蘇一一悲哀地看着眼前厚厚一疊的書,還真被魏爾瞻說中了,她還沒有來得及拍馬屁,許子敏就直接把一大堆早已準備好的書都壓給了她:“你要在半個月之內讀完,每天我會給你出三個時文題目,你練練筆。另外不拘什麼題材,再作一詩一詞。詩詞於你,駕輕就熟,倒不必太花功夫。”
“先生,您沒搞錯吧……這麼厚的書,半個月?”蘇一一苦着臉,用手誇張地比劃了一下書的厚度,“您打算讓我不吃不喝啊”
她要有這麼認真,當年不考青華,也能考北大了
“我替你推算過了,以你看書的速度,用不了十天就能看完。當然,因爲另外還佈置了每天三天的作文,所以我放長到了半個月。”許子敏得意地笑。
“不是吧……”蘇一一氣息奄奄,“我不用睡覺?”
“這都什麼時候了”許子敏沉下臉來,“只有一個來月的時間,就得去南陳了。還不是因爲你平時貪玩,要不然的話,犯得着我這麼逼你麼?”
他老人家也知道這種行爲叫逼迫……蘇一一腹誹着,嘴上當然也不肯示弱:“先生,我怎麼個貪玩兒?我除了完成國子監課堂上佈置的作業,還要完成先生額外佈置的。我已經算得上是個刻苦努力的典範了,您老對我的要求也太高了。”
“玉不琢,能成器麼?蘇依依,我看你有時間在這裡廢話,不如再佈置兩篇作文給你回去做?”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蘇一一憤憤地瞪了許子敏一眼,抱起了書。
“你自己哪搬得動先回去寫文章,一會兒我讓小廝替你送去。你也不要怪我,要不是請了一個月的假,至於這麼趕麼?”許子敏又喝了一聲。
蘇一一回了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怏怏地去了。
看來,她的悲慘生活,才真正開始。半個月後,還不知道那位許老先生,又想出什麼法子來折騰她呢奇了,詩詞盛典,怎麼還用得着佈置作文讓她寫?蘇一一疑惑着,有點懷疑許子敏是藉機報復她請了一個月的假。
這個疑惑,直到她忙裡偷閒,再次在一園見到了魏爾瞻的時候,才解開。
“原來你還真不知道?”魏爾瞻笑道,“以前都只是吟詩誦詞,當年君如玉就是憑藉一詩一詞摘得盛典桂冠的。不過,近幾年來,除了詩詞,還要再加上一篇文。至於什麼類型,則要看考官臨時起意了。”
蘇一一目瞪口呆,哀嘆自己的生不逢時。要不是有了小香豬的神奇功效,她睡覺的時間比別人生生少了一半,她還真被許子敏佈置的這些作業,壓得一點氣都透不過來。
她咬牙切齒:“他也壓得我太狠了吧……連口喘氣的功夫都不留給我”
魏爾瞻好笑地看着她:“我可不這麼覺得,你還有閒心跑來一園,看來他還可以再多佈置一點作業給你。”
“你們是一丘之貉,以欺負弱女子爲樂事……”蘇一一悶悶不樂。
“誰是弱女子?我可沒看到。”魏爾瞻笑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蘇一一有氣沒力地撐起了下巴,“難道憑我現在的實力,還進不了前二十嗎?”
“能進。”
“那幹嘛還要這樣的壓迫我……”蘇一一哭喪着臉,在魏爾瞻面前扮小可憐兒,一向是極有效的。
“前二十,不會是許子敏的目標。”
“幾百個人呢,哪裡就輪着我拿第一了,他也未免太瞧得起我了吧”蘇一一氣恨不已。
“我也很看好你呢”魏爾瞻微笑,“就以你做出來的那幾首,只要正常發揮,應該是有可能奪魁的。”
對啊……蘇一一忽然一拍腦袋,她肚子裡的唐詩宋詞,可不知凡幾,犯得着這麼起早貪黑地看書作文麼?這十來天,她也不知道殺死了多少個腦細胞,小青天天炒燉雞炒豬肝都補不回來。要說呢,許子敏在生活上對她倒是十分慷慨的,國子監最近天天給她開小竈兒,伙食不知道有多好。如今,她也只能天天用開菜單的方式,來作威作福了。
樑炳乾親自去替她盛了碧粳粥過來,見她斜趴在貴妃榻上,忍不住關切地問:“是不是最近被許先生逼得狠了?看起來,又清減了些。”
“還是炳乾哥哥心疼我”蘇一一歡呼一聲,搶過了碧粳粥,眉開眼笑,“粥好香啊,還有南 邊兒的杞芽兒,唔,好吃。”
樑炳乾看她吃得風雪卷殘雲,心裡也十分歡喜:“慢着點兒,沒有人跟你爭。”
“你不知道許先生多可惡,把我壓榨得連喘氣兒的功夫也沒有。就算臨時抱佛腳,也不至於抱得這麼狠吧?別到時候整個大佛都壓下來,把我壓死了……”
“胡說八道”魏爾瞻和樑炳乾異口同聲地喝斥。
“你們怎麼忽然間變得這樣的默契?”蘇一一口裡含了一口粥,不及嚥下就去挾菜。
“好好的,說什麼死啊活的。” 樑炳乾乾笑了兩聲,轉開了話題,“你看我們的玻璃,是不是可以上市銷售了?”
“唔,可以吧……不過,比我的預期,還差了不少。你們再加大力量,務必在我赴南陳之前,把玻璃的技術難關給攻克了。”蘇一一心滿意足地擱下了筷子,“然後要培訓幾個工匠,你和先生帶着他們先去南陳打點。我不打算用南陳的人手,如果他們誰忽然冒出個愛國主義情結,把我們的工藝給泄露出去,我們想要壟斷的美夢,可就被打破了。”
樑炳乾笑道:“這個我知道,圖紙和工藝流程圖,是我收着的。工匠們只管做分給他們的東西。”
“嗯,這樣就很好。”蘇一一優雅地抹了抹嘴,“申先生還沒回來?”
“這幾天我在這兒盯着玻璃,他就守在一一製藥了。”
“不是還有尤七叔嗎?”
“他們夫婦一個管着一一女兒國,一個守着一一銷金樓,也脫不開身。”樑炳乾解釋。
“哦……我懶得去一一製藥了,研究所的事你放在心上,等從南陳回來,就覓地開張。不用高調,反正不是對外營業的,找個秘密之所就更好了。”
“依依,有必要弄那個研究所嗎?我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樑炳乾婉轉地對組建研究所提出了異議。
“以後有的是需要研究的好東西呢,投資這個,絕對不虧的。”蘇一一自得其樂地笑,有點遺憾自己在前世沒把那些工藝弄清楚,全都似是而非,以至於要拋下大量人力物力,重新研製才能成功。
她掌握得最好的一門技術活兒——開戰鬥機,穿到這個時代來以後,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啥時候發明出飛機來,那可就驚世駭俗了。相比較而言,蘇一一覺得自己倒還是對“發明”飛機,多少有一點兒把握。
“那就依你。”樑炳乾雖然不太懂,但也沒有追問。只要是蘇一一想做的,不管是賺還是賠,他都很樂意支持她。
“好睏……闢出一塊苗圃來,把一些珍貴的藥材試着種一種。如果能夠成功的話,那就不必再求爺爺告奶奶地受制於人了。”
“是,我會安排的。”樑炳乾看她打了一個呵欠,還強打着精神交代自己,忍不住在她打算再接再厲的時候截斷了她的話,“也不忙在一時,看你累得說話也吃力,趕緊去睡吧。我已經交代佩蘿替你放好了洗澡水,泡一泡會舒服。”
“好吧……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其他,我有遺漏的地方你自己看着辦吧。別忘了,你是一一製藥除了我之外的第二大股東。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全權作主。”蘇一一打了一個呵欠,有點後悔沒把小香豬帶回來。
爲了湊出兩天時間,最近的讀書寫文計劃排得很滿,整個人都已經到了臨界的邊緣,是該好好歇一宿了。
小青替她鋪好了被子,早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小丫頭見了一園這麼好玩的地方,哪裡還能在房間裡呆得住?在國子監呆了四年多的時間,也確實把這丫頭給憋壞了。
蘇一一也不管她,自己泡得香噴噴的,然後鑽進了被窩。不知道是不是樑炳乾知道自己要來,被子上還留着陽光的味道,今天大概已經曬過了一個太陽,很鬆軟。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晨曦初透窗格。不同於國子監,這裡沒有若有似無的讀書聲,窗外樹梢的鳥兒,嘰嘰啁啁,聽得並不十分真切。
她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佩蘿的聲音已經輕輕地響了起來:“小姐醒了嗎?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不用了。”蘇一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聽說這個佩蘿,是被樑炳乾路見不平買下來的,年紀還小,身量尚未完全長足,眉目卻極是秀麗,還帶着兩分書卷味,動作輕盈,做事又十分妥帖,蘇一一倒覺得樑炳乾目光不錯,就是小了那麼一點兒。
不過,這時代的人,普遍早熟,十二歲找婆家的,也多的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