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像是驅趕蒼蠅那樣隨意的擺了擺手:“你走吧,我給你一個反抗的機會。”
林器平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局面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樣,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接受。爲什麼只是一場雨啊就變成了這樣?
他頹然的轉身,然後走向地宮外面。他的腳甚至是拖着走的,連邁步的力氣好像都沒有了。就在他走到地宮門口的時候似乎感覺到背後有一道凌厲的視線看過來,他嚇得顫抖了一下,以爲國師反悔了要殺了自己。而與此同時,他身上的那以一顆不能更小的水滴消失了。
國師的眼神裡閃過一絲疑惑,然後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這世上,應該沒有人可以窺視我,除了那個我不知所在的絕對強者時間不多了啊。”
他說了一句時間不多了,也不知道這句時間不多了是什麼意思。林器平感覺自己身上的壓力驟然一輕,連忙加快腳步走了出去。其實他心裡無比的迷茫,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地宮裡逃過一劫後,下一劫會不會逃過。國師說,給你一個反抗的機會。
可是他林器平拿什麼反抗。
就在他走出地宮的時候,他看到一個老者從外面緩步走進來。這個老者他看着有1些眼熟,但是卻根本不認識。老者身上穿着一件很華美的錦衣,林器平雖然現在心情低落恐懼到了極點,但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那衣服上有皇族的標誌。這個他沒見過的老者,是林家皇族的人。
老者和他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站住,眼神兇狠的看了林器平一眼:“廢物!”
老者這一聲罵,猶如在林器平心裡炸響了一個悶雷。林器平本能的想要發怒,可是他卻驚恐的發現自己對自己的身體居然失去了控制權。在那麼一個瞬間,如果這個老者想要殺了他的話,他根本就沒有實力反抗。這老者到底什麼身份?到底什麼來歷?
老者罵了一句之後隨即走到地宮門口,微微俯身施禮後說道:“林城晚求見國師。”
林城晚?
林器平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心裡猛的一震!如果說之前老者那一聲罵如悶雷一般炸響在他心裡,那麼這個名字,就好像有人在林器平的腦海裡奮力的砸了一棒,砸的林器平暈乎乎的險些栽倒。林城晚城子輩,是他的祖父輩。林器平的腦子裡立刻就出現了自己熟記的林家族譜,迅速的找到了林城晚這個名字所在的位置。
林城晚,林驥麟的大伯,林器平祖父的親哥哥。
就在林器平愣住的時候,林城晚回頭看了他一眼:“滾過來。”
林器平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意識,立刻小跑着過來。連林器平都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居然會這麼聽話。也許在絕大部分時候,輩分這種東西確實有着令人害怕的震懾力。尤其是,一個本應該已經在幾百年前就死了的老人活生生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
國師本來坐在那把檀木椅子上喃喃自語,說了一句時間不多了。聽到林城晚說話的時候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似乎有些事讓他得意。他擡起頭看向地宮門口,淡淡的說了一句:“倒是多年不見的人了,應該出去迎接一下的纔對啊。”
話雖然這樣說,可是國師坐在椅子上卻一動都沒有動。林器平有些稀裡糊塗的跟着林城晚又回到了地宮裡面,心裡有一種特別複雜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家族裡還有這樣的強者存在,還是擔心什麼不好的事可能馬上就要發生了。
林城晚大步而行,走路依然虎步龍行,傳聞當年他便是一個風風火火的性子,是林家那一代有名的急先鋒。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能看得出來當年他的幾分風采。
“見過國師。”
林城晚雙手抱拳。
國師微笑着說道:“前輩何須如此客氣,你給我行禮倒是亂了輩分呢。我依稀記得當年初入天樞城的時候曾經見過前輩,那個時候就被前輩的風采氣度所折服。想不到多年之後,我居然還能再見到你。原來林家真的藏着不少本該死了的人,想必前輩就是其中之一?”
林城晚道:“國師,既然還記得老朽的性子,那麼我也就不拐彎抹角,索性直接說了吧我們林家改怎麼做,才能讓你放棄滅掉林家這個打算?”
國師似乎很開心,笑的越發燦爛起來:“這句話前輩你就說錯了從始至終我也沒有打算親自出手滅掉你們林家,這是你們那幾個家族之間的爭端,我只不過是冷眼旁觀而已,這個詞應該用的還算準確吧?當然,冷眼旁觀也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本意恰恰就是看看你們這些老傢伙都藏在哪兒。”
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國師就好像一頭看到了獵物的猛獸。
林城晚忽然後悔了,他後悔自己不該這麼衝動。林家確實已經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時刻,然而只要他們還好好藏着,將來某一天未必不能復興林家,根本就沒必要靠別人,更無須靠林家的這些小輩。本來林家這些隱藏在暗處的人制定的對策就是這樣國師不是追求修行上的最強境界嗎?那就放任他,讓他去追求,給他最大的幫助。
等到國師已經強大到舉世無敵的時候,難道還會在意一個林家嗎?還會在意一個國家嗎?林家的對策其實就是,耗着,等着,期待着。期待着國師修爲大成,達到滿界境或者更高的境界。那個時候國師必然將視線放到更遠地方,已經沒有心思再針對大楚的某個家族某個人了。
那個時候,依靠林家藏起來的力量,再復興重新讓大楚崛起,也不是什麼難事。畢竟這個天下只有一個國師,他們害怕的也僅僅是一個國師。靈妙寶山上的佛陀,大雪山純陽宮裡的道尊,他們纔不會跑到中原來搶地盤,因爲他們自己的地盤已經足夠大了。
這計劃雖然顯得極爲被動也很消極,但毫無疑問是最好的計劃。爲了這個計劃,林家的這些藏起來的老人甚至放棄了林驥麟。
他們都很清楚,就算耗盡林家的實力,也沒有把握除掉國師。與其打一場毫無把握的仗,不如耗着等着期待着。然而今天,當林器平憤然出手準備和江湖九門的人開戰的時候,局面一下子就被打破了。林家被拋棄的局面已經擺在了明面上,因爲林器平的冒失和衝動,現在整個皓月城裡的家族都知道天機府對林家已經沒有任何幫助了。
所以林城晚纔會那麼憤怒,纔會罵了林器平一句廢物。沒錯,林器平的衝動毀了他們藏好的局面一旦那些大家族都認爲林家已經快要完了,那麼他們就會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到時候不是一個兩個的家族反對林家,而是所有人都會落井下石。
林家的損失太大了,大到他們承受不起。
聽到國師的話鋒一轉,林城晚就知道自己這次來錯了。但是既然已經來了,而且他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的性子。其他人藏得住,他藏不住了。他勸過自己無數次要隱忍,可是性格里的東西不是因爲年紀大了就會完全改變的。當年他年輕的時候脾氣就那麼衝那麼直,現在雖然內斂了不少,但根本的東西依然還在。
“我明白國師的意思。”
林城晚緩緩的說道:“國師的意思是,其實國師並不在意這個叫林器平的小輩,也不在乎林家的其他人,更不在意林家和什麼人爭鬥。其實國師你在意的,恰恰是我沒錯,當年我假死之後藏起來,就是爲了應對有朝一日林家會出現的危機。現在危機來了,我出現了。”
他看向國師,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國師的功法我也略有耳聞,國師的本事我也看到了不少。二十年前你控制林驥麟的時候,老朽其實已經看的很清楚了。之所以沒有做什麼,只是因爲我沒有把握殺你,所以只好屈辱的裝作視而不見。”
看起來林城晚的話完全沒有出乎國師的預料,他微笑着說道:“我就知道,當年做的事不可能瞞得住所有人,就算他們這些做兒子的看不出來,你們這些這叔叔伯伯的也會看得出林驥麟變了。不過當年你們因爲林驥麟都沒有出頭,現在爲了林器平就打算出頭了?”
林城晚搖頭:“他?死一萬個也不可惜。還有你說錯了,不是我們,只是我。”
國師哈哈大笑起來:“前輩啊你覺得到現在再說這樣的話還有意義嗎?還騙得了誰?我之所以做這些,都是爲了把你們這些老傢伙逼出來啊。現在天府大陸上可以被我吸的人已經不多了,吸那些小角色對於我修爲上的提升沒有意義了。可是我暫時又沒有把握去殺了靈妙寶山上的佛陀和純陽宮裡的道尊,也沒有把握殺了那個行跡飄忽不定的鴉首。想來想去,我就只能把你們林家的這些老傢伙逼出來了。”
他張開雙手做了一個擁抱天下的動作:“還好,你出來了。我在這表示歡迎”
林城晚的臉色變幻不停,停頓了一會兒之後說道:“我早就想過了,我將來一定會是這樣的結局。從當初你進入天樞城靠近林驥麟的時候我就有這樣的感覺,如果那個時候凝聚整個林家的力量或許還能除掉你,但那個時候我就前怕狼後怕虎,以至於讓你現在如此的強大這一切,其實可以說是我們林家咎由自取。我現在唯有一個請求,你殺我可以,但是不要再殺林家的這些年輕人,放他們離開皓月城,讓他們在淵獸肆虐的這個世界裡自生自滅,如何?”
“哈哈哈哈!”
國師笑的那麼暢然放肆:“前輩真是說笑了,他殺他們幹嗎?我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但是他們可能真的沒有機會離開皓月城了,因爲其他家族也都很想成爲新的皇族呢。至於你們只要有一個走出來了,你覺得剩下的我還找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