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看着面前的苦十九笑了笑:“你說你的運氣怎麼就那麼差?”
苦十九看着陳羲也笑了笑:“我倒是適應了,曾經還有更差的時候,不過遇到你之後好像慢慢的開始轉運了。”
陳羲問:“怎麼謝我?”
苦十九問:“以身相許?”
陳羲往後挪了挪:“我得問問”
藤兒白了他們兩個一眼:“現在這個時候,你們倆居然還有閒心開玩笑!”
苦十九往後趟下來,長長的舒了口氣:“這個時候要是再不開句玩笑,沒準我就瘋了。繞了一個大圈子,我往北你們往東,可是走來走去最後還是相遇,真不知道是命運早就安排好了的還是我們之間沒到就此別過的時候。”
陳羲一擡手亮出來一件東西,居然是獨孤萬生的那個裝着藥膏的玉瓶。他居然在剛纔出手救苦十九的時候,避開了獨孤萬生的出手還能順便把那個玉瓶搶過來。那個玉瓶之前被另外一個獨孤家族的人拿起來放進懷裡了,誰也沒有看到陳羲是怎麼搶過來的。這種速度,可怕到不敢仔細去想。
他看了看苦十九腿上的傷:“斷骨被接的還不錯,這傷藥也是極品,估計着靜養個十天八天的就能正常行動了。”
苦十九道:“十天八天?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那麼久。”
“爲什麼?”
陳羲問道:“這麼信不過我?”
苦十九搖頭:“信不過我自己。”
陳羲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你是在想,你只不過是個平凡人,平白無故的就遭受到了劫難險些死掉,還丟了一雙眼睛。而這一切的起因根本和你無關,只是鴉首去了北蠻。他去了北蠻也和你本來無關,卻讓你的舅舅以爲自己有了強大的後援,於是你的災難開始了。如果不是因爲他,你可能還是北蠻最大部族的王子,活的瀟灑快活。”
“多年以後,好不容易你離開了那個陰影。本打算回到自己的部族去,把自己丟掉的東西搶回來,可還是因爲那個鴉首,你被後族的人抓住。這不是你的人生,在鴉首去了北蠻的那一刻你的人生就被改變了。所以你現在想死你承受的是你不該承受的東西。”
苦十九點了點頭,沒有否認:“這一次你可以救我,但是難道我就一輩子跟着你了?就算我想跟着你,可我根本就跟不上你。你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我也不想爲了別人的什麼狗屁的秘密而逃亡一輩子。我無力改變什麼,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
陳羲沉默,因爲他忽然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勸說苦十九。
苦十九的命,真的不好。
他只是個不能修行的人,修行者的世界本來和他那麼遙遠根本不會有什麼交集。可是正因爲鴉首,他的人生全被毀掉了。
“好像我應該支持你去死纔對。”
陳羲坐下來,笑了笑說道:“我剛纔試着站在你的角度想了想,似乎真的沒有辦法徹底改變什麼。別說你不能修行,就算你可以修行,等到你強大到不懼怕別人的時候,最少也要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別人可以永久的保護你嗎?不能,因爲連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所以想來想去,既然早早晚晚都是死,爲什麼不早死呢?”
苦十九點了點頭:“對啊,既然早早晚晚都是死,爲什麼不早死。”
陳羲回答:“因爲捨不得死。”
苦十九道:“那是你捨不得,我的人生裡已經沒有什麼捨不得了。你有自己的愛人,有自己的要做的事,有牽掛,所以你捨不得死。我什麼都沒有,就連揹負的都和自己無關,無牽無掛還活着痛苦,所以我沒有捨不得死。”
陳羲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之前你在那個後族的人面前求死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現在也沒想勸你好好活着,因爲看起來你以後都不可能好好活着不過我總得盡一份力,在我能保護保護你的時候活着吧。等到我沒能力保護你了,你再死不遲。”
藤兒皺眉:“你們談的這是什麼!”
苦十九卻笑了笑:“我們談的很認真,所以我同意了。在你們還能保護我的時候,我不死。”
陳羲道:“在這裡好好休息吧,接下來怎麼帶你走就是我的事了。”
“不!”
苦十九道:“還有我的事,因爲後族的那些人抓我的目的之一,就是爲了抓你。”
獨孤小度的身影一晃消失,不久之後趕來的幾個淵獸王者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幾個淵獸王者疑惑的看了看四周,似乎是心有不甘。就在它們準備往更遠的地方去搜尋的時候,之前消失的獨孤小度忽然現身,雙手拿着一個帆布袋子往下一扣,直接將一個淵獸王者裝了進去。
他的動作一氣呵成,裝袋,封口,一拉繩子然後甩在身後。
這些動作完成之後,剩下的那幾個淵獸王者才反應過來。可是它們也僅僅是反應了過來,根本沒有機會做其他的事。獨孤小度的身子往前一滑,也不見他的腿有什麼動作就到了一個淵獸王者身前,他伸出手指在那個淵獸王者身上點了一下,然後那淵獸王者就砰地一聲爆開了。
雖然這個淵獸王者的實力還不夠競爭一百零八排位,可是實力也已經超越了洞藏境。而獨孤小度只是輕輕的在它身上點了一下,它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就爆開了。碎肉紛飛,濺的到處都是。
接下來可怕的一幕發生了。
爆開的淵獸王者,至少幾千塊碎肉紛飛出來。在碎肉紛飛的那一刻,獨孤小度的身形再次消失不見。而那些碎肉所到之處,立刻掀起一陣狂瀾!剩下的四五個淵獸王者身上全都被那些碎肉擊中,每一塊碎肉在爆開,而且爆開的威力之大令人震撼的無以復加。
這就好像一種沒有盡頭的屠殺,如果這裡不是隻有這幾個淵獸王者,而是一支龐大的淵獸大軍的話,只怕也會被這一招直接滅掉!碎肉粘在一個淵獸王者身上,這個王者只來得及慘叫一聲也爆開了。然後它的碎肉又粘在另一個淵獸王者身上,這個淵獸王者也在哀嚎之中爆開。
好幾個淵獸王者,一個都沒能逃開。它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被擊殺。試想,如果這裡有一支淵獸大軍,那麼此時淵獸的損失會有多大?碎肉一塊一塊的爆開,這一片區域就好像被密集的炮火覆蓋了一樣。之前本來就被鎮魔功法洗禮了一遍,再次被這種強大到離譜的功法犁了一遍,面目全非。
無數深坑出現,就好像有隕石雨砸落在此地似的。
連綿的爆炸結束之後,獨孤小度的身形再次浮現出來。他拎着那個帆布口袋,看了看四周被炸的地面後臉上稍稍有些滿意之色。他回頭看了一眼無盡深淵那邊,潮水一樣的大軍正在往這邊衝過來。那幾個淵獸王者的實力最強,所以最先到達。
最終他還是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飛身朝着那支大軍應了過去。他在半空之中向下點了一下,一道無形的勁氣隨即飛入淵獸大軍之中。當第一個淵獸爆開之後,整個淵獸隊伍就好像坍塌的多米諾骨牌一樣,根本就阻止不住。第一個淵獸爆開,碎肉粘在了很多淵獸身上,這些淵獸被連帶性的炸死。然後這些淵獸的碎肉又覆蓋了更大的面積,更多的淵獸被炸死。
血紅色開始迅速的滿眼出去,越到後來淵獸死亡的速度越快,面積擴大的越快。
這種持續是可怕的,至少一萬頭以上的淵獸被炸死之後,這種綿延才逐漸緩了下來。當爆炸完全消失的時候,這支衝出來的軍隊至少損失一半以上,將近兩萬頭淵獸被殺。而後面死的那些淵獸,其實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獨孤小度只是隨隨便便的點了一下而已,威力之大卻如此震撼人心。可他自己卻好像不太滿意,之前他一指殺掉幾個淵獸王者的時候,表情之中還帶着些滿足。可是一指殺死近兩萬頭淵獸之後,他的表情之中反而有些不滿意了。也許這種人,對於自己的要求已經高到讓人不理解的地步。
“原來極限並不是很遠,距離大成卻還遠。”
他說的前半句原來極限並不是很遠,說的是他的這一指威力蔓延出去的距離並不是很遠,雖然在別人看來已經恐怖的離譜,可他自己卻認爲這一招自己用出來差強人意。後半句距離大成還遠如果有人聽到的話也不知道會做何感想,一招已經恐怖如斯,他卻說距離大成還很遠!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些發涼。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從他心裡生出來,他立刻轉身,凝集起來全部的修爲之力。他感覺剛纔自己的後背被一道冷冰冰的目光注視着,如果注視着他的那個人剛纔出手了的話,可能他現在已經受傷了。那種感覺讓他從心底裡發寒,已經至少有一百年以上他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感覺了。
可是看起來,他的表情之中敵意並不是很濃,反而有一種複雜的激動。
“是你。”
他低低的說了兩個字。
距離他十幾裡之外,依然站在高坡上動都沒有動過的獨孤三修點了點頭:“是我二哥,好久不見。”
他的話很輕,也沒有用修爲之力送出去。可是他似乎聽到了遠在十幾裡外的獨孤小度那一句是你,而獨孤小度也似乎聽到了他這一句二哥好久不見。
獨孤小度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收回了全部修爲之力:“三修好久不見。”
他的精神一陣恍惚,放佛回到了一百多年前。那個時候,獨孤家族一下子出現了四個驚採絕豔的後輩,這四個人被譽爲後族重新崛起的希望。當初這四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老祖宗笑的根本合不攏嘴。如果不是後來發生了那麼大的變故,他們四個現在已經把後族重新支撐起來了吧?
而在四人之中,曾經關係最要好的莫過於他和獨孤三修。可是三修被趕出家門浪跡天涯的那一刻,他什麼都沒有做。到現在他也忘不了獨孤三修離開家的時候回頭看的那一眼,那個眼神,就是他之後每一夜裡都會出現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