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說好了第二天便去挖筍。只是不巧的是,春雨下起來了,細如絲。
小河村的一場春雨,一夜喧喧,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暖了心,暖了地,意不休。
只是彆扭壞了文佑,喋喋不休。
文佑,聽邱爺爺的,這下過春雨啊,春筍挖來的才新鮮,咱睡個一覺,明兒個起來雨就停了。老邱頭哄着文佑,看着文佑就趴在窗口,呆呆的。
邱爺爺,我知道,咱等雨停了。文佑也知道強求不得,只是心裡還是有些失落。閒愁?
只是唐大海,看着這場雨,真希望這雨多下幾日,地鬆軟了,牛拉起來也不費勁兒,一天也能多耕點地。
好了,你都嘮叨了許久了,等雨停了你就能去幹活了,不會閒在屋子裡嘮嘮叨叨了。唐大海最近有些反常,常常拉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呂氏見慣了唐大海沉默不語,這會兒,嘮叨起來,各種的不適應。
唐大海有些羞赧,他也知道自個兒最近有些反常了,但是控制不住自個兒,就想說說話,否則渾身不舒坦。
整整下了兩日,父子倆愈發反常,差距越來越明顯,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總算雨過天晴,要是再下個一兩日就好了……惹得文佑作勢白了唐大海一眼,大聲喊道:邱爺爺,咱去挖筍咯……
文佑站在屋檐下,霸氣地吼了吼嗓子。特意換上的舊襖,免得割破了衣裳。
來咯……我去扛把鋤頭來,你邱爺爺我,可是找筍的好把手。可惜這春筍都露尖了,來年我給你們露兩手,找冬筍。老邱頭也頗興奮,轉身去找鋤頭去了。
夏竹聽着聲兒, 趕忙跑出來,身後追着個春蘭。小妹。先把辮子梳好了,邱爺爺會等你的,怎麼的也不會落下你啊……
說着,跑到夏竹身後,仔細地梳起辮子來,小妹的頭髮真是難梳。晚上可不許鑽進被窩裡了,你瞧瞧都打結了。
抓起一把打結的,慢慢地梳着,惹得夏竹連連痛呼。大姐,輕點兒……輕點兒……
好不容易梳順了。春蘭拿着梳子敲了下夏竹的頭。讓你鑽被窩。天天梳頭疼死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夏竹諂媚地笑着。不敢了,不敢了……嘻嘻!
在文佑的一聲聲催促中,一家子終於上山去了。有些泥濘,走了幾步。這布鞋就不成樣子了。
到山上就好了,咱到時候找個樹枝刮刮泥!老邱頭看着夏竹已經踩起了厚厚的一層的泥巴,舉步維艱,將鋤頭遞給了曉晨,自個兒抱起了夏竹。
咱小竹子怎麼那麼輕,可得好好吃飯咯,邱爺爺一把就抱起了小竹子咯!咱回去可得讓你娘,多多地做好吃的,給咱小竹子吃!老邱頭感覺懷裡的夏竹。掙扎着要下來。
邱爺爺,娘知道了,又得罵我了。娘讓我要跟着來,就得自個兒走呢……夏竹有些擔心老邱頭的身子骨,畢竟大病初癒。
咱小竹真是貼心呢。難怪你姥姥一刻都離不了你。邱爺爺抱得動呢,你才幾斤呢,你瞧瞧邱爺爺走得多穩!老邱頭顯擺地大步往前走。
文佑在山裡跑慣了,順着他的指引,沒大一會兒便看到了好大一片竹林。鬱郁蒼蒼。
夏竹搖了搖竹子,嘩啦啦。小妹,你幹嘛,淋死我了!文佑趕緊跳到一邊。
嘿嘿,小哥,我也淋到了!手太賤!
竹筍一年四季都有,但是唯有冬筍、春筍味道最佳。
老邱頭先用鋤頭將土刨開一點,看了片刻。一鋤頭揮了下去,一勾就帶上來筍。
邱爺爺,讓我試試,讓我試試,這冒尖的,最好挖了!文佑躍躍欲試。
這哪兒那麼簡單咯,邱爺爺先跟你說說!學會了,再讓你練練手!
老邱頭隨意地找了塊地兒,指着地上。你先看看,這哪兒有筍。我先把這冒尖的筍給挖了,這筍兒冒出地面多了就不好吃了,又老又硬了。瞧這個也就差不多了。老邱頭說着又揮了吧鋤頭,勾出了筍來。
春蘭將筍撿起來,剝掉外面的一層殼,扔進竹簍子裡。
這筍也不能亂挖,將土刨開了,看見筍的根部,但是揮鋤頭的時候啊,可得小心着點兒,不能傷到新筍、老筍,喏,還有竹鞭。
看到筍以後,對準根部,一鋤頭下去,連根拔起。
咱挖完後,一定要將土填回去,這竹鞭就不受影響,咱明年還有筍可以挖!
文佑試着揮了揮鋤頭,只是挖出來的都只是半截。邱爺爺,我怎麼就挖不出來?
你還小,力氣太小,這鋤頭也太重了,挖不出來也沒事呢。老邱頭安慰着文佑,接過鋤頭,自個兒挖起來。
你看看這地面,土鬆鬆的,有些裂痕,這下面就有筍,用鋤頭刨開些土,對準根部,挖。動作帥氣瀟灑。
邱爺爺,你還真不是吹牛,挖筍真是乾脆利落!夏竹捧着!
曉晨得意,誇他爺爺就是誇他!那是,爺爺挖筍可是好把手。挖冬筍更是絕了。爺爺每年都挖,就去年病了,沒挖上!說起這個,情緒有些低落。
嗨,咱這附近的幾個村子,都不稀罕來挖筍,這筍燒起來總是有苦味,澀澀的,家裡有菜園子的,都不願意吃這筍呢!咱也是沒辦法呢,所以,也就練了出來了!
老邱頭說起以前的日子,總感覺過去了好遠。現在的日子,想都不敢想,有時候都會覺得自個兒在做夢,真不願意醒來。
這說起來,會挖筍,也沒啥用的!老邱頭很想爲唐家做點什麼,原本他對唐大海說了,要幫忙開荒。遭到了呂氏的反對,都說請了人了。無用武之地。
邱爺爺,誰說沒用的!咱這不是來挖筍了嘛!咱這菜園子還沒菜,菘菜也快沒了,就靠這筍過日子了。咱可得挖不少時間的春筍呢,有的你忙活的了!夏竹不依。
人老了,總是希望給家裡做點貢獻。更何況,是寄人籬下。
這竹林裡,春筍,密密麻麻,村子裡的甚少來挖筍的,只幾個孩子,會湊個趣,圖個樂子。
背得動嗎,少背點兒,咱一不小心就挖了這麼多,裝不下了,還得再來趟!少裝點兒,等會還得再來裝一趟!
就這樣,說這話兒,一不小心挖多了,裝不下了,還得再跑趟。折騰!
幾個小的也沒有勉強,看了自個兒能背多少就被多少,便踩着山路歸家了。這路還是他們自個兒踩出來了的。
呀,怎麼挖了這麼多的筍,這可得怎麼吃啊!小竹子,這筍真能醃嗎?呂氏看着這麼多的筍,不醃了壞了可是糟蹋了東西。只是還是有些不確定。這酸筍就不會澀嗎?
娘,你用那個麪粉加水放鍋裡煮了,煮開,放着涼了。我跟大姐剝筍!
山上還有挖好的筍,我再去背一趟!老邱頭倒下竹簍子裡的春筍,對呂氏找着招呼。
呂氏以爲這挖的也夠多了,沒成想,這山上還有挖好的!這可別糟蹋了!大爺,你一趟少背點兒,文佑曉晨,你們也跟着去,少背點兒,看着你爺爺點兒,別讓一次背那麼多了!自個兒的身子骨要緊!
看着老邱頭轉身就走了,呂氏趕緊催促文佑和曉晨快些,跟去!不服老的老頭兒!
呂氏依着夏竹的吩咐,舀了麪粉和着水,煮起來,兩個鍋子都煮了。洗米水這樣的就行了嗎?揚聲問着夏竹。得到夏竹的迴應後,忍不住唸叨。
這可別糟蹋了東西,這麪粉的價兒可不高,都放下老大把麪粉了!要是做不出酸筍了,小竹子,你可得小心你自個兒的私房錢!
真是不公平,我不是幫着家裡省錢嘛!夏竹小聲地抱怨。這應該能成的吧?要是沒做成,可得被娘給扒了皮了。
春蘭麻利地撥着春筍的外殼,放進木盆子裡,洗淨。方氏聽着動靜也出來了,拿了把菜刀,幫忙切筍。將大個的筍,切成小條狀的。
夏竹將撥號的春筍放進水裡,凍得一機靈,這水還是有些冷的。這是井水,當然有些冷咯!
老邱頭三人又揹回了一大堆的春筍。這筍還真是嫩呢!夏竹忍不住感慨,可惜了,那麼多年,都沒啥人吃!
待水晾涼了,呂氏將水倒進瓦罐裡,這缸都還是新的。呂氏趁着年前趕集的時候,買了不少瓦瓦罐罐的。
將筍一個個的丟進瓦罐裡,裝了整整4個瓦罐!這瓦罐還不小。
原本都是等着唐大海和泥封瓦罐口的活兒,老邱頭包攬了。老邱頭仔細地封號罐子口,一個個地挪進雜物房裡,靠着牆角放好。
咱就等着吃這個酸筍了,也不知道這味道好不好!方氏這會兒就已經惦記着這酸筍了。沒法子,那酸菜都快見底了。
不漏風就好了,應該不會變黑變臭吧……聽着夏竹的話,衆人絕倒!
呃,只是試驗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