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曾跟我說過。
他說人要善良,要有道德底線,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能對人趕盡殺絕。
但,善良,不等於懦弱。
別人打你一巴掌,你要扇回三巴掌。別人再打你一巴掌,你,要就要剁了他的手!
我們是陰陽界的底層人物,我們沒有龐大的勢力撐腰,但,這不代表我們懦弱。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讓任何敢於挑釁我們尊嚴的人,沒有活路!
“看見什麼?我什麼都沒看見,我只看見你徒弟用偷學來的武藝很下流的贏了一場賭局,呵呵,還不快滾?臉皮真厚啊。”
賴容的話,就連我這個十三歲的毛孩子都爲他感到羞恥!師傅更是怒不可解,他猛地踏前一不,拳頭緊攥的大吼:“你特麼放屁!”
“噗~”的一聲,我當時只感覺心猛地一跳,好像有啥危險發生了,結果眼睛一眨,葉前輩居然已經站在我師傅的身前,他高舉的左手手背被啥東西給打爛了,傷口不大,但很深,血淤在裡面出不來!
賴容那個老頭,那會就斜着眼睛,像只鬼一樣死氣沉沉的看着我們,他說:“滾!別給我殺死你們的理由?”
葉前輩氣笑了,他搖搖腦袋,突然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只留着一件白色的,繡着龍紋與蝙蝠的襯衣。
他撥弄着兩隻手腕上的銅環,雙眼像鷹一樣瞪着賴容。
“該滾的是你!癩皮狗,我看你這隻老狗是皮癢欠收拾了,你真以爲老子怕你?說實話,那年如果不是老子受了傷,你這隻老狗老子完全不放在眼裡!哼,垃圾!”
“那你想怎樣?”賴容的雙眼十分陰毒,這種陰毒是尋常人比劃不出來的,毒到看一眼就跟被蠍子叮了般難受。
但師父,卻不怕他這嚇死人的眼。
他比葉前輩先開口,他掐滅了菸頭,說:“很簡單,剛纔烏僵偷襲我徒弟,他對我徒弟下黑手,這亂了我們陰陽圈裡的規矩,老子今天就得讓他死!五馬分屍,你特麼覺得怎樣啊?”
師傅的話,充滿了痞氣,他彷彿就是要告訴賴容——我,不怕你!要打要殺,放馬過來!
賴容話很少,他是個相當直接與狠辣的傢伙,師傅話說完,他沒有回答,只是下一秒,一柄匕首,抵在了我師父的喉嚨上,血花乍現…
“騰”的一聲,葉前輩反應極快,他當時擡腿一腳,就將賴容的匕首踢飛出去,然後連出三腳,逼得賴容不得不放棄師傅。
而師傅也在一瞬反應過來,他猛地從懷裡掏出那隻紫葫蘆,雙指併攏嘴中唸唸有詞,當葫蘆塞子自然跌落的一剎那,一股令我靈魂感到顫抖的紫色火焰,直接噴吐着火舌,衝烏僵倆兄弟臉上糊了過去。
乖乖,隔這麼遠都能震懾靈魂,這到底是什麼火?
火焰噴射出足有三米多遠,直接就逼向呆滯的烏木了,可惜烏僵反應飛快,他猛然搖動陰鈴,居然從地下鑽出三具綠色長辮的殭屍!
這種殭屍身上不知流淌着什麼劇毒物質,那看似兇猛的火勢居然乃他們不得!
我自然沒閒着,下意識我就想搖動陰鈴,但我只看到師傅回身一把掐住我就把我拋飛了,正拋到車門前。
這一刻,我沒有惱怒和不解,因爲我知道這個階層的戰鬥,我特麼上去了也就是累贅!
媽的,真窩囊…
而此時此刻那兩具綠色的殭屍已經強頂着火焰,衝師傅撲了過來,而烏木也清醒了,他後退兩步雙手結印,師傅所在的地面頓時浮起一片黑氣!
屍束陣!
師傅臉色大變,他剛想快步離開,哪知道那地面突然破開,兩隻腐爛的手猛地探出,直接抓在師傅的腳踝上面。
眼看那綠殭屍就要撲上來了,情勢可謂千鈞一髮!
關鍵時刻,我猛地搖動陰鈴,那兩具普通殭屍撲了過去,死死卡住綠殭屍的進攻,而那綠殭屍竟然口噴酸液,令我的殭屍如冰雪消融般,快速腐蝕!
紅派毒屍,果真可怕!
還好有了我的幫助,爲師傅爭取了時間!他猛地取下藍色葫蘆直接丟到地上,我只看見一副十分複雜的陣紋,自藍葫蘆底座瞬間蔓延至三米範圍,隨其不到一秒時間,地上泛起一層冰冷的白霧,然後我目瞪口呆的發現,整個陣紋籠罩的地方,竟然全部覆蓋上了一層厚實的堅冰!就連那兩具綠殭屍也不例外!
師傅雙手一撮,之前的銅錢劍再次被他拉出,他幾個連斬,包括地上的腐爛之手與那綠殭屍,悉數被斬成冰渣!
厲害!
我躲在車子裡面不由拍手叫好,那個烏僵更嚇得連退三步,驚呼:“天、天罡葫蘆?怎麼會,它不是已經墜入…”
“多嘴!逼我顯真招。衰仔!”
師傅此話剛剛出口,卻見那該死的賴容把住機會繞開葉前輩,直接一腳踢在他的胸口,師傅應聲狂噴鮮血,儼然受了重傷!
“癩皮狗,你真要發動兩派戰爭不成!?”葉前輩大怒,一腳踹飛賴容喊道。
賴容輕蔑的瞪了我師父一眼,道:“就他?就他這個千古罪人跟那個屁都不是的毛孩子?呵呵呵,還差得遠呢!今天老子宰了他們,你又乃我何?”
此話頓時撥動了我跟師傅的神經,師傅直接擦去嘴間的學,竟然陰森森的笑了。
“好個弱肉強食,好個草菅人命!哈哈,哈哈哈,好!!今天就看看是誰殺誰!!”
師傅大吼一聲,左手一抖,這下就連紅色的通冥葫蘆都抖出來了!
三個葫蘆同時出現,這還是第一次!
“我早就說過,換做十二年前,你們都是渣啊!”師傅面沉似水,盡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但緊接着我卻猛然看到師傅閉上了雙眼,他雙手快速結印,隨着印數遞增,地上的天罡葫蘆、手裡的紫虛葫蘆,與那通冥葫蘆竟然全部浮到了半空中!而那通冥葫蘆的嘴,正好對着賴容。
那一刻,我由衷的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那一刻,整個空間,好似都要凝固了。
沉重的呼吸着,甚至驚到了遠處激鬥中的賴容!他猛地躲過葉前輩,大呼當心。
但,真的還來得及?
砰的一聲,師傅最後一個手印結出,雙眼如璀璨的繁星般睜開,內蘊無恆宇宙,一張無比玄妙的八角星陣,自三個葫蘆中間迅速旋轉,蔓延,燃燒…
“禁·百鬼夜行·血河冥葬!”
咚~
咚~~
咚~~~
冥冥中,我似乎聽到,一股鐘鳴,極盡蕭瑟、滄桑、詭異之色…
“吼吼吼吼!!!”滔天的鬼嚎,在下一刻,吼破蒼穹!
寧靜的空間,在這一刻瀕臨破碎!
師傅的眼前!裂了!就在三隻葫蘆中間那偌大的法陣裡,竟然裂開了一道一米長的恐怖裂縫!我在裡面看到了河,猩紅的,血之河!
緊接着,四方泥土飛速變黑,花草枯萎,大樹凋零石子風化,這一切恐怖的場景,讓我情不自禁的詢問自己——這,就是末日麼?
天,在這一刻變成紅色,血的濤流自裂縫內席捲而出!頃刻間就連天都被這浪水完全遮蓋!無盡的腐爛的屍體與殘肢從上空跌落,就像在下一場死人的雨…
百鬼夜行,血魂交替!冥動之刻,瞬葬萬里!
這,就是血河冥葬!
很可惜,那天的我,並沒有看到這場空前決鬥最***的部分,因爲師傅萎了。
沒錯!他萎了,在關鍵一刻,他的臉猛然間變的比蔫茄子還要難看,口噴鮮血,緊接着空中的葫蘆開始顫抖,裂縫癒合,血河迴流,屍雨消逝,在師傅轟然倒地的同時,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泡沫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師傅!
我驚呼一聲,撲了過去,這轉變太快,我根本接受不了!
師傅面如苦瓜,但在我撲來前,仍然堅韌的爬了起來,倔強的將嘴角的血,擦個乾淨。
烏木,已經死了!那冥河天葬雖然還沒完成,但磅礴的怨靈早就將他的靈魂在剎那泯滅,他這種狐假虎威的渣洅,脫離別人的幫助,在師傅眼中就連盤菜都算不上!
烏僵還在方纔巨大怨靈流經過而產生的靈魂震盪中咬牙堅持,而賴容的臉色只是蒼白一瞬,就恢復過來。
他表情有點不自然的笑了,道:“冥河天葬?我還以爲你真能使出來呢,原來只是一個噱頭!”
師傅咬牙切齒的瞪着他,冷冷道:“癩皮狗,有膽放馬過來好了,冥河天葬使不出,但百鬼夜行,拼了老命,我也還能使出一次!”
此話令賴容面色僵硬。
我當時真的很不明白,師傅只是一個孤立無援的地藏師,怎會令這種老古董懼怕。
直到多年以後重返冥界生死輪後,我才知道,原來師傅的曾近,那麼輝煌…
“夠了!真當我是吃素的麼!癩皮狗!”此時葉前輩開口了,他虎軀一震,我竟然看到他身上,有層黃色的罡氣浮起,這情景簡直堪比電腦特技!
“黃龍罡道?你居然真的練成了…”這下可把賴容嚇得不輕,他下意識後退兩步,方纔偷偷取出的陰鈴又悄悄塞了回去。
“哼!”葉前輩卻冷笑一聲,他猛地捏緊拳頭,頭猛地一揚,我只感覺一陣勁風颳過,吹起滿地沙塵…
“黃龍罡道第二層!!這、這怎麼可能?黃龍道人不是已經死了?你…”癩皮狗徹底嚇到了,他猛退幾步,生怕被葉前輩傷到。
“我說過了,當年若不是老子受傷,你這種渣洅我絕不放在眼裡!現在,滾!再敢觸我地藏門的眉頭,就算你們趕屍派十八星宿長老出來,也保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