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一路小跑着奔來,衝到千夜面前方纔停下,彎下腰喘息着道:“是團長大人嗎?小人胡爲,現在是黑泥鎮的鎮長。今後還請千夜大人多多照顧!”
千夜打量了一下胡爲,微覺驚訝,這個胖子是一名二級戰兵。
看過黑泥鎮情況後,千夜已經發現這裡和燈塔鎮完全不同,無論是重要性還是危險性,都非他曾寄身的那個平靜小鎮可比。如此一來,胡爲只有二級就能坐穩鎮長的位置,要麼就是實力高於級別,要麼就是有些來歷背景。但若真有背景,哪裡不能找個安穩點的營生,要跑到這裡來找死?
千夜向滿地躺着的流浪漢一指,問:“胡鎮長,這是怎麼回事?”
胡爲陪笑道:“這鎮子今後是大人您的了,千萬不要再叫我鎮長。您稱呼我胡爲就好,如果不介意,也可以叫我小胡。”
看看這位臉上已經有了不少皺紋,說不好是四十以上還是以下的胖子,千夜皺了皺眉,道:“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胡爲向滿地的流浪漢掃了一眼,說:“他們都是拾荒的,靠在大沼澤裡收集藥材和資源爲生。不過裡面只有少數幾個是真正的採藥人,其餘都是些拿命去碰運氣的傢伙。”
採藥是一門技術活,否則不僅有搞錯外形相似藥物的風險,某些分開無害的植物放到一起,說不定還會變成劇毒。但這也是無本高利潤的營生,比永夜大陸上隨處可見的廢金屬有價值多了,因此拾荒人依然趨之若鶩。
千夜這時正站在一條小巷入口處,放眼望去,十幾米長的巷子裡少說也躺了二三十人。這些原本入睡了的流浪漢聽到聲音,紛紛坐了起來,用野獸般的目光盯着千夜和正對他們指指點點的胡爲。
千夜忽然看到小巷的另一端走過去一個黑影!
那是一個貌似普通的冒險者,全身上下都包裹在深色的斗篷裡,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然而他的步態身姿,卻讓千夜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彷彿那人不是在平地行走,而是於水面飄行!
“等等!”千夜立刻向小巷中衝去,可是那些流浪漢躺得太密集擁擠了,幾乎讓他找不到下腳的地方。
見千夜衝過來,流浪漢們不知出於什麼想法,大多動了起來,有些人故意擡腿製造更多障礙,還有一些則直接伸手來抓千夜。看那一雙雙燃着貪婪的眼睛,就知道千夜若是被他們拉下按倒,恐怕轉眼間全身上下的東西都會被剝光搶走。
千夜怎麼可能被這些普通人攔住,他騰身躍起,在側旁建築的牆壁疾點幾步,就跳上了屋頂,然後向着那個冒險者身形隱去的方向追去。
可是就這麼一耽誤的功夫,千夜俯視着面前鱗次櫛比的屋頂,根本找不到那個身影經過的蹤跡。慘淡的光源一團一團投射在地面上,光亮不過方寸間,露天躺着的流浪漢們大多在熟睡,小鎮中沒有被擾動的地方一片寧靜。
千夜心中微微一沉,如此速度和身法,並不比顧立羽差,還在他之上。千夜又掃了一眼全鎮,仍然看不到異樣,就從屋頂躍下,落在了胡爲面前。
“千大人,剛纔那是......您朋友?”胡爲試探着問。
“不,那是個血族,高級血族。”
胡爲一張胖臉頓時嚇得慘白,尖銳地驚叫了一聲,然後立刻壓低聲音,問:“高級血族!有多高?”
“至少應該是一名爵士。”
這個答案差點讓胡爲昏了過去,帶着顫音說:“爵,爵士!爲什麼會到這裡來,我們這種小地方可什麼都沒有!”
“有人就夠了。”旁邊一名遠征軍軍官插道。
“不可能,鎮上人口雖多,但高級血族怎麼可能會看得上這種人?”胡爲又差點尖叫起來,不過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亂嚷嚷,好容易控制住了音量。
千夜微覺驚訝,又看了胡爲一眼,邊疆小鎮上一個鎮長是怎麼知道這種事情的?
帝國對血族的宣傳,相當極端和簡單,只看普通平民靠近血奴都恐懼被傳染,就知道帝國絲毫沒有普及和傳播知識的意思。就連千夜在精英軍團都沒有權限得知這方面機密。
直到他自己也吸過血,才明白生物鮮血對血族的吸引力其實還在於其中蘊含的原力。尤其是對高階血族來說,確實只有富含原力的血液纔會引起他們的食慾。象這些絲毫沒有原力的流浪漢,就是洗乾淨了放在他們面前,怕也不太願意入口。
胡爲瞪了小巷中那些流浪漢一眼,突然衝了上去,猛地一腳把一個流浪漢踹翻在地,一邊用力狂踢,一邊叫道:“你們敢攔大人的路!真是瞎了狗眼!要不是你們,大人早就抓到那個血族了!今天老子不打殘你們,還真以爲這黑泥鎮是你們的了!”
說着,胡爲似乎覺得踢打還不過癮,又從懷裡掏出一根鞭子,沒頭沒腦對着流浪漢們抽了下去,打得他們鬼哭狼號,連滾帶爬,轉眼間小巷就爲之一空。
這些流浪漢對胡爲似乎非常畏懼,絲毫不敢反抗,只有逃跑。
“這些賤貨,一天不打都不行!”胡爲氣喘吁吁地說。剛纔這頓鞭子,他上竄下跳,着實出了不少力氣。
千夜不置可否,在鎮裡一圈轉完,各處地方都看了看,這纔跟隨胡偉,到了他的家裡。
鎮長的居所位於黑泥鎮中心區域,是一座堅固的石砌三層小樓。小樓窗戶又窄又小,讓整個小樓看上去象是座微型城堡。
走進小樓,千夜才發現胡爲的房間在三樓,二樓是客房,一樓則是廚房和遠征軍駐軍的軍官住處。所以這座小樓中,真正屬於胡爲的地方並不多。
上下走了一圈,千夜在三樓一間小得可憐的會客室裡坐下。站在房間裡,似乎伸出雙臂就能觸及兩邊牆壁,坐進三四個人就顯得擁擠了。
“好像沒有看到你的家人?”
胡爲苦笑道:“大人,在這麼個鬼地方呆着,怎麼能夠成家呢?誰知道那些黑血雜種們什麼時候會從沼澤裡衝出來,到時候別說守住,逃不掉,那就是個死。”
頓了一頓,胡爲放輕了聲音,說:“其實我有個孩子,現在紅松城他姑姑的家裡寄養着......”他的語氣變得柔和起來,彷彿帶着一種爲人之父的感情。
千夜和胡爲聊了一會兒,大概瞭解到黑泥沼澤的環境和歷史。話說到一半,胡爲才突然想起一事,差點跳起來,驚道:“鎮裡還有一個上位血族!”
千夜淡淡地說:“那有什麼關係?”
胡爲立刻省悟,明白過來千夜爲何當時沒有下令全鎮搜索,而旁邊的遠征軍軍官們也沒有動靜。在黑泥鎮這樣複雜的環境裡,一名有爵位的上位血族無論是隱匿蹤跡還是逃進沼澤,都十分容易。對付這種敵人,除了佈下陷阱,等他自己跳進去,沒有什麼好辦法。
而千夜言下之意,正常情況下黑泥鎮沒有任何值得一位爵士關注的東西,除非胡爲這邊有什麼隱瞞。
胡爲想明白後頓時出了身冷汗,連忙表示自己的清白,然後皺眉苦思起來,一邊喃喃道:“我這裡哪有什麼好東西,值得爵士這種大人物親自跑一次?”
千夜看胡爲的樣子不象作僞,他本來也沒有指望能夠輕易發現什麼端倪,只道:“沒有就沒有罷,最好那個血族的出現只是個意外。我的戰士兩天後就會過來接手防務,大約兩百人左右。你提前做些安排。”
胡爲立刻把忐忑不安的心事拋開,高興得連連搓手,道:“大人請放心,我一定把他們都伺候得好好的!”
千夜有些奇怪地看着胡爲,似笑非笑地問:“你就那麼希望我的人過來?”
千夜的問話另有所指。衆所周知,帝**團素來軍紀不怎麼好,遠征軍又在這方面格外出名。藉着搜捕血奴的名義,遠征軍可以幹任何他們想幹的事。這一點千夜已經不止一次見過,也切身體會過。至於傭兵團之所以程度稍減,則是因爲實力和權柄不夠,而非其他,在荒野上,僱傭軍和盜匪的區別並不明顯。
至於千夜所在的紅蠍這種精英軍團,倒是少有擾民舉動。這卻不是軍紀有多麼嚴明,而是他們補給過於充裕,平民手裡那點東西根本入不了精英軍團大爺們的法眼。然而精英軍團在另外一個領域卻可以用臭名昭著來形容,那就是所謂的‘傷亡指標’。在地方官員和小貴族眼中,精英軍團和黑暗種族一樣可怕。
所以作爲帝國最最底層的小官僚,胡爲應該對遠征軍和僱傭軍敬而遠之纔對。最普遍的情況,是鎮長同時擁有自己的武裝,而且不弱,如此方能有和遠征軍分贓的資格。
胡爲苦笑道:“連爵士都出現了,那說明大戰也就不遠了。再說我這塊地方窮得要死,遠征軍那些大爺們想要什麼就全拿去好了,只要能夠把鎮子守住就行。可就是這樣,願意過來的大爺們也越來越少。不過,大人您是怎麼發現那是一個高級血族的?”
“經驗。”千夜簡單地回答。
實際上,是那個上位血族可能太過自信人類這種小聚居點裡沒有能發現他的強者,絲毫不曾收斂自身氣息,那濃郁的鮮血之力,引起了千夜體內金、紫血氣的感應,從而被看破行蹤。
千夜接下來也沒有休息的意思,他吩咐胡爲準備了點乾糧,就拿上自己的裝備孤身離開了小鎮,準備連夜進入黑泥沼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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