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級，當然無法到達這步臺階。”
對上衆人寫滿驚奇的面孔，夏言如實說道。
“質感！”
繪里奈這姑娘在人羣中，突然開口，眼睛閃爍着震撼，其中似乎還有幾個料理畫面來回切換和變幻。
沒錯，「神之舌」給她的反饋，就是這些畫面。
而不僅僅是畫面，畫風那樣簡單。
恍惚間。
秋田莊這一層樓，開放大廚房的地板，漸漸跟紫禁門樓前的地磚重合在一起，還有瀰漫在空氣中的鯛魚鮮美之味，耳畔濤聲陣陣，她彷彿正站在一艘載滿蝦蟹的舟船上回程，腳底傳來的是一種持續不斷的顛簸體感……
此外。
天府之國也就罷了。
繪里奈有種錯覺，就吃這麼一道菜，一小口，《中華一番》的樂園世界，那一座人聲鼎沸無比繁華的廣舟城，就好像她連接並登陸一樣呈現在視野裡頭。
總而言之。
這無疑是一道“形神合一”的極致菜品！
“形，既是精巧的擺盤構思，用最簡單直截的畫面，告訴食客這道菜的靈魂所在。”
“神，是靈魂，是質感，是風骨……”
很自然的，當着所有人的面，薙切繪里奈下意識地給出身爲“品鑑師”的總結評價，說完了，少女也沒把職業病糾正回去，原地沉思狀。
深夜廚師們，面面相覷。
少女是評價完了，可接下來，似乎有點尬住，帶頭大哥才波朝陽也是處於震撼失言狀態，至於“隱王”時山兵五郎，只是靜靜下筷，咀嚼食物，一點一點吃着碗中的菜餚。
結果尷尬的沉寂，還是由夏言來打破的。
“這是惠靈頓牛排？”
夏言嘖嘖有聲，觀察着衆深夜料理人的聯合菜品。
“咦！”
他頓時注意到夾層的細節。
‘惠靈頓牛排’或‘惠靈頓牛肉’這道菜，別看菜名似乎與新西蘭這座小島有所關聯，實際上，它就是一道經典的英國名菜。
照夏言自己說，酥皮焗牛排，纔是這道菜最通俗的叫法。
而這道菜，可以拆分成三個部分——
牛排。
酥皮。
夾層。
此前，由深夜料理人處理過的‘異化和牛肉’，顯然只是切割了一部分，留下的另一部分肉塊，就被「廚房小丑」以雜耍鐵球烹調，賦予了最爲完美的牛排火候。
而令夏言詫異的夾層細節就是，“棕黑色的，是蘑菇泥、鵝肝醬，但是怎麼沒見紅白色的火腿肉？”
除了才波朝陽、時山兵五郎。
剩下來的六名深夜廚師，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咳！”
還是最先接觸夏言一行的酒保科瑪，頂不住同僚們的眼神警告，硬着頭皮站出來，說道：“傳統而正規的做法，是用火腿片裹住蘑菇泥、鵝肝醬，再裹住牛排肉沒錯。”
“但是，你知道的，‘異化食材’就好比一個族羣種類的王者，牛肉更甚，參雜其它肉素材進來，不僅不能起到加深層次豐富結構的作用，反而會有一種王冠丟到雜草叢的糟蹋既視感。”
“記得剛剛刑具切出來的牛肉薄片嗎？切割的部分，由「肆虐狂姬」小姐負責，而熟成和轉化的部分，則是「墨劉爪」先生負責……”
夏言不禁鼓掌，“所以，是把熟成後大量失去了水分的‘牛肉片’，替代了火腿肉？”
“是的！”
科瑪回答，見夏言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才暗捏汗水退回隊列。
“喂——”
繪里奈突然被拍醒。
少女擡頭，正對上夏言遞來的鼓勵視線，“順便也把他們的《惠靈頓牛排》品鑑了吧？”
她頓時有點懵。
什麼意思？
要她前後嘗過兩道菜，怎麼有種擔當評審的既視感了，想到這裡是「秋田莊」，深夜料理人的中心總部，繪里奈有點慌，“品、品鑑當然沒問題，可如果要給中立方的評語評價，我……”
夏言立馬瞭解少女支吾，口齒不清的原因。
啪。
不禁擡指，彈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眼中閃着笑意：“品鑑就是品鑑，也不必糾結什麼立場和人情，直接給出心裡的答案就可以啊。”
見到同來的薙切繪里奈，開始小口吃着一羣精英料理人合力做出來的美食。
幸平創真、久我照紀，對視一眼。
“我也想吃！”
幸平創真充滿興奮和期待的，拳頭砸手掌，這麼向夏言投來了懇請的目光。
“+1。”
久我照紀則是直接向自家老大，投以“您看着安排”的信任眼神。
“行，你們都吃吃看，然後各自給出詳細的品鑑評語。”
夏言好笑地揮揮手。
四宮小次郎在旁，默默瞄一眼不知何時已經擺列嚴整隊形的深夜料理人們，再看看打發幾名少年少女去吃菜的畫面。
呃，雖說夏言本身就是遠月學園的在校生。
但這畫風，怎麼看起來，是導師在帶自己的學生。
最苦逼的當屬深夜料理人們。
居然會被幾個還沒畢業的毛孩兒，對他們的至強菜品，品頭論足？
而且。
接下來的品鑑展開，並沒有出乎四宮小次郎的預料。
珠玉在前。
鮮明的對比之下，繪里奈、幸平創真和久我照紀只覺得，烤盤上的這道獨特牛肉料理，好吃歸好吃，可總感覺缺了點意思。
“是缺了什麼呢？”
來到「秋田莊」，開門即被科瑪的‘彩虹酒’難住的薙切繪里奈，在吃過一整圈的酥皮牛排後，臉不紅，心不跳，絲毫沒有下藥、爆衣的跡象。
幸平創真在沉思。
可以說，他在這道酥皮牛排上，吃到了深夜廚師們各自的特色手藝。
比如，「肆虐狂姬」女士切牛肉片時，留在餐盤之上的暴虐鋒芒。
比如，「廚房小丑」這位胖店主，用雜耍鐵球烹煮牛肉，所賦予的那種荒誕火候，顛倒錯亂的讓人拋飛出去的體驗感。
又比如，淋在烤盤一角的獨特泡泡醬汁。
這出自酒保科瑪之手。
自然而然的，酥皮牛排沾上一抹醬汁後，就有了搖動搖滾的“質感”。
甚至於。
這一系列的“質感”，在某種力量的安排之下，彼此平行，不衝突，不雜亂，最終匯聚在餐盤之上。
那所有的畫風和特色疊加起來。
“轟！”
卻被心中一座山，輕而易舉的……
碾壓！粉碎！
那座山，實在是高和大，別說“一覽衆山小”了，衆深夜廚師們林立的山頭這麼一對比過去，簡直形成了山和平原的地帶。
這樣的差距……
幸平創真瞠目結舌，“爲什麼會是這樣的落差？！”
“明明都是質感！特質啊！”
一個嘆息的聲音回答了他。
竟是藥哥才波朝陽。
他將手搭在了幸平的肩膀上，並拍了拍：
“質感和質感，也是極大不同的。”
“這種東西，不在於多，而在於‘質變’。”
“就好我們的菜品，是凝聚了我們所有人的特質沒錯，但這些特質並沒有真正產生質變，並超越特級的界限，所以在那座山面前，才顯得不堪一擊。”
幸平創真瞬間悟了。
啊，這。
不就是不同境界、不同維度的力量，進行較量？
然後低緯度且落後的那一方……
被暴打了！
幸平創真：“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