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直接撥了電話過去，他把手機放在書桌上，打開免提，又把平板電腦開機，點開新寫的論文。
沒一會，電話響了兩聲就被快速接通。
“石頭！”
那邊傳來吳媛雀躍的聲音，這個在外面雷厲風行，在職場上說一不二的女強人，在李石這，說話總是忍不住又黏又夾，恨不得直接和他之間能拉絲。
李石分心二用，一邊看論文，一邊問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呢？”
“最近都在加班，我得把這個黃金假期的工作做好，另外後續的事情也安排好，然後等假期一過，就回南湖找你！”
這是兩人約好的——她的生日在節後，李石會和她重溫去年三十三次藝術創作的舊夢。本來說是再去大理，後來兩人一商量，也不一定非要去大理，可以找一個新的地方，以後每年，或者每隔幾年，都找一個新的地方重溫那種生日度假的快樂。
另外，李石答應她的禮物項圈，也準備好了。
今年太忙了，只在網上定製了一個鉑金的，以後他打算親手做。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
“嗯吶，放心吧我的李老師，我肯定把自己狀態保養的好好，不然皮膚變差了，你不喜歡了，那我可要命了。”
李石忍不住把目光從平板的論文上移到手機屏幕，笑道：“你啊。”
吳媛對他好、黏、寵，總是最直接的，直接到很多時候，都非常“舔狗”的程度，不過……也正是因爲她的這種直接，加上她本身的美貌魅力，才讓她成功如願地一直留在李石身邊。
李石最開始，以爲她只會是匆匆過客的。
後來才逐步改變了這個想法。
沒辦法，吳女士太會，太貼心了。誰能拒絕一個如此漂亮，身材又好，還不遺餘力聽你的，什麼都爲你着想的女強人呢？
“對了，賀姐是昨天晚上到我這的，你說她晚上要來敲我房門，是什麼意思啊？”
李石問起“正事”。
吳媛在電話那頭尷尬地笑了一聲，故作弱弱地道：“李老師，我說了，你別生氣哈，這事啊，說來話長，得從很久以前說起……”
李石聽聞前因後果，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他是很瞭解吳媛的，知道她挑起這個限期打賭，其中目的，無非是想趁機把她的好閨蜜賀姐拉來當“幫手”，可謂賀姐那樣聰明的人，能看不出這個“無聊打賭”裡的兇險嗎？
爲何還要同意打這樣一個賭呢？
這簡直有點飛蛾撲火的感覺了。
“離最後期限還有兩天哦。”
“我猜……她這兩天晚上很有可能會去敲你的門！不然，就得無條件聽我十次指令，嘿嘿。”
李石聽出她後面那個笑聲有點莫名的意味，不由問道：“我怎麼聽你笑的好像很邪惡呢？”
吳媛得意道：“左右我肯定能達到目的，十個指令，足以讓賀姐做很多事了哦！”
她特意在“很多”上加強了重音。
李石忍不住搖頭：“你啊，老這樣……你就一點都不那啥，吃醋或者什麼的？”
電話那頭的吳媛頓時沉默起來。
好一會，才傳來她幽幽的聲音：“如果是一年以前，我肯定想不到我會現在這樣。如果你不是李老師，你是別人，那我肯定吃醋，肯定想辦法獨佔你！可你是你……所以，我不吃醋，甚至……”
她稍微停頓了一下，又道：“石頭，在你這，我向來毫無保留，那我就如實說了哦，甚至我……還挺喜歡這麼做的，而且內心深處有那種很羞恥的興奮呢。”
“上次在那個小山村，和艾雅，我就……反正看到你開心，我就開心，你越開心，我就越期待和興奮。”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雖然正如她所言，她在李石這，毫無保留，但這麼赤果且直接展露自己內心深處這種特殊的戀癖，她多少還是有點羞澀和羞恥的。
李石耳力好，把她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心底頓時澎湃出濃烈的成就感。
如果這會吳媛在他面前，他肯定加重加大力度，當場就會好好獎勵她！
至少得讓她睡到明天下午才能起牀的程度！
等掛了電話，李石當即又發了條信息過去：“吳女士，你等着，就爲你今天這番‘肺腑之言’，等你生日的時候，禮物翻倍！”
吳媛：“啊？”
吳媛：“那我可以找幫手來一起吹蠟燭不？（弱弱的）（楚楚可憐）”
李石看到她的回覆，笑着搖了搖頭。
他是個拎得清的人，閨房之樂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全部。
放下手機，便收拾情緒，端正學習態度，把心思重新放在論文的修改和完善上。
樓下的二樓。
本來就到的晚，加上又有心事，賀雅茹幾乎捱到快要天亮的時候才睡着，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
她趕緊起牀。
洗漱完之後，便下樓，見到李母和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在聊天，便過去打招呼。
因爲故意融入，沒多久，她便順利和她們聊到了一起。
李石把論文修改了兩遍，又檢查了錯別字，便用書房裡的打印機直接打印出來，從書櫃的抽屜裡取了個文件袋，裝好。
這個時候，李石想用什麼，按照在潭州的習慣去拿，很快就能找到備好的東西，都虧了張慧靜的思慮周全。
看着和潭州書房裡用的同一款文件袋，李石笑了笑。
“小助理確實不錯，今年年底的年終獎，給她來個大的驚喜。”
他又把這次衡山之行的兩幅作品都拿出來，放在書桌上。
起身，下樓。
李石剛走到了二樓，便聽到一樓的動靜。
徑直來樓下，發現賀雅茹和母親、娜姑她們正在客廳裡聊的歡聲笑語。
“聊什麼呢？聊的這麼開心？”
他走過去，問道。
李喬娜本來在笑，看到李石下來，笑的更利害了：“正在說你小時候爲了逃避老師檢查作業，故意把暑假作業藏到我屋……我房裡，還有用三顆糖賄賂我，讓我幫你寫。”
她本來下意識講本地話，不過意識到今天有賀雅茹在，便又改成普通話。
被她這一說，李石小時候的記憶頓時涌上心頭，衝着娜姑撇嘴：“你還好意思說，假裝答應騙了我的糖吃，結果又不給我寫……虧你做得出來。”
他這話一出口，其他幾人更樂了。
又聊了一會，李喬娜和李母去廚房準備晚餐，李石則和賀雅茹到三樓聊正事。
“李老師，沒想到你小時候居然是那種不交作業的小朋友，我還以爲你小時候肯定是那種乖乖學生呢。”
到了三樓書房，兩人坐下來，賀雅茹先開口笑道。
李石笑了笑，他小時候，整體上還算是比較聽話的學生，但也有淘氣的時候。只是這會看着對面這個端莊的貴婦，他腦海中想的更多的，還是早上吳媛說的那個打賭。
心想，昨天那麼晚了還要堅持開業過來，應該就是和這個打賭有關。
可……以她的聰慧和眼光，以及對人情世故的把控，怎麼會打這麼一個輸贏都很虧的賭呢？
就算是閨蜜之間的胡鬧，也不至於搭上她自己吧。
莫非？
李石直接從捲筒裡把兩幅字取出來，把《李白俠客行》那一幅遞給她：“先把我的事做完，再檢查你的作業。這是我準備的試水之作，你看看。”
賀雅茹連忙接過來，在書桌上鋪開，用鎮紙壓住，仔細欣賞起來。
看了一會，她把整首詩從頭至尾細細品味了一遍，越看越覺得這幅字寫的好，就好像有個長相英俊的俠客在施展絕世劍術，他手上劍光縱橫，寶劍上寒氣凜冽，看久了，感覺天氣都沒那麼熱了，便忍不住道：“這幅字寫的太好了，李老師，這幅字用你的評價體系來看，形神兼備的，應該到妙品了吧？”
李石在滬城的時候就給他上過書法課，也該普及過自己對書法作品總結的鑑賞體系。
李石搖搖頭：“妙品算不上，這幅字有形有神，但形並不完美，神也平平，你看這幾處……”
進入書法世界，他把賀雅茹當作自己的學生，直接當着她的面，講解着這幅作品技法和藝術表達，重點講發揮的不好的地方。
賀雅茹聽蒙了。
腦海中不斷閃過這樣的念頭：
啊，這不好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呃，李老師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我有點沒聽懂。
好像沒聽懂。
好像又沒聽的很懂。
……
到最後，她索性走神，不再看字，直接看着給她臨時上課的李石。
李石很快發現她走神的狀態，望了過去，見她雙眼迷離地盯着自己……不由劍眉一挑，心想，你不會真的也想當那種覬覦爲師的逆徒吧？
他快速收回話題：“說說上拍的事吧。”
……
“我自己就不寫評語了，這種事，哪裡有自評的，頂多你讓賀老師幫忙寫點。”
“作品估值你也看着定，或許也可以參考賀老師這個懂行的書法家兼收藏家的意見。”
兩人快速把試水上的事討論好，賀雅茹目光移到書桌上的捲筒：
“李老師，這裡面還有副字，也是這次創作的嗎？”
她知道，李石是那種非精品不留存的藝術家，能和《俠客行》放在一起，肯定差不了。
李石笑道：“的確是這段時間一起創作的，而且這幅在我的鑑賞體系裡，纔是妙品之作。”
他又把《遊南嶽書杜甫詩三首》從捲筒裡取出來。
“這幅也拿去裝裱。”
說着又把裝有論文的文件袋從抽屜裡拿出來，也遞過去：“這是這幅作品的論文，記得到時候好拍作品照片，一起交給遞稿。”
賀雅茹看看文件袋，又看看手上剛鋪開的白紙，感受到了以前沒有的信任，立馬鄭重地點頭：“好！”
聊完李石的事，接下來就是貴婦學生交作業的時刻。
“賀姐，快去下去拿吧，說了的，如果作業完成的好，有獎勵，沒完成好，那可是有懲罰的。”
李石認真道。
因爲吳媛摻了一腳，他有點懷疑這個學生“不懷好意”，他越發拿出老師的威嚴。
賀雅茹看着比剛纔嚴肅很多的李石，一點都不害怕，甚至內心還隱隱覺得這個樣子的李老師有種與平時不一樣的帥氣，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她笑着道：“我對自己有信心，這段時間你佈置的作業，我都是百分百認真完成的，可以先問問獎勵是是什麼嗎？”
李石搖搖頭：“先看作業。”
幾分鐘後，賀雅茹從樓下房間取來一個精緻的文件盒，打開，裡面裝有一疊厚厚的宣紙，都是用過的，上面滿是墨跡。
“從上到下，是我每次的作業，李老師你看。”
李石接過，一張一張翻着審閱。
看完之後，他暫時不做評價，而是轉頭看向一直在旁邊等待的女人。
她今天穿的簡潔大方，白色蕾絲花邊襯衫搭配泛白的藍色牛仔鉛筆褲，扎着頭髮，只留右邊的劉海自然修飾在臉頰一側，當李石看向她時，她像一個等待老師評價作品的普通女孩，本能害羞的低下頭，那美麗的容顏像被風拂動的花兒一樣。
“你在完成作業的過程中，有沒有積累什麼疑惑，需要我給你答疑的？”
賀雅茹聞言，連忙從文件盒底部取出一個筆記本，打開：“有的，李老師，都在這。”
李石接過來一看，上面居然記錄着十九個問題，雖然大多數都是很具體的淺顯疑問——比如美人浴的“美”字，在寫的第三筆和第四筆的時候，怎麼收筆……等等。
但這已經能說明她確實很用心在學。
李石當即讚道：“不錯，把平時完成作業的任何疑惑都記錄下來，不論問題的大小，都是我們進步的細節。”
“我也是跟李老師你學的。”
賀雅茹認真道。
這不是拍馬屁，她的確是在模仿李石攜帶隨身筆記本的習慣。
“好，我先幫你解答這十九個問題。”
李石把書桌整理了一下，把筆墨紙硯鋪好，倒了一點墨汁，開始在實踐中解疑。
他講的很仔細，賀雅茹聽的也很認真。
沒一會，她忽然問道：“李老師，我可以錄音嗎，我想後面把您給我答疑的內容再整理成完整的筆記，以便以後複習、改正。”
李石喜歡好學的學生：“當然可以，這些我給你寫的例子，你也可以收集起來，整理到筆記中。”
賀雅茹頓時驚喜。
她知道李石惜墨如金的習慣，立馬道：“好的，謝謝李老師！我一定好好珍藏！”
李石笑了笑，繼續講課。
答疑完之後，他又整體上講了講賀雅茹這段時間作業哪些地方做的好，哪些地方需要加強進步，還針對性佈置了下一個階段的作業。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十二點二十，娜姑上來通知了一聲，說午飯馬上就可以吃了。
“好了，這次的作業，給你一個‘優’的評價。”
李石笑着站起來，準備結束這堂課。
賀雅茹關了，關了錄音，合上筆記本，立馬問道：“優的話，應該那有獎勵吧？”
李石笑着道：“有啊，明天爲師帶你去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