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千夜和姬天晴其實就在距離二人不遠處,藏在一個淺坑中,藉助天然地形來遮擋駱冰峰的視線。
在兩人身後還躺着一個人,動也不動,被姬天晴用一塊奇異的青布蓋上,就沒有絲毫氣息泄露。按姬天晴的說法,這個人就是崔源海,只是怕他亂說亂動,所以乾脆打暈了事。
此刻千夜和姬天晴緊緊靠在一起,姬天晴還在不住往千夜的懷裡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駱冰峰的感知格外凌厲敏銳,目光電射、瞬息千里,稍有蛛絲馬跡就會被他察覺。
千夜全力運轉血脈潛伏,氣息變得若有若無,就和山中到處都是地鼠差不多,反而更具欺騙小說性。可姬天晴卻沒有千夜的本事,身上總有絲絲縷縷氣息不住外溢。這或許可以騙得到一般強者,但是在駱冰峰面前,卻多半瞞不過去。
所以千夜無法,只得把她抱在懷裡,以自己身體儘量覆蓋她的軀體,減少氣息外溢。那塊能夠遮掩氣息的青布,卻是隻有一塊,蓋住了老頭就蓋不了姬天晴。
兩人就這樣小心翼翼地縮在土坑裡,藏的簡單而又原始。
只要駱冰峰再往上飛個一百來米,就能夠一眼看到千夜和姬天晴。不過他和女子現身之後,就憑空凝立,再也沒有動過。
女人見他認真,掩口輕笑,道:“你都這個身份了,還好意思搶人家小輩的東西?再者說,修煉一途差之毫釐,失之千里,更何況我這種特殊體質。你就是拿到了人家的修煉功法,我也不見得能用。”
“就算不能用,拿來看看,借鑑一下也是好的。”駱冰峰在這件事上,顯得異常固執。
女人無奈,嘆道:“這樣的功法,無一不是世間絕品,價值如何,你比我更清楚。就算是借來看一看,那也是天大的人情。你可不能虧了人家。我們雖然淪落在此,可也不能折了志氣。”
男人點頭,道:“放心,我自會拿出足夠補償。要是他識相,也就罷了,且當我欠他個人情。若是他不聰明,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姬天晴悄悄捅了捅千夜,用脣語問:“你修煉的什麼功法啊,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很普通的功法。”
“你覺得我會信嗎?”
“真的沒有騙你。”
千夜所說確實是實話,兵伐訣在帝國是人人都能修煉的大路貨,而宋氏古卷其實也不怎麼受宋閥看重。單看宋子寧能夠將它拿出來給千夜就可知道。
姬天晴顯然不信,狠狠瞪了千夜一眼,意思是回去再和你算帳。
此時駱冰峰屢次搜巡無果,便無奈地搖了搖頭,攜了女人的手,兩人一齊消失。
千夜並未大意,慢慢放開姬天晴,向她打了個手勢,自己扛起青布裹着的老頭,一步一步向遠方走去。姬天晴默默跟在千夜身後,藉着夜色遠離了聽潮城。
兩人速度不過和普通人相似,一直走了大半夜,那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才完全消失。直到這時千夜才鬆了口氣,知道已經離開了駱冰峰的感知範圍。
姬天晴的臉色也有些蒼白,看來折騰了一整晚,對她的消耗也不小。
兩人又默默走了一段,都沒有說話。駱冰峰的感知範圍之大,以及憑視線攻敵的手段,都遠超兩人預想。這位聽潮城主深藏不露,手段深不可測,似乎他是因着某種限制不能遠離聽潮城,這才讓兩人逃了出來。否則的話,他們能不能逃得出來都還存疑。
千夜如果動用虛空閃爍和血脈潛伏,倒是有可能脫身。但是想要把崔源海也帶出來,那是絕無可能。
再走一會,千夜找了個山洞,將揹着的人放下,掀開了青布。青佈下果然是崔源海,依舊昏迷不醒,連呼吸和心跳都停了。不過在他心臟和身體各處,有數縷極細微的原力在緩緩流動,這就是姬天晴爲崔源海設的保命手段了。
姬天晴走了過來,伸手在崔源海胸口一拍,所有原力即時刺激着他的生機,頓時令心臟復甦,血脈重新流動。崔源海並未醒來,而是沉沉睡去。經歷了類似於假死的休眠後,他需要的是休息。
崔源海身上並沒有被虐待或是拷打的痕跡,亦未有限制原力的措施。除了有些虛弱外,他的狀態還不錯。看來在聽潮城的武器工坊中,他至少是得到了善待。
檢查過崔源海的狀態,千夜放下了心,又想起一事,問:“你說的對付神將的手段,難道就是那塊令牌?”
姬天晴這次倒是大方,直接取出一塊令牌,扔給了千夜:“送你了!”
千夜接過來一看,頓時哭笑不得。這哪是什麼令牌,明明就是一塊不止從哪切下來的鐵板,還切得不是很勻稱。在鐵牌上,刻着兩個古字:不周。
看樣式文字,這應該是仿的張不周的令牌。然而問題是,連千夜都能看出不周這兩個字刻得歪歪扭扭,連工整都談不上,更不要說銀鉤鐵劃了。身爲中立之地人族首領,張不周的令牌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寒酸到這種地步。
可以說,這塊令牌連小孩子都騙不過去,卻偏偏騙倒了聽潮城城主駱冰峰。
“這塊令牌”千夜怎麼看都看不出它有什麼出衆之處,從內到外,一丁點都沒有。就連材質也是最普通的鐵,再放個一兩天就要生鏽的那種。
“這是仿張不周的隨身令牌,是我花了整整一個銀幣請人做的。”
千夜頓時無語。
“這個,跟張不周的令牌樣子是一樣的?”千夜難以想象,修煉到那個程度的大人物會用這麼難看彆扭的設計。
“當然不一樣,我哪見過他的令牌長什麼樣?這就是我隨便弄的,只要上面有不周兩個字就行了。我們覺得不像不要緊,對方覺得像就行了。”
千夜恍然,姬天晴想必是動用了某種秘法,干擾了駱冰峰的感知,使他誤以爲這塊真的是張不周的貼身密令,這纔有所遲疑,放二人離去。
等到兩人逃遠,以駱冰峰的修爲,自是會覺察到不對,這才追來。但也給了他們從容佈置隱匿的時間。
只是駱冰峰意志之強橫,感知之敏銳,手段之犀利,實是千夜平生罕見。姬天晴這門秘法看似不起眼,卻能瞞過他去,着實可畏可怖。
其實這門秘法已有先例,她的真實容貌,真實修爲始終是個謎。一直以來,就連千夜對她的印象也僅僅是個美女,但是美在哪裡,美到什麼程度,卻是說不出來。
連千夜都是如此,其它人就更不必說。
姬天晴雖然來歷神秘,只是自相識時起,她就一直站在千夜這邊,兩人有所交集,也都是互助。是以千夜對於她的身份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每個強者都有自己隱私,知道得太多並不是好事。
千夜把葬心和東嶽收回安度亞的空間,又將青布還給了姬天晴,然後抱起崔源海,就準備回南青城。
然而姬天晴卻沒有動,目光一直盯着千夜頸中的項鍊。
“怎麼了?”千夜有些奇怪。
聽到千夜的聲音,姬天晴纔回過神來,說:“沒什麼,回去說。”
千夜點頭,當先向南青城方向奔去。他倒不覺得姬天晴是看上了這根項鍊。安度亞的神秘空間就是給了她,沒有相應血脈也用不了。另外姬天晴身上也有類似裝備,品階也不比安度亞的神秘空間差。
兩人一直貼地疾行,並未升空,以防被駱冰峰派來的人察覺。其實地面奔行比飛空更快,只有接近天王級別,擁有類似於張伯謙虛空橫渡之力,飛空纔會快過地面奔行。
眼見姬天晴不疾不徐地跟在自己身後,千夜畢竟年輕,忍不住起了比較心思,開始不斷提速。他奔行速度越來越快,然而姬天晴也能跟得上。
千夜心底暗暗稱奇,有心想試試她的極限究竟在哪裡,於是毫無保留地釋放身體力量,大步奔騰,一個縱躍就是數十米,瞬息遠去。
到了這一步,姬天晴終於無法保持如閒庭散步般的從容,頓時身後出現道道殘影。每道殘影出現,她都會閃現百米,繼續跟在千夜身後。
看到她終於動用秘法,千夜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他此刻畢竟以強悍肉體力量爲主,以原力輔助加速,這種方式下耐力之長,肯定遠超動用秘法的姬天晴。若是她沒有其它更高等階的秘法,在速度一項上,應該就被千夜比下去了。
即使她有其它秘法,千夜亦還有虛空閃爍,仍有勝算。
相遇這麼久,千夜還是第一次明確佔了上風,忍不住心中就有些歡喜,於是放緩了速度。
姬天晴跟了上來,咬牙切齒地道:“野蠻,粗俗!一點都不風雅!”
千夜知她罵自己靠蠻力取勝,不過勝了就是勝了,這個事實是改不了的。當下也不和她鬥口,只是任她數落,微笑着向南青城奔行。
第二天正午時分,南青城已遙遙在望。
兩人一路奔行數千裡,從未休息,就連千夜也感覺有些疲憊。姬天晴則是小臉發白,毫不掩飾倦意。看到南青城,她當即鬆了口氣,道:“我不行了,一會我要大吃一頓,再睡上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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