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顯破敗茶樓裡,陳羲和越昭相對而坐。明明是應該不死不休的兩個人,居然能安安靜靜的說這麼長時間的話,倒也稀奇。
“你歇夠了嗎?”
越昭問。
陳羲居然很認真的搖了搖頭:“還沒有,跑的路太多了,殺你的手下比較累。折返來回,精力體力消耗的都有些大。”
越昭嗯了一聲:“那我等不及了,待你歇夠了,我可能會更費力些。”
陳羲將被子裡最後一口酒喝掉,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也好,反正我是來殺你的,所以你可以出手了。”
越昭卻沒有立刻出手,而是問:“你這樣追過來,顯然是有恃無恐。我剛纔想了很久,大概能猜到你對付我的手段和你搶走的母胎有關。然後我又想到了不久之前,你剛剛殺了兇靈......或許便是差不多的手段?”
陳羲道:“你這樣的,若是沒能成爲一方豪傑,倒也可惜了。”
越昭笑:“你這樣的,能成爲一方豪傑,倒也不冤枉。”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陳羲吐了一口血。
越≡♂昭看着陳羲逐漸蒼白下來的臉色緩緩說道:“既然我能猜到你會用什麼樣的手段對付我,那麼我自然會有所準備。我知道你是一個對敵人一定會盡最大努力去了解的人,我彷彿看到你解剖過不止一具淵獸的屍體。而你在追來的半路上,也一定仔細看過我那些手下。可是......你瞭解了那些淵獸,瞭解了我手下的黑猿,未必等於瞭解我。”
陳羲擡起手抹去了嘴角的血:“原來你真的吞噬了兇靈的一部分能力,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出手了。”
越昭認真道:“你追來必有所長,所以我不得不使詐。想起來我也算沒了面子,你的境界和我相比,應該還要低上不少,可我居然沒有和你正大光明的一戰。”
陳羲再次吐了一口血,臉色白的已經好像紙一樣。他的肩膀都在不停的顫抖着,顯然像是忍受着什麼痛苦。如果此時有外人觀戰的話,一定不知道陳羲是在什麼時候受了傷的。可是陳羲知道,所以他不得不在心裡佩服越昭。
陳羲是如何殺死兇靈的,越昭就在用什麼手段對付陳羲。越昭自然不會陳羲獨特的功法【鎮魔】,但是他大概猜到了陳羲爲什麼可以追殺兇靈那麼遠。那就是陳羲利用了兇靈的氣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陳羲體內必然還殘留着兇靈的這種氣息。越昭體內也有,而且他吞噬的是兇靈比較強大的那一點點。
這氣息是相同的,所以他悄然直接用兇靈的力量傷了陳羲。
“兇靈的力量在於靈魂多一些,而你們這些修行者大部分對於靈魂上的手段都不擅長。據我所知,有一羣很特殊的修行者自稱爲鴉,它們最是擅長靈魂上的功法。兇靈也是如此......”
“你的肉身很強,是我見過的居然可以和皇族異種硬拼的唯一一個修行者。你的頭腦很聰明,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修行者。如果你要是在靈魂上還有所長,那麼我真的要說一聲佩服你,而且還要說一聲上天真不公平。”
越昭站起來,張開嘴,他嘴裡有黑光閃現。當初在藍星城外,他噴射的黑色光束和【玄武三叉戟】上發射的白色光束居然在短時間內能夠相持不下,這種力量之強大可見一斑。此時陳羲仿似被什麼無形的力量定住了一樣,越昭和他近在咫尺。看起來,無論如何陳羲也躲不開這一劫了。
就在越昭嘴裡的黑色光束即將噴射出來的那一瞬間,陳羲忽然咧嘴笑了笑:“其實......上天本來就不公平。”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越昭的臉色猛的一變。緊跟着他抱着頭蹲下來,就好像腦子裡有什麼聲音在折磨着他似的。他確實沒有料到,陳羲在靈魂上居然也那樣強大。正如陳羲說的那樣,其實上天真的不公平。
陳羲有着遠超一般修行者的體質,有着遠超一般修行者的靈魂強度,有着遠超一般修行者的際遇。
他還有着遠超一般修行者的頭腦......和勇氣毅力。
陳羲在越昭抱着頭蹲下去的那一瞬間動了,他手心裡爆出來一團金紅兩色的光華,然後向前猛的一衝。他面前的桌子被他直接撞碎,握着【鎮魔】之力的右手重重的按在越昭的腦袋上。這次的【鎮魔】與衆不同,正是陳羲追殺越昭的依仗。
母胎的氣息。
陳羲將黑猿母胎之中獨特的能量融入進了【鎮魔】之中,這要歸功於他強大的萬劫神體體質。也只有他,可以利用那塊黑猿母胎。
【鎮魔】正中越昭的頭顱之上,與此同時【青木劍】分離,神木形成了一個圓盾將陳羲護在後面。金紅兩色的強光迅速的蔓延出去,百分之一秒的時間之內,強光覆蓋了方圓幾千米的範圍然後又返回來。
然後,就是爆開。
【鎮魔】的爆炸和普通的爆炸不一樣,【鎮魔】炸開甚至沒有對這個茶樓有一絲一毫的破壞。【鎮魔】,是在一瞬間將範圍之內的所有敵人的力量都吸收過來,然後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爆開。
這種爆開,是同源的。也就是說【鎮魔】吸收了力量的東西,會被炸成粉末。但是【鎮魔】沒有吸收的東西,不會受到一丁點的影響。
在強光一閃即逝之後,神木形成的巨盾緩緩打開。陳羲從巨盾後面探出頭,想看看越昭是否已經死了。在這一刻,陳羲心裡都沒有放鬆警惕。
嘭!
一道黑光迅疾而來,在這種距離陳羲沒有能力避開。黑色的光束筆直的打在陳羲的胸口上,直接將陳羲轟了出去。陳羲的身子向後疾飛,撞穿了茶樓的牆壁之後,又直接把半個烏橋古鎮打了個穿,直接飛到了古鎮外面。
黑色的光柱頂着陳羲的胸口將他推着向後飛,一路上撞穿了房屋撞斷了大樹撞碎了假山石,然後砰地一聲鑲嵌在烏鎮十六裡之外的一座小山上。
這小山名爲孤石山,山不大,但是山的整體就是一塊完整的石頭。這孤石山也算是烏橋古鎮的風景之一,孤石山上又雕刻大家在山石上留下的石刻大字。
山小有獨膽,傲骨破狂風。
陳羲的身子,正鑲嵌在兩句話之間。遠遠的看起來,那兩句話就好像爲他而寫。
就在陳羲被黑色光束擊飛鑲嵌進孤石山的一瞬間,半邊臉破碎的越昭也到了。他瞬息到了陳羲身前,然後一拳砸在陳羲的胸口上。砰地一聲,陳羲四周的石塊立刻激盪紛飛。以陳羲所在爲中心,巨大的裂痕朝着四周蔓延了出去。整個孤山竟然在很短的時間內裂開,然後大塊大塊的山石墜落下來。
“你以爲自己贏定了?!”
越昭瘋狂的出手,一拳一拳的砸在陳羲身上。他每砸一拳,陳羲的身子就被砸的往山體裡進入不少。很快,兩個人都沒入了孤石山之中。山體內部發出一聲一聲的好像悶雷一樣的聲音,兩分鐘之後,山體的另一側破開一個洞,陳羲身子倒飛出來落在地上。
越昭從山體裡出來的那一刻,孤石山終於崩塌了。整座山雖然不高,可這是完整的一塊巨石。其堅硬程度,可想而知。
越昭的眼睛陰森森的看着倒地的陳羲,他嘴角上勾起來一種很殘忍的笑意:“我是誰?我是越昭,我是最強大的淵獸王者。既然我猜到了你會追過來,難道我就沒有絲毫的準備?你在瞭解我,我何嘗不是一直在瞭解你?”
“我在翠屏山抓了數不清的修行者打探關於你的一切,在每一次戰鬥之中我也會觀察你的手段。你剛纔用出來的那種強大的功法,我已經看過不止一次了,難道我會不在意?!”
陳羲掙扎着站起來,縱然有【執爭甲】的保護,他體內的骨頭也不知道已經斷了多少根。就連內臟也已經受損,血順着陳羲的嘴角止不住的往外淌。以陳羲的修爲,直接挑戰一位如此強大的淵獸王者看起來果然還是太吃力了些。
可就在陳羲站起來的這一刻,越昭纔看清陳羲的胸前還有一層似乎並不厚重,只有幾釐米厚,但是翠綠昂然生機無限的木板。那是神木凝聚成的精華所在,擋在了【執爭甲】外面。有神木和【執爭甲】的兩層保護,陳羲才從越昭一拳一拳的攻勢之中堅持了下來。
陳羲咳出來一大口血,卻微微昂起下頜:“我和你,從一開始拼的就不止各自的實力。我在不斷的去了解你,又怎麼會不知道你在不斷的瞭解我?”
越昭暴怒道:“你瞭解了又怎麼樣?”
他猛的張開嘴,從嘴裡吐出來一塊拳頭大小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什麼晶石,但是並沒有璀璨的光華。這個東西上帶着一種很奇怪的氣息,和淵獸身上的氣息同源,但是要更加凝練精純。
這塊晶石從越昭嘴裡出來之後,很快就變成一件甲冑披掛在越昭身上。
“爲了應付你這種功法,我特意派人回了無盡深淵。”
穿上甲冑之後,越昭的氣勢顯得更加的足了。那種淵獸王者的強大,在這一刻被他徹底逼發出來。
“這是無盡深淵的淵核,在浩瀚的無盡深淵之中,一共有一百零八塊淵核。所有的淵獸都是圍繞着淵核生存的,而淵獸不死的秘密,正是因爲淵核。只要在淵核的輻射範圍之內,我就不會死。”
“這和我處於無盡深淵之中是一樣的,現在你知道爲什麼淵獸王者之間的廝殺會那麼慘烈了吧,爲什麼強大的淵獸都想搶奪王者之位?因爲只有最強的王者之一,才能霸佔一塊淵核!”
他往前跨了一步,看着陳羲咆哮道:“你敢追來,我就能殺你!”
陳羲看着那塊淵核,眼神變得明亮起來:“終於知道......你的底牌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