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趙玉盈終於醒了,只是還不能自己移動。
“你醒了?”我欣喜地坐在牀邊,“感覺怎麼樣?”
“疼……”趙玉盈可憐兮兮地說道。
“乖乖,忍一忍,很快就會好了。”我心疼地說道,“姐姐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希望這樣可以減輕她的疼痛吧。
幾天下來,我和趙玉盈已經十分熟稔,我覺得,是時候了。
“玉盈,你可不可以告訴姐姐,你的心結是什麼?”我小心地問道,“你有心結是沒辦法度過劫轉世的,告訴姐姐,姐姐幫你想辦法解決好不好?”
趙玉盈沒說話,定定地望着我,直望得我有些頭皮發麻才說道:“姐姐,你應該知道一些吧?”
我回想起自從她來了以後我經歷的種種幻象:“是你?”
“不是。”趙玉盈低下了頭,小手糾結着裙襬,“我剛來的時候,發現姐姐是人類,就多看了你一眼。結果我突然發現,你能看到我的經歷,我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感覺到了。”
“原來是這樣,我自己感覺到的?”我有些驚訝,我本來是懷疑趙玉盈的,只是沒想到竟然不是她。
“嗯,之後有幾次也感覺到姐姐能看到我的過去,我就想,姐姐可不可以幫助我。”趙玉盈更加侷促不安了,“姐姐對不起,我太想有人可以幫幫我了,就、就在你又一次進入我的經歷時,強行把你拉了進來……但是我沒有想到,我麼那兩人的作用疊加,竟然讓你有了生命危險。”
誒?我說呢,之前只是直接看到趙玉盈的經歷,只有那次,是從我跟她說話開始,甚至一直延續到我出了咖啡店。
“姐姐對不起,王已經找過我了。但是我真的對你沒有惡意的!”趙玉盈的大眼睛裡滿是淚水,誠惶誠恐地看着我,“姐姐不要討厭玉盈好不好?不要討厭。”
“乖,沒事的。”反正只是個孩子,再說了,這只是個意外,誰都沒想到會這樣,“那現在完整的告訴姐姐你的心結好不好?”
“嗯。”趙玉盈平復了一下心情,開始緩緩道來,她的經歷,她的過去。
“我5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就離婚了。爸爸不要我,所以我跟了媽媽,但是媽媽總說我是拖油瓶,我過得很不開心,但是我覺得,至少我還在媽媽身邊。”
“但是,在我8歲的時候,媽媽帶回了一個男人說是我的新爸爸。其實我當時很開心的,因爲之前的爸爸對我不好,我想,我現在也是有爸爸的人了。”
看來又是家庭離異造成的悲劇,我沒有打斷趙玉盈,靜靜地聽她回憶過去。
“剛開始的時候,新爸爸對我很好,每天都給我買好吃的。雖然我們一家住在一個小小的租來的房子裡,但我過得很開心,那段時間媽媽的脾氣都好了很多,會叫我寶貝。”
“我以爲接下來我的人生會和其他人一樣幸福,但是,在那個冬天,一切都變了。”
估計是繼父露出了真面目吧。
“冬天很冷,天天都有人上門催促我們該交暖氣費了,之後房主也來催促我們覺房租。爸爸媽媽的脾氣越來越壞,我想,爸爸媽媽掙錢那麼辛苦,肯定很累,脾氣不好也很正常吧。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我放學回來,爸爸突然跟我說,不要我上學了。”
“我很害怕,我要上學。爸爸說,家裡沒有那麼多錢供我上學了。”
“那個,小學的話,不是九年義務教育嗎?”我忍不住打斷她。
“姐姐,沒有學費,還有學校要交的各種費用,一年下來花費不少呢。”趙玉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爸爸說,要我出去乞討,等討到了錢,我就可以上學了。”
“我想上學,我真的好想上學,所以我就聽了爸爸的話。爸爸給我寫了一張紙,大概內容就是我們家雙親在牀,我沒有錢上學之類的,有些都是騙人的。我不願意騙人,爸爸就說,不這樣就討不到足夠的錢,我就不能上學了。我沒辦法,只得出去行乞。”
“大概是看我年齡小吧,有許多好心人給我錢,第一天就討到了好多錢,我很開心,如果這樣的話,沒幾個月我就可以返回學校了。爸爸媽媽在最開始也很開心,還誇獎我,我覺得生活又要慢慢回到正軌了。”
“只是在我8歲那年的最後一天晚上,突然有幾個陌生人跑到我們家來,他們是來討債的。他們把爸爸打了一頓,放下狠話就離開了。原來爸爸去賭博了,輸了幾萬塊錢。”
“我很害怕,這麼多錢,我們傢什麼時候才能還得起啊?結果爸爸告訴我,要我裝成殘疾人去掏錢,這樣太過分了,我不同意。結果爸爸連騙帶威脅,告訴我如果他不盡快還上這些錢,那些人就會殺了他,如果我不討到足夠的錢,他就把我賣掉。”
“我害怕極了,想向媽媽求助,可是媽媽無動於衷,甚至十分贊成爸爸的話。我沒辦法,只好努力乞討,但是,那只是杯水車薪。”
“在最後的幾天,爸爸媽媽決定把我賣掉。我想逃跑,卻被抓回來打了一頓,沒過幾天,一個怪老頭就被領回家來,然後我就被帶走了,而爸爸媽媽也得到一大筆錢還了債。”
“至於我,那幾天警察查的很緊,所以人販子在本地停留了很久,終於讓我找到機會逃回了家。那天爸爸媽媽很驚訝我跑了回來,之後很開心地抱着我,向我道歉,還給我買了許多好吃的。我想,這下生活應該可以恢復了吧。”
“然而,不久後,又一夥人找上門,爸爸竟然又去賭博了!於是,我再一次被爸爸媽媽賣掉。有了上次的經驗,我這次更快地逃了出來。爸爸媽媽更高興了,接下來一年,只要沒錢了,他們就會把我賣掉,然後囑咐我一定要逃回來。可能是因爲我從小營養不足,長得瘦小,再加上經驗豐富,每次都是有驚無險地逃回家。幾次下來,再也沒有人販子來買我了,於是爸爸又要我上街乞討。”
“我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我要逃跑!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每次能夠從人販子手中成功逃跑的我,總是很快就被爸爸媽媽抓回來。在又一次被抓回家後,爸爸那天喝了很多酒,他、他竟然拿起菜刀,砍掉了我的雙手!”
我到抽一口冷氣,雖然已經看到過,但是真的聽趙玉盈說出來,還是感覺驚心動魄。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爸爸媽媽正在一旁冷眼看着我,要我趕快出去乞討。我不敢再逃了,但是我不會就這樣放棄。因爲我的殘疾,每天都能乞討到很多錢,爸爸媽媽對我也越來越放鬆,我一直在等待機會。終於有一天,他們都出去了,我成功逃出了家。我以爲我終於逃出了噩夢,卻沒想到他們就在附近的酒館,再一次將我抓了回去。”
“這次他們把我鎖在了家裡,因爲他們要出遠門,好像是要去跟着人販子幹一票買賣。順便也是教訓教訓我,只是我沒想到,他們這一票賺了比以前多很多的錢,他們買了新房子,在回來罵過我以後,就再也沒管過我。我好餓,我把家裡能吃的東西都吃完了,但是,他們就算來了也不給我吃的,在我十歲生日那天,我終於餓死了。”
說到這裡,趙玉盈的聲音突然變得陰冷起來:“我發現自己變成了鬼,我自由了。我恨他們!我要他們也嚐嚐我這些年受過的侮辱!但是我發現,可能是他們乾的壞事實在太多了,他們心裡有鬼,竟然請了兩尊開過光的菩薩和佛的項鍊,整日戴在身上,我根本近不了他們的身!”
我感覺周圍有些冷,我知道這是趙玉盈的怨氣。
“時間慢慢過去,我感覺自己再不去轉世就要魂飛魄散了,便來到這裡。但是我不甘心,爲什麼他們做了壞事還能安安穩穩活在世上,而我,活着盡受折磨,死了還有渡劫?”趙玉盈雙眼通紅,一陣陣鬼氣散發出來。
“咳咳。”一陣咳嗽傳來,原來是阿紫,她看不過趙玉盈散發的怨氣嚇到了我,特意咳嗽來喚醒趙玉盈。
趙玉盈愣了一下,恢復原樣,只是低頭坐着。
太過分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呢?我憤憤不平:“玉盈,你告訴我,你家在哪裡,我去幫你調查,然後報警,他們不會有好結果的。”
“姐姐,你真的願意幫我?”趙玉盈驚訝地擡起頭看着我,“這可是很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