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如風一直沒有出現,蘇亦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她是多麼想將自己懷孕的消息親口告訴他。
她想告訴他,他們的寶寶很頑強,那麼危險的情況下還挺過來,安然無恙地待在她的肚子裡。
可是,他一直不出現,甚至連一個電話的也沒有,她心底的期待慢慢地變成失望。
病房門虛隱着,她好像隱隱聽到有護士在討論,說有一個先天性心臟病患者,因失血過多,觸發病情,情況十分緊急。
雖然搶救過來了,可已經送進重症觀察室兩天了,還沒有脫離危險。
先天性心臟病患者……失血過多……兩天……
她們說的病人肯定是安靈。
所以,厲如風一直沒有來看她,是因爲守着安靈嗎?
那天,他所做的選擇真的是安靈嗎?他放棄了他們母子倆嗎?
他不來見她,是因爲擔心安靈多於擔心她嗎?
還是說,他不敢來見她,害怕對面她,因爲他確實沒有選擇他們母子?
蘇亦的腦子裡產生了千萬種想法,可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足以將她的心傷得透徹。
對厲如風,從剛開始的期待,到希冀,再到爲他找各種藉口,最終,抵不過現實的殘酷。
他還是不夠愛她吧?
或者說,他對她的愛,永遠也無法超越安妮在他心裡的位置。
這就是平時常說的一句話:活人永遠都比不上死人。
如果,她死在這次綁架之中,他是不是纔會重視她,纔會發現她的重要?
不……她怎麼能這麼胡思亂想?
她肚子裡還懷着寶寶,她怎麼能想這種如果。
蘇亦深吸了一口氣,靠在病牀靠上,緩緩地閉上眼睛。
醫生說了,她要好好養着,堅決不能再胡思亂想,動了……嗯,按古時候大夫的話,就是千萬不要動了胎氣。
一切以寶寶爲重,寶寶能好好地活着,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恩賜了。
只要有寶寶在,她可以把一切都放在後面。
可是,如果寶寶出了什麼事,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也不會原諒厲如風。
病房門被輕輕地敲響,好似怕吵着她似的。
蘇亦睜開眼睛,說道:“請進。”
雖然不敢抱期望,卻還是忍不住在病房門打開的第一時間望了過去。
“小亦,你在休息?”司塵手裡提着保溫盒,走了進來。
“沒。”蘇亦眼底閃過一抹失望。
不是他。
“司大哥,你怎麼知道我餓了?快給我看看,你帶了什麼好吃的來?”
即便心裡失望,她也不想表現出來,依舊用表面上的陽光心態來面對司塵這個大哥哥。
他是救她的人,她對他,充滿了感激。
“林媽讓人送過來的。她和伯母一起做的,都是你愛吃的菜。”司塵將病牀上的小桌子拉開,把飯盒放到上面,一層一層取出來。
“我媽媽還好嗎?”蘇亦問道,她出了這麼大的事,媽媽一定擔心死了。
“還好。這兩天她天天過來看你,晚點應該會過來,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你醒了。”司塵體貼地將枕頭放到她背後。
蘇亦點點頭,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我待會兒給她打個電話吧。”
幾天沒有好好兒吃飯了,蘇亦肚子還真餓了。
司塵坐在病牀邊,看着她,時不時提醒她,慢點吃,不要急,看到她嘴角沾了米飯,也會細心地替她擦掉。
蘇亦吃完飯之後,司塵親自替收拾好,非常體貼。
“謝謝你司大哥。”
她在對他微笑,可不知道爲什麼,司塵卻感覺她的笑很勉強。
是了,從她醒過來開始,她沒有問過有關厲如風的任何一句話。
“給。”司塵抽了兩張紙巾遞過去,看着她貌似一切正常地擦着嘴巴,可眼裡卻隱藏着一絲莫名的憂傷。
她就是這樣吧,總是在難過的時候將自己掩飾起來,展現出快樂的一面。
“小亦。”司塵的眉頭微微蹙起,很認真地看着她,“你沒有什麼想要問我嗎?”
蘇亦擦嘴巴的動作一頓,低着頭沒有說話,很快,她恢復運作,將擦了嘴巴的紙巾丟到一邊的垃圾桶。
擡頭,朝司塵笑了笑,道:“有啊。司大哥,安靈怎麼樣了?她還好嗎?”
她知道司塵已經將她看穿,他知道她想問厲如風,可她還是選擇忽視,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司塵眸光暗了暗。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慶幸她沒有問厲如風,還是在替她心疼。
“其實,在我面前,你不用僞裝堅強。”他看着她,說道。
蘇亦抿了抿脣,感覺眼角澀澀地,眼前的男人總是給她滿滿的感動。如果這個時候,陪在她身邊的人是厲如風那該多好啊。
好像看出她難受似的,司塵轉移話題,回答她方纔的問題。
“安靈的情況很不好,已經到了危急關頭,完全靠氧氣和藥物在支撐她的生命。她現在急缺一顆心臟,進行心臟移植術。如果一個星期內找不到合適的心臟,她會死。”
“咯噔”一聲,蘇亦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沒有想到,安靈的情況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了。
她擡頭,看向司塵,動了動脣,問道:“他現在是在陪着她吧……我就知道肯定是這樣。”
前半句是問題,後半句很快自己替自己回答了。
司塵動了動脣,沒有說話。
蘇亦咬着脣,移開目光,低下了頭。
眼淚在眼眶裡打了幾個轉,最終還是忍不住落下來。
他不在乎她,不在乎孩子,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他們。
“司大哥,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沒事了。”蘇亦扭開頭,躺了下來,不想他看到她的脆弱。
司塵看着她倔強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應道:“好,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他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輕嘆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如果,他知道他這一走,接下來蘇亦會發生什麼事,他還會這麼聽話地離開嗎?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可惜,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如果兩個字。
一切悲劇,從這一刻開始,已經埋下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