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一個“他”字的時候,安妮的手如毒蛇般撫上她的肚子。
蘇亦只感覺自內而外散發出一股惡寒。
她說什麼?
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誰生誰死,這個選擇權在厲如風手裡?
爲什麼自己竟會覺得這一幕似曾相似呢?
是不是曾經什麼時候經歷過?
而且,還不止一次?
蘇亦的腦好痛,肚子也開始隱隱作痛。
她不知道是不是麻藥的藥效起作用了,只知道自己的意識漸漸地模糊了。
在她徹底失去意識的一刻,好像聽到這安妮跟明醫生說,打電話給厲如風。
所以,安妮真的是要將她和寶寶的誰生誰死的決定大權交給厲如風嗎?
蘇亦祈禱着,希望厲如風不要放棄寶寶。
不然,她一定會恨他一輩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亦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四周好陰冷,耳旁好像有水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的聲音。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好涼,好冰冷。
打開雙眼,四周黑暗極了,唯有不遠處隱隱有一絲微黃的亮潤色。
她此刻好似躺地冰冷的地上,又硬又溼。
身了一會兒,她的意識漸漸地聚攏來。
在黑暗中待得久了,隱隱能視物。
她大約可以看出自己是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陰冷潮溼的封閉空間。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地下室。
這個地方太恐怖了,但凡弄出一丁點兒動靜都會造成很大的迴音,讓人感覺有如身在鬼屋。
“有沒有?有沒有人啊?”
她聽見自己說話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叫了多久,久到噪音都沙啞了。
她趴在地上,一點兒力氣也沒有。
實在支撐不下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她的意識已經漸漸載開始模糊。
她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肚子,心裡有一千一萬個捨不得。
好不容易纔懷上寶寶啊,甚至還沒來及喜悅啊。
朦朧之中,她好像聽到了開門聲,緊接着傳來高跟鞋踩着地板緩緩走過來時發出的聲音。
那腳步聲在她的身體停了下來。
她能感覺得到,有人蹲了下來,正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是個女人?可她是誰?
蘇亦很想睜開眼睛看看,卻感覺自己的眼睛好像被膠水粘住了一樣,怎麼也睜不開。
那種,人明明就在自己跟前,卻連打開眼睛看一眼的力氣也沒有的感覺,真是快要將她折磨瘋了!
正崩潰着,耳旁突然傳來一把輕柔婉轉的聲音。
“蘇亦,你是叫蘇亦對嗎?”
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卻動聽得要命!
蘇亦感覺這聲音好熟悉,熟悉得就像昨天才聽過一樣!
可是,她的腦子亂糟糟的,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沒讓她等太久,那道耳熟的聲音又繼續道:“你叫了一晚上累不累啊?你想救他嗎?想救你肚子裡的孩子嗎?”
那聲音停了一下,忽然輕笑起來。
“呵呵,真是傻啊!你不是知道嗎?在你跟他之間只能活一個。而這個決定權利就在你老公手上。你猜,他選擇了誰呢?”
“……”
蘇亦的心猛地一驚!
這不是夢嗎?這是真的嗎?
這道耳熟的聲音,明明就是安妮的啊!
她在跟自己說話啊。
安妮說,自己已經叫了一晚上了嗎?她還說,她想不想救肚子裡的孩子?
是不是厲如風已經做出選擇了?
她現在到底在哪兒,肚子裡的孩子還在不在?
厲如風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
蘇亦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值到此刻,自己的意識都還不太清醒。
她已經分不清方纔的情形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如果是現實,安妮爲什麼就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一樣,問她:“你是叫蘇亦嗎?”
他們之前還需要這樣打招呼的方式嗎?就像第一次見面一樣……
第一次見面?
蘇亦的腦子咯噔一響!
似乎有什麼東西飛快地滑過。
她只來得及捕捉到一丁點兒,方纔那個夢境,會不會就是她跟安妮第一次見面的畫面?
突然,蘇亦感覺自己的腦子好痛,痛得好似千萬只螞蟻在她腦子裡飛竄似的。
神秘蘿莉音,被綁架,陰冷的地下室,“咚咚咚”的高跟鞋聲,輕柔婉轉的女聲……
她被救出地下室……在醫院裡醒來……緊張地問孩子還在不在……
她衝出醫院看到神秘蘿莉音……一輛車飛快地衝過來……有人推開她,替她擋了……
她叫那人媽媽,她的媽媽死了,爲了救她而死了……
她好傷心,好難過……
厲如風受了很嚴重的傷,險些死掉……
那一幕幕的畫面,像放電影一樣,清晰地閃現在腦子裡。
斷斷續續地連成一片。
畫面跳轉,到了一艘特大的豪華遊艇上。
佈置溫馨的婚禮現場,浪漫得讓人心醉,幸福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來了。
可新郎卻突然拋下了新娘子,不知去做什麼了。
新娘子難過得要命,卻要在外人面前強裝堅強。
她帶着人出海了,想去一個嚮往以久的地方散心,誰知道遇到海難,她墜海了。
那一刻,她在想,如果她跟孩子死了,她的新郎是不是纔會發現他們其實也很重要呢?
……
眼睛澀澀地,好像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蘇亦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奇怪的夢。
夢裡甚至還有她小時候不聽媽媽的話,被打手心的畫面,媽媽打完她之後,又心疼地給她抹藥。
她知道媽媽根本就捨不得打她,以至於每次還是會照樣犯錯。
她有一個很愛她的媽媽呢?
可是,她的媽媽已經死了嗎?爲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她?
耳旁突然又響起那道耳熟的聲音。
“蘇亦,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老公選擇了孩子,你高興嗎興奮嗎?她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蘇亦猛地一個激靈。
她認出了這個聲音了!
安妮!
這分明就是安妮的聲音!
也是她夢裡那道耳熟的聲音!
那晚,在那個陰冷的地下室,就是安妮輕柔婉轉地告訴她,她的命運掌握在厲如風的手中,他會不會選她呢?
那天,在馬路上,她要去追神秘蘿莉音也是她,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