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一張大了嘴巴:“呃……我運氣真好,出門就能遇見大人物。”
“流風原此人,若是做學問倒是一等一的。但是身爲太子,卻不甚合格。”魏爾瞻毫不避諱地批評。
“怎麼講?難道此人一心做學問,卻是個死讀書的麼?”
“那倒不是,五年前的盛典,他可是探花。”
“哇”蘇一一吃了一驚,“果然是個人物。正如先生所說,他在學業上花費了太多的功夫,自然對處理國事力有未殆了。我想,他一定不大在乎這個太子之位的。”
“不在乎又如何?除非當今皇上能活得足夠長久,才能等他幼弟長大。南陳國君,在子嗣上實在單薄。原先,流風原還有個哥哥,被冊爲太子,是以流風原以文采風流見長,被人稱爲南陳文壇的後起之秀。可惜,這位太子卻因病去世,流風原便輕輕巧巧地得了太子之位。而接下去還有兩位皇子,卻只得兩三歲。”魏爾瞻對南陳的國君欠缺好感,哪怕是文采風流的太子,也是貶意多於褒獎。
她不知道魏爾瞻曾經遭遇過什麼,但是看他對南陳上位者疏於好感,倒是大鬆了一口氣:“先生,你跟我說說南陳的情況吧,讓我也心裡有個數。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大陳魁了,他們佔的地段不如我們好。”
“嗯,他們的經營理念和你不一樣,酒香不怕巷子深,哪怕再偏僻,人家也認準了大盛魁商號這塊牌子。所以,並沒有像你似的,一來就在最繁華的地段,又買又租,吃下了大片的土地。”
蘇一一不屑一顧:“這種想法可是大錯特錯,若是人家與你的實力相差太懸殊,自然是不錯的。但若是本身就能和你分庭抗禮,誰還願意多走幾步去尋你?”
“是啊,這個方面你作得很對。不過,大陳魁在南陳一家獨大的時日也太久了,而且有着官府的支持。你若真要和它並駕齊驅,非是一朝一夕之事。”
“若是君師姐……”蘇一一把腦筋轉到了君如玉的身上。
魏爾瞻卻毫不留情地打消了她的奢望:“她和大陳魁的關係很好,我也不會勸她和你聯合的。”
“爲什麼?”蘇一一訝然。
“兩不相幫,看你們鬥鬥法。”魏爾瞻開了句玩笑,卻掩飾了真正的理由。蘇一一等了一會兒,看他不想說,也就不再追問。
“好吧,既然沒有君師姐幫忙,我就不能從宮先流行出來了。但是我們的玻璃現在雖然還沒有達到我理想中的純淨,但已經是一種奢侈品。到時候,哪怕官府再護着大陳魁,還是會有達官貴人來求購的。”蘇一一併不擔心。
“是,我把最優秀的工匠都帶到了南陳來,只是還有一些關節沒有打通。銀票砸下去不少,可真正要辦的事兒,卻還只辦了十之二三。”
魏爾瞻笑道:“倒不是他們拿了銀子不辦事,南陳官府冗沉,做起事來難免束手束腳。”
“官僚主義太嚴重了啊……”蘇一一立刻接口,“那也不怕,他們效率快,咱們的高速更見威力。把玻璃先銷出去以後,要注意海運。覷準機會,買兩三條海船。”
“海船?”
蘇一一肯定地點頭:“對,海上的運輸能力遠超陸路,一條海船,足以抵得上十來輛大車。而且,海上的運輸成本低廉,速度也不慢,往後我們就開闢海上航運,貨物在大周和南陳之間的運轉就方便得多了。”
樑炳乾點頭答應:“嗯,等大事辦妥,我再去船舶司問問。”
“船舶司?”蘇一一驚異地問。
魏爾瞻只得細細地跟她講起了南陳的經濟制度和狀況,蘇一一卻聽得又驚又喜。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南陳的工商業,比起大周來竟然如此發達在南陳京都周邊一帶,竟然不種糧食而改種桑麻,以滿足南陳對於絲綢的需要。而且,還有一些手工作坊,也大具規模。甚至各行各業,還有着行業公約,並有個相對則言比較鬆散的組織。
看起來,這南陳,已經走出了自給自足小農經濟的模式,而開始出現了資本主義的萌芽。難怪在南陳的商人地位較高,因爲連這些農戶,都已經知道種植能換來更豐厚利潤的桑麻,而不是僅滿足自己需要的糧食。
“這簡直就像是明朝中後葉時期……”蘇一一說了半句,立刻知道自己驚喜得忘了形,這時候哪有什麼明朝啊
“什麼明……”果然,魏爾瞻抓住了她話裡的漏洞。
“哦,我是說這種現象對於大周來說,簡直就是工商業發展壯大的一塊沃土啊。難怪大陳魁掌櫃的地位有這麼高,在大周簡直是想也不敢想的。若是大周的農戶棄糧種桑,早被地方官捆到縣衙裡去了。”蘇一一笑着打了個馬虎眼,思緒更是活泛了開來。
若是在南陳開展一場西方十九世紀開始的產業**,不知道整個時代的生產力會怎麼樣?當年一個小小的英格蘭,就從瓦特的蒸汽機開始,以大規模的工廠化生產取代了個體工場的手工生產,由此奠定了日不落帝國長達幾十年的霸主地位。而中國,就是在第一次工業**之後,淪爲了西方列強的半殖民地。
認真說來,蘇一一也並不是個十分愛國的人,她當年參加核飛行試驗,也並非抱着多麼遠大的理想,而純粹是被二叔設計,無奈中走上的一條絕地逢生的路。但是,對於中國的那段屈辱歷史,每一箇中國人都會覺得難堪。
若是在中國實施這場關鍵性的**,會不會由這時代的中國,來取代英國的強勢地位呢?到時候,什麼甲午戰爭,鴉片戰爭,贏家只會是自己的這個民族。
蘇一一頓時覺得血脈賁張,覺得這個大方向,至少是可行的。雖然真正實施起來,有着數不清的困難。比如那個蒸汽機,她就不知道其中的原理。
若是能夠成爲世界經濟的中心,那自己的商業王國,可不僅僅是大陸三大國家而已。原產地和銷售地,將包括世界各國。
蘇一一越想越興奮,甚至連魏爾瞻和樑炳乾連着叫了她好幾聲,都沒有聽到。
蒸汽機的發明,已經被既定的事實證明了其不可估量的效果,人類從此獲得了一種把熱運動轉化爲機械運動的機械裝置,從而把小規模、零散的手工業作坊,發展成了大規模的工廠生產。如果她能夠完成這一創舉,擊敗大陳魁,簡直是毫無懸念。
“依依,依依”樑炳乾無奈地放大了音量,到後來簡直覺得自己在吼叫了,才見蘇一一茫然地轉過頭來。
“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他疑惑地問。
“當然是想到了一宗大好事兒”蘇一一興奮得雙頰酡紅,在夕陽下更是覺得豔麗不可方物,“不過現在只是隱隱有了一個想法,還真不知道怎麼表達。以後等我想瓷實了,再跟你們討論討論。這事兒,我一個人可辦不了的。”
“又是什麼鬼靈精怪的想法……估計是能賺得大宗銀錢的生意。”魏爾瞻苦笑。
“知我者,先生是也。”蘇一一心情極好,說話自然也少了恭敬。實在是太興奮了
“你如今還是把重心放在盛典上”魏爾瞻在她的熱情上頭狠潑了一盆水,“要知道,許子敏對你可是寄予厚望。況且,對你日後經商,也是大有裨益。”
蘇一一笑嘻嘻道:“是,先生指示得是。那我趕緊回去,頭等大事就是先應付這場盛典。到時候,我非得一鳴驚人,叫人不可小覷才行。若是能取代君師姐的地位,先生可莫要怪我。”
魏爾瞻看她神采奕奕的模樣,忍不住笑道:“你是我的親傳弟子,怎會不高興?再說,如玉和你又不是同臺競技,哪裡說得上是取代只不過是兩代才女,她和你隔着二十歲呢”
“也對。”蘇一一笑嘻嘻地起了身,“前二十年是君師姐的時代,後二十年,應該是蘇一一的時代了。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顏換舊人。先生,炳乾哥哥,那我就去驛館用功了。我瞧着許先生帶的典籍可還有這麼一大摞呢,我挑着經典地再看看,到時候不打沒準備的仗。”
魏爾瞻含笑點頭:“好。”
樑炳乾也跟着站起來:“依依,我送你。”
“好啊,等盛典結束,我可是要來檢查一一製藥的開張情況,五天的時候,應該製造出第一批玻璃了吧?我們弄個限量供應,讓買玻璃的人非富即貴,才見身價。”蘇一一邊走邊說。
魏爾瞻隱隱聽得她的言詞,忍不住啞然失笑。她還真會爭分奪妙,逮着機會就把經商的點子灌輸給樑炳乾。
“嗯,我明白了。”樑炳乾點頭答應,把她送到門口,替她叫了一輛馬車,一隻手扶着馬車的車廂,似乎在沉吟。
“怎麼了?”蘇一一柔聲問,“是不是玻璃來不及產出?沒關係,有多少量就放多少量。”
樑炳乾臉色嚴肅:“那個馬車伕,我已經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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