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魔法精靈(1)

在集會所裡,利昂找到鐵鍬和炸藥,獨自走進了牛角谷。

利昂推測暗黑魔族不會一味的退卻,他們肯定在尋找反擊的機會,而反擊的最佳地點就是雨燕鎮。

依靠此處山海相依的有利地勢,魔族將與一路追殺而來的賞金獵人鏖戰到底。

而進鎮唯一的陸路便是牛角谷,所以利昂準備在谷裡設置陷阱。

利昂的原計劃是全鎮一起上陣,把三百米長的牛角谷打成鐵桶陣,陷坑、地雷、滾木、擂石、排弩,把能設置的機關全部擺上。

但現在只剩下利昂一人了,他能利用的陷阱也只有那個捕熊坑了

利昂把炸藥分成了十捆,均勻的掩埋到了谷中,再插上自制的踩壓式引線,便設置好了一個簡單的地雷陣。

如果暗黑魔族膽敢踏進這個陣中,利昂有信心讓他們飛上二十米的半空,然後均勻的散落在半徑五十米的地面上。

入夜之後,利昂藉著清朗的月光,設了二十把機關短弩,佈置在峽谷兩側的樹上,一直忙到第二天早晨,利昂才長舒了一口氣,在山石上睡了一個午覺,開始削起木頭標槍。

陽光從雨燕鎮上方斜射過來,在利昂的瞳孔中匯聚成一點,如虹一般的彩光縈繞著眼球,幻化成了一道樂譜似的光暈。

利昂用力眨了眨眼皮,發現樂譜依然在飄動,像是雕刻在眼底一般。利昂隨手撕下一片樹葉,對摺做成了葉哨,含在口中輕吹起來。

葉哨隨樂譜而響,時而稚嫩、時而清靈、時而沙啞、時而低沉。既像純情的少女在爲戰場上的情人禱告,又似歸來的英雄在去世戰友的墓前悼念。

這一曲百轉千回,跨越千年,道盡滄桑。飛鳥隨之低鳴,走獸爲之俯首,整個森林沉浸在樂聲之中。

樹林裡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一個女孩從牛角谷的側崖探出頭來。

女孩怔怔的聽著,隨口輕輕哼唱起來──

風 輕輕吹著

夜 漸漸深沉

心 飄向了遠遠的~那段過往

不停思量……

女孩的歌聲雖小,但隨著林風而走,最終落入利昂耳中。

利昂如彈簧似的彈跳起來,握緊了一支剛削好的標槍。

「什麼人?」

女孩見被人發現,調頭逃進了密林。

與此同時,利昂下意識的擲出了標槍。

普通嬰兒學會的第一個動作,應該是去含母親的。但老鎮長沒奶給利昂喝,所以利昂學會的第一個動作,是十分惱火的將烤魚片擲在自己臉上。

而如果說吃奶是一個人的本能,那投擲就是風暴之子的本能。

雖然利昂今年才十七歲,但投擲這門技術卻練了十七年,近來更是練得連海底的旗魚都能擲中了。

「嗖」的一聲嘯響,標槍如電般的射出,穿過層層的林木而去。

女孩似乎聽出了風聲的不善,轉身做出一個防禦魔法手勢。

但她明顯低估了利昂標槍的速度,魔法盾牌剛剛浮現出一個形體,那支簡陋的標槍已經如惡鷹般撲來。

因爲利昂所處的位置較低,所以標槍是斜向上飛出的,槍頭洞穿了女孩的胸膛後,又斜撞在了身後的大樹冠上。樹幹被標槍的衝擊力壓彎了一節,然後又以更大的力量反彈了回去。

「嗖」的一聲響,小女孩被彈向天空,劃著優美的孤線,如流星一般的墜進了谷底。

緊接著便是轟轟轟的爆響,可憐的女孩又掉進地雷陣裡去了。如一片破布似的被地雷掀飛幾次之後,女孩終於一頭栽進了捕熊坑中……不動了。

壞了!壞了!壞了!出人命了……

利昂的嘴角抽搐起來,額頭掛滿了豆大的汗滴,大腦猶如旋渦似的一片混亂。

本以爲這裡已經沒人了,再出現的生物肯定是暗黑魔族,可怎麼也沒想到會突然出現一個無辜的女孩。

利昂鎮定了一下心神,經過短暫的天人交戰,決定上前去看看情況。

也許,大概,可能……那女孩還沒有死透……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利昂一路不斷的念著,磨磨蹭蹭的走到坑前,伸長脖子向坑裡看了一眼。

「嘶──」

利昂倒抽一口冷氣,擡頭看向湛藍的天空。

「見鬼了?」

利昂憑藉著在海上鍛鍊出的膽量,再一次的把頭伸進黑洞洞的坑裡。

坑中站著一個纖細的小女孩,正眨動著她充滿靈性的紅眼睛,逼視著利昂那雙金色的瞳孔。

「是你射我的?」

女孩的聲調雖然冰冷,但卻十分的悅耳動聽。

這種感覺不太好形容,如果非要打比喻的不可,那就是把百靈鳥的鳴叫聲,放到北方冰原上凍成冰塊,然後塞進耳朵裡來聽。

利昂撓了撓耳朵,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呃……現在的情況,是我眼花了,還是見鬼了?」

「回答我。」

小女孩向前走了一步,陽光照亮了半邊身子。

女孩垂著雙手站在坑底,身著歌德風格的裙裝,黑色的禮服極盡莊嚴,而白色的花邊卻平添靚麗。白銀一般長髮扭曲成兩縷,如葡萄須似的卷垂在鬢前,兩側扎著紅色的蝴蝶結,給人一種躍躍欲飛的感覺。白淨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像是半透明的羊脂玉一般,連皮下的血管都微微可辨。

看慣古銅色皮膚的女人,又有一個大猩猩似的未婚妻,初次看到瓷娃娃一般的少女,利昂頓時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

小女孩撥弄了一個頸下的項墜,上面的綠寶石閃動起鱗鱗的瑩光。

「不錯的魔法波動,遇到了一個可造之材。」小女孩淡然的自語說。

利昂驚訝的看向綠寶石,順便在女孩胸前掃了一眼,眼神中稍稍露出了一絲失望。

小女孩平靜的站立著,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說:「你在偷看我的胸部嗎?」

「沒,沒,沒!」

利昂趕緊搖了搖頭,又低聲說:「就算我想偷看,你也沒胸可看啊!」

「卑賤的人類果然沒有禮貌。」

聽到這句傲慢的話,利昂才仔細看過去,見女孩的銀髮下遮著兩隻長耳朵,竟然是難得一見的精靈一族。

在千年聖戰之時,精靈與人類組成了聯軍,共同擊潰了暗黑魔族的野心。爾後,兩族聯合成立艾斯卡瑞聯合,精靈掌握政治、軍事、藝術等重要部門,而人類則從事工商、農業、傭兵之類的平民工種。

其實,這種階級式的貴賤之分,並不是精靈有意而爲。只是因爲精靈有著趨近完美的生命,每人都能無病無災的活過千歲,有長久的時間來學習、研究和思考,自然會比人類取得更大的成就。

長久以來的貴族地位,讓精靈享受慣了禮遇,所以像利昂這種野小子,讓精靈大小姐有些不滿。

利昂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拿出海上學來的戲謔口吻,說:「精靈小丫頭,你是喝膠水長大的嗎?爲什麼身上沒有一丁點傷?」

女孩的小嘴緊閉著,只把耳朵輕搖了兩下,似乎不太願搭理利昂。

「呵呵!早就聽說,精靈有匪夷所思的能力,今天可真是開眼界了。不過,小丫頭你還是趕緊回家吧,今晚這裡將發生不得了的大事。」

「我叫莉莉絲,不是小丫頭。」小女孩認真的糾正。

「好!好!莉莉絲大小姐,我馬上救你上來,然後請您移駕別處。」利昂將繩子捆在腰上,順著坑壁滑了下去。

利昂轉瞬之間滑到坑底,這份敏捷超出莉莉絲的預計,以至於沒注意便被抓到了手。莉莉絲冷淡的將手抽回,轉身用後背朝向了利昂。

利昂不明所以,還以爲是手髒了,便在前襟上抹了兩把,再上前一步說:「莉莉絲大小姐,走吧!」

莉莉絲身後背著一隻布偶,是一隻胖大的白色兔子,不過腦門上佈滿了縫線,像是滿臉刀疤的惡漢。莉莉絲不到一米半高,而布偶卻有一米多長,看上去像是蝸牛背著大殼。

面朝坑壁的莉莉絲,用冰冷清脆的聲音問:「你是雨燕鎮的人?」

「是。」

「你們鎮長還在嗎?」

「咦!你認識那個老禿頭?他去附近小島避難了。」

「避難?」莉莉絲轉過身來,長耳朵輕聳著,似乎在表示驚訝,「避什麼難?」

「暗黑魔族馬上就到了,鎮上的人都逃走了。」

「他怎麼可能知道?」

「我推測的。」

莉莉絲重新打量起利昂,寶石般的雙眼泛起紅光,說:「你跟鎮長是什麼關係?」

「算是他的養子吧!」

莉莉絲的嘴角露出一個冰冷微笑,兩顆過度發達的犬齒閃過一道光,說:「你知道他年輕的事嗎?」

「追隨著一個勇者做僕從。」

「那他說起過是哪位勇者嗎?」

「這倒沒有。」

莉莉絲的長耳朵驕傲的抖動起來,隨手拍了拍平坦的胸脯,裡面傳來空蕩蕩的「砰砰」響,那裡果然是一丁點兒脂肪也沒有。

利昂惋惜的搖了搖頭,但馬上想到了什麼,驚訝的說:「那位勇者就是你?」

「不錯。」

莉莉絲冷傲的邁出一步,右手優雅的擺在利昂面前,脖子像天鵝般的高高昂起,仰望著捕熊坑上的一片圓形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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