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這個玩笑不能開,我真的會當真的。而且我已經到了該結婚的年紀。我虛歲已經21歲了。我爸媽也開始催我相親了。你到底是不是喜歡我,你真的願意爲我不再讀書了。在農村待一輩子或者打工一輩子嗎?你要想好再說這些話,好好考慮一下吧。
今天我們先好好的玩會兒吧。我帶你看看秋天的窩瓜,秋天的莊稼。你把咱們村裡的這些事情都滿眼的記在你心裡。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離開這裡,可能再也看不到了。而且也可能再看不到我了。畢竟等你再回來的時候,我可能已經爲人父爲人夫了。結了婚很快就會成爲爸爸的。
你就算沒有經歷過人事也應該懂吧。我不希望你對你自己的任何一個決定後悔。但我是認真的。我不想你將來某一天而埋怨我。我知道你一直想去城市發展。我也知道你一直喜歡的城市是北京。我希望你完成你自己的夢想,變成一個你自己喜歡並且嚮往的人。那時候我也會爲你高興,爲你喝彩的。”
芳芳聽到峰哥這樣嚴肅的回答一下子不知所措了。看着峰哥認真的回答,眉宇間彷彿她們周邊最高的山一樣莊嚴神聖。她從未看過這樣認真的峰哥,她從未想過峰哥會這麼喜歡他她。她忽然間覺得自己辜負了峰哥,她好像一直在腳踏很多隻船,高中上兩個多月就相中了她的同學。不由的心虛了很多。芳芳把自己的頭低的深深的。盯着自己媽媽讓同學媽媽給捎回來的小帆布鞋,認真的看了好久。彷彿那雙帆布鞋上有美麗的嫦娥公主一樣。久久的都沒有把頭擡起來。
“峰哥……我……
我……我……我不知道。
對不起!我並沒有想那麼遠。但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很依賴你。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要嫁給你。或者我從來沒有想過,這麼想就嫁人。雖然我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但我沒有想過,十七八歲就要嫁人,感覺很恐怖。”
因爲芳芳的內心裡就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純粹的鄉下姑娘。他一直嚮往城市的生活,一直嚮往25歲財務自由的樣子,希望自己得到足夠的自由,能養活自己,有自己熱愛的事情可做。想一想如果跟普通的農村女孩子一樣,18歲就嫁人,她感覺就像自己的身體掉入了無底深淵一樣,心情一路跌到了底谷!
不得不說芳芳的思維還是很敏捷的。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還能想那麼遠。她能想到她的未來,她的理想和她的夢想。她不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他更不是一個可以甘於平凡的人。永遠耕種的土地變成生孩子賺錢的工具。那樣的生活何其的悲哀,何其的恐怖啊,做夢都不要夢到。
夜晚就這樣一點點往前走着。或者說他們4個人的身影就在夜晚里拉長了。可是路能永遠定格在這一刻嗎?能永遠停下來嗎?人不會長大嗎?肯定會長大的。所有人對所有人的未來都是不清晰的。所以4個破壞心事的人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表哥,霜霜到底給你寫了幾封情書啊?情書的內容是啥呀?給我們透露透露唄。我還沒收到過情書呢。我看你每次都不屑一顧的,難道是有什麼不能看的內容?”
王玉春帶着那種酸酸的略帶羨慕的口吻訴說着這些事情。其實芳芳知道他也想打破僵局,在後面彷彿聽到了他們之間的談話。農村的孩子都比較早熟。一句話,一個動作都代表了自己深沉的心思。
不好好讀書自然就要擇偶了。這是農村孩子的必經之路。很多農村的小孩只要不讀書,十七八歲就開始有媒人登門了。可能18歲就已經有婆家了,可能20歲就已經有媳婦了。所以王玉春也到了那個年紀了。
“那個丫頭太小了,才15歲。我是不會對一個幼女感興趣的。而且她寫的信,太過於悲傷。感覺那孩子性格很陰鬱。應該是個愛哭的哭哭啼啼的人。我喜歡樂觀開朗的人,不太喜歡“陰雨連綿”的人。”
峰哥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角故意撇着芳芳。言外之意,芳芳的性格很好,積極樂觀,大女主。遇到困難迎難而上,總是能解決。雖然有絕望的時候,但總能絕處逢生。這種性格不是誰都有的。
可能這也是芳芳吸引人的地方吧,而芳芳自己當時確實不知道的。這樣的少男少女各懷心思,一直走着路。
“芳芳,你放假了。你可以過來一下嗎?我有個忙需要你幫一下。”
“你……你是趙霜霜,你怎麼在這兒呢?你也出來玩嗎?就你一個人嗎?有什麼事嗎?咋還神神秘秘的?”
霜霜從村頭口的拐角處探頭探腦的,非常靦腆的一步一步挪到峰哥的周圍。至始至終她都沒有擡起頭,非常的不好意思,一看就是一個小少女很可愛的模樣。她快速的拉起芳芳的手。拉她走到拐角處。
一本正經的眼睛裡閃着光。也許是閃着光吧,也許是沒有閃光,後來在霜霜出事以後,芳芳回憶起來的。只記得那一晚霜霜好像穿着一件藍白條的外套。扎着一個馬尾辮,臉上的小雀斑格外的清晰。明明是夜晚,但她卻看輕了。
直到很多年以後,芳芳都不曾忘記,每年過10月1的時候,她都會想起那一些事情。她都非常的懊悔,爲什麼不多想一下?爲什麼要接受那個信,爲什麼要管那些事情?知道很多年以後,她的內心都受着煎熬。
“對呀,我是趙霜霜。我就是村東頭老趙家的老大。小的時候上小學的時候,我比你小一屆,我認識你,你不認識我了嗎?也怪我們離的太遠了,不怎麼交流,不怎麼接觸。但我挺喜歡你的,我喜歡你的性格,樂觀開朗。你總是笑呵呵的,充滿了力量。而且你家條件比我家好那麼多,好羨慕你家的大房子呀。
我家要是有你家那樣的磚瓦房就好了。我爸媽要是有你爸媽那麼厲害就好了。我爸媽要是做生意,我們家條件應該也非常好,我應該就有選擇的權利和能力了。”
霜霜說的這一段話,芳芳聽得雲裡霧裡。她根本不明白霜霜到底想表達什麼。而且她爲什麼要羨慕我家呢?誰又知道誰家的難處呢?家家有一本難唸的經。如果他喜歡我的父母給她就好了,我可是一點都不喜歡了,明明有條件供我上學卻不供我。
當時16歲的芳芳也是叛逆期,對當時的處境也非常的絕望。拿不出錢來上學,她的高中就念不下去。他的夢想就實現不了,他就去不了北京,他就沒有自由,一輩子都要困在這個可怕的農村裡。
農村的大房子算什麼?磚瓦房又算什麼?有七十響地又算什麼?芳芳根本就不稀罕也看不上眼兒,她想要的是高樓大廈,是物慾橫流。她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翅膀,可以飛向更高更遠的地方。
誰都從青春年少過來過,都有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幹勁兒。也都有着對未來充滿了幻想的奢望。也有着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的不自知。所以只有社會才能把它磨平。而我們都是被社會磨平的人,被社會撞破的千瘡百孔以後,找到適合自己的那條路,持續深耕下去。
而這些當時的方方是絕對不會知道的,他心裡面只有怨和恨。只有深深的埋怨自己的出身和家庭,以及父母。當時的她是不知道什麼是感恩的,最起碼父母給了他生命。把她在艱難的環境中養大。她已經忘記了,只記得沒有給她學費。
父母固然自私,但是他們應該也是愛芳芳的吧。也希望芳芳將來不受苦,過着幸福的生活吧。但是他們的眼界和格局太窄,只覺得農村人嫁個有錢人就是幸福,思維不成長永遠得不到幸福的。
芳芳總是這樣提到敏感話題,他就是陷入沉思。半天都提不起興致來。似乎忘記了趙霜霜來的目的和她說的話。
“哦,不好意思,霜霜。你找我有啥事兒嗎?有什麼重要的事嗎?只要是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
就是這句可怕的話:“只要是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讓芳芳後悔了一整生。整整一生芳芳都沒有忘記。每當看到類似趙霜霜一樣的人,或者每年到了國慶節左右,他心裡都異常的難受。我想大家也迫不及待的想聽接下來發生的故事了吧。故事很讓人絕望,心情很頹廢。
連我這個第三視角的人都不想再寫下去了。一個花季少女的凋零就是那麼簡單。一瓶簡單的農村隨處可見的毒藥,就送她走向了不歸之路。她還那麼年輕,她還那麼小,他她還沒有初嘗人事就和上天同歸於盡了。
我不知道當時的她是帶着怎樣的心情笑出口和芳芳解釋着她的需求的。她到底是帶着怎樣的心情呢?根本已無從得知了。溫暖真的很重要。尤其家庭的溫暖真的很重要。一步走不好,就可能走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