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歡曾說過,這個世界上如果她認了解阮不悔第二,那凌靖南就是當仁不讓的鰲頭。
一刻鐘後,凌靖南親自端來一碗清湯麪,一碗熬得粘稠的小米粥和一碟小菜,兩雙筷子。
清湯麪是阮不悔的,小米粥和小菜是昏迷許久,一個月未曾進食的洛千歡的,很周到,很細心。
洛千歡本想享受之前受傷的待遇,讓阮不悔伺候自己,餵給她吃,在凌靖南冷颼颼的目光中,打消念頭。
讓阮不悔將自己扶坐起來,拒絕了她的餵食,自己小口小口吃着小米粥,再看阮不悔,羨慕之餘多了心酸。
她才三個多月的身孕,竟然在享受凌靖南的餵食,很小心很體貼的吹涼了,才送到她嘴邊。
兩人眼神對上,就纏綿半天。
想到自己受傷時,某男甚至比凌靖南更體貼的,含在嘴裡喂自己吃藥的情形,她心裡就一陣陣發酸。
孩子沒了,孩子的父親也遠在千里之外,她不是個合格的孃親,更不是一個合格的失意人。
明明已經決定斷情,卻忍不住的去想他。
剛纔,阮不悔一直有意無意提起北齊的事情,她還故意岔開話題,其實心裡特別想知道,特別關心。
可想到他那冷冰冰的懷疑眼神,她又冷下心來,強硬命令大腦不去想。
不過,有些事情不是不去想,就不會有人說,更不會發生的,就如現在。
凌靖南喂阮不悔時,或許是想要跟平常話極少的阮不悔說話,醞釀了好大一會兒才找到話題,“阿悔,你聽說最近發生的事情了嗎?”
“什麼事?”阮不悔不明所以,絕色臉蛋閃過疑惑。
“北齊的事情。”藍眸掃過看似認真吃粥,實則耳朵豎起老高,心神全在這裡的洛千歡,凌靖南意有所指。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一個月來我都在擔心千歡,哪有時間聽人說那些閒言碎語?”嬌嗔橫他一眼,阮不悔從善如流道,“都發生了什麼新鮮事?你跟我說說唄。”
凌靖南暗笑,誰說自家娘子不溫柔,他保證跟那人拼命。
看着樣子,多知書達理,多乖巧聽話,多溫婉動人啊。
挑起一筷子麪條輕吹着,腳在下面輕碰她腳尖,“北齊已改朝換代,齊毓殤改國號爲‘儀歡’,定於這個月二十六日舉行登基大典。”
“登基?”阮不悔咀嚼的動作頓住,“他贏了北齊第一高手華銳?”
“不是。”凌靖南搖頭,吊人胃口頓住,在洛千歡心又提起來,等待不及想要開口詢問時,才又緩緩開口,“聽說是他安插在聖京的暗探打開城門,將他們放進聖京,宮牆下決一死戰,不知道齊毓殤給華銳看了什麼,華銳竟然臨陣倒戈,還殺了鎮國將軍溫鎮和神勇將軍溫勇。”
“臨陣倒戈?”阮不悔不解,洛千歡卻是知道爲什麼的。
當初誤闖皇宮,跟華銳有過近距離接觸,洛千歡曾親眼見到,華銳腰間佩戴着一塊古樸玉佩。
而當年她和齊毓殤去皇陵逃命時,碰到一個早已成骷顱的人,從骷顱身上,也得到一塊古樸玉佩,跟華銳身上的一模一樣。
後來派人暗中去查,突然發現華銳跟死在皇陵的人,竟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被關在下面死牢,灌入毒香處死的,是華銳的親生父親,三十年前的禁軍大統領,而那個在死牢上面死掉,並留下玉佩的,是華銳的親生哥哥。
齊清欺騙華銳,他的父兄都被齊廉秘密處死,還僞造了證據,華銳這才幫助齊清,謀朝篡位。
齊毓殤拿出調查得來的消息和那塊玉佩,華銳自然倒戈,畢竟當初在聖京救林越一家時,她已經跟華銳透露過,他父兄的死另有蹊蹺。
華銳雖然孔武威猛、頭腦簡單,卻是個很謹慎的人,他一定會私底下查這件事,然後慢慢發現端倪,接着……
順理成章的事,尚在意料之中,並沒有什麼,真正讓她驚訝的,是凌靖南接下來的話。
凌靖南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決戰前夕,齊毓殤突然將貼身侍衛柳鶯兒趕走,聽說原本準備廢去她武功的,是雷神雷鳴求情,纔沒有。”
柳鶯兒?
齊毓殤趕走了柳鶯兒?
爲什麼?
疑惑好像一隻貓,在心裡上躥下跳,四處抓撓,洛千歡難受得握湯匙的手指骨節泛白,手背上浮現一條條淡青色筋脈。
好在,阮不悔代替她問了出來,“趕走?爲什麼?柳鶯兒是跟隨他二十多年的侍衛,怎麼說趕走就趕走?有沒有說是什麼原因?”
“嗯。”凌靖南藍魔掃過洛千歡僵在半空中的湯匙,繼續道,“周童說,她背叛了齊毓殤,將運送糧草的路線賣給敵人。”
“敵人?齊清嗎?”阮不悔又一次問出了洛千歡的疑惑。
“不是。”凌靖南搖頭,將空碗放下,溫柔用手擦阮不悔嘴角的湯汁,“是溫鎮父子,他們想坐收漁利,就用溫柔兒挑撥柳鶯兒,讓她因爲嫉妒而背叛,然後再用溫揚殺掉溫柔兒,栽贓嫁禍,柳鶯兒看似全程沒參與,可如果沒有她的配合,他們根本不能嫁禍成功。”
指尖用力,手中湯匙應聲而斷,洛千歡杏眼射出危險冷光。
柳鶯兒,竟然是柳鶯兒。
原本以爲她只是嫉妒自己,所以纔會對自己下手,誰知道孩子的流失、她的黑鍋,都是她在背後推動。
銀牙一咬,她薄脣民成一條線。
現在,洛千歡恨不能殺了柳鶯兒,才能消去心頭之恨。
齊毓殤的無情決絕,她失去孩子的痛苦難過,追根究底的罪魁禍首竟然是他們最信任的人。
她所承受的這些,都要柳鶯兒來買單,她才能解恨!
阮不悔詫異看她一眼,又疑惑瞅凌靖南,“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九哥跟我說的。”
“大師兄?他爲什麼給我寫信的時候,沒說這些?卻跟你說這些?”阮不悔不滿意了,小嘴撅得老高,迷人模樣好像是在撒嬌的孩子,“太厚此薄彼了嘛,我知道你們是親兄弟,可我跟他是比親兄妹還親的嘛,爲什麼……”
接下來的不滿全被凌靖南吞到肚裡,看着她眼底全是嬌羞的誘人模樣,凌靖南在她脣瓣上回味似得舔吻了一圈,才戀戀不捨離開。
阮不悔羞澀拍他胸口,俏臉紅得好像熟透的櫻桃,散發着誘人的甜香。
“九哥是昨日纔給我的書信,我看你當時沒心情看,還沒給你。”凌靖南握住她小手,含笑從懷裡取出褐色信封,語氣裡全是愛憐,“你呀,跟我還吃什麼醋?”
阮不悔嬌羞白他一眼,拿過書信拆開,果不其然,裡面就是他剛纔說的內容,這才知道錯怪了凌晨。
凌靖南見洛千歡吃完,將矮桌收拾了搬到一側去,“阿悔,這一個月來你都沒怎麼休息,現在她醒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洛千歡眉梢動了動,小叔叔,我怎麼覺得你這話裡,帶着無限怨念和醋意呢?
“她傷還沒好呢。”阮不悔搖頭,聲音很輕,“南哥哥,等她徹底好了,我再補償你。”
凌靖南藍眸浮現亮光,俯身跟她咬耳朵,洛千歡很驚奇的看着,阮不悔的臉頰由白轉紅,再轉爲薄怒,最後又迴歸平靜,默默的點了點頭。
凌靖南這才喜滋滋在她嘴角偷了個香,顛兒顛兒收拾了碗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