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隱沒了光輝,天空忽然被黑暗所籠罩。
黑暗吞噬了宇宙,銀河停止了旋轉,變得黯淡無光,四周的溫度驟然降低,像是世界已經死去了一般。
遊昊之曾經見過這光景,那末日一般絕望的場面如今卻又在這個世界重新上演。
一切都消失了,在被黑暗吞噬的一瞬間,失去了自我,被永遠的束縛在了黑暗之中,無論那是機殼還是獄火機,亦或是已經放棄了這場戰爭的影依。
法則開始降臨,等待宇宙重新歸於混沌的那一刻,屬於神明的創世遊戲又會開始,繼續新的輪迴。
這樣的遊戲,當然只屬於神明。
“咚!”
蕾拉被睚眥的尾巴掃中,倒飛了出去,勝負揭曉,睚眥的力量要遠強於蕾拉和火獅。
正當它還沒來得及享用戰果的時候,黑暗逐步逼近。
蕾拉在和睚眥的戰團分開之後,下一刻擡起頭就看到黑暗彷彿有生命一般,在收攏到將睚眥的部分身體困入黑暗之後,彷彿鉗制住了這個龐然大物一般。
睚眥像是尾巴被凍在冰河裡的蜥蜴,動彈不得,嘶吼着隨着黑暗的進一步收攏而慢慢的被吞噬。
“火獅!你怎麼樣?站起來!”蕾拉趕到了同伴身邊,剛剛那最後一擊如果不是火獅替自己擋住,那麼重傷的就是自己了。
看着天空中逐漸逼近過來的黑暗,蕾拉有些不知所措,火獅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重到讓它無法再次站立的程度。
“快起來啊!要過來了!要壓下來了!”無論蕾拉怎麼催促,火獅無法站起來就是無法站起來,魔力已經快要枯竭的蕾拉只能絕望的看着就要“塌下來”的天空,心中定下了某個決定。
蕾拉抱緊了火獅的腦袋,閉起眼睛,“我不會拋下你的!絕對不會!”
火獅的眼睛忽然間睜開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頂着蕾拉朝着巨大機殼城的邊緣跑去。
“火獅!你要做什麼?!不要啊!”
火獅卻沒有心思理會蕾拉的哭喊,在到達邊緣之前,終於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重重的癱倒在地。
蕾拉飛出了邊緣外圍,從天空中墜落。
黑暗繼續蔓延,在蕾拉的視線中逐漸吞噬了浮空城的上層,之後是中斷,最後是下層。
還未從失去同伴的悲痛中醒來的蕾拉,卻忽然間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身體被接住,然後就是一陣顛簸。
“遊昊之先生?”滿臉淚痕的蕾拉看到嘴上叼着一個衣袖攬住自己,右手則環住自己膝蓋彎的遊昊之,驚訝不已,“爲什麼你會……”
很快蕾拉就知道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身後的黑暗已經壓了過來,隨着天空最後的光源,那個浮空城的暗淡,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光之中,唯一的光亮就是前方的聯盟臨時基地——決戰兵器!
“遊昊之先生!別管我!快跑吧!”蕾拉知道帶着一個人遊昊之不可能跑得很快,更不要說遊昊之已經失去了一隻手。
但是遊昊之現在的狀態蕾拉也不敢掙扎,萬一兩個人都摔倒了那就完蛋了!
“……”遊昊之沒有回答,只是用陡然的加速來告訴蕾拉他的答案。
黑暗逼近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距離遊昊之只是一步之遙,粘稠的如同果凍一般涇渭分明,形成了一條明顯的浪潮朝着兩人的方向涌來。
“快到這邊來!”
頭頂上忽然傳來了皮莉佳的聲音,皮莉佳站在巨大的決戰兵器上,朝着兩個人伸手,平臺只有數米的距離,卻彷彿天塹一般漫長。
遊昊之在狂奔之中忽然間轉身,以最大的蓄力狀態將蕾拉從懷中朝着皮莉佳的方向擲了過去,然後奮力一躍。
“吖——!”
皮莉佳接住了蕾拉,有驚無險。
遊昊之也同時抓住了平臺的邊緣,卻忽然間臉色一變。
向下看去,一隻手臂抓住了他的腳踝,而手臂的另一側,則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壞蛋!快把手給我!”
黑暗已經涌了上來,纏繞在遊昊之的一條腿上,也彷彿攥緊了遊昊之的心臟,劇烈的扯動感覺從下方的黑暗傳來,以遊昊之的身體爲引信,黑暗繼續向上攀爬。
身形一墜,變得越來越沉。
看着下方的黑暗,遊昊之忽然間愣住了。
——想要進入黑暗,必須化身黑暗……
“快把手給我啊!”皮莉佳急的要哭了。
遊昊之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擡起頭,對着皮莉佳一笑,“你已經長大了,要保護好大家啊!”
“誒?”
還沒等皮莉佳反應過來,卻看到遊昊之鬆開了手,朝着下方墜去,在消失之前,遊昊之對着決戰兵器命令道:“打開屏障!”
“屏障啓動,最大輸出功率,自律系統靜默。”
屏障籠罩了下來,擋住了前進的黑暗,也關住了遊昊之回去的大門,同樣阻斷了皮莉佳的哭喊聲。
“最後一次見面了啊……”遊昊之仰着頭,看着天空中最後一絲光亮的消散,“該結束了。”
墜落感並沒有持續多久,遊昊之就感覺到了雙腳接觸地面的感覺,四周一片漆黑,比起死亡之海的下方更加黑暗。
遠處的大戰還在繼續,遠方不時的傳來劇烈的聲響和震動,而周圍也不時不時的出現痛苦的哀嚎聲和哭泣的聲音,仿若置身地獄。
黑暗的突然出現將決戰兵器以外的地方全部吞噬掉了,包括盟軍的衆人在內,全部都沉入到了類似的黑暗之中。
彼此若是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敵人,那麼,只要將周圍一切會動的東西全部消滅掉,那麼,自己就安全了吧?
所以混亂依舊在繼續。
黑暗並非沒有依託,遊昊之能清楚的看到遠處那巨大的影子,以及影子上方那兩對相互映襯的巨大翅膀,在遠方緩緩移動。
走走停停,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若是普通人出現在這裡或許會嚇得一動都不敢動吧?
遊昊之朝着腳邊摸去,果然在他身邊,一隻斷臂靜靜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條鹹魚。
“好了,”遊昊之撿起那隻斷臂,對着它開口,“我進來了,有什麼事情就告訴我吧。”
等了很久,也沒有感覺到那隻傀儡化的斷臂有什麼動靜,遊昊之無奈的搖搖頭,自己是瘋了還是傻了?對着自己的手說話?
將那個手臂掛在自己左肩的傀儡掛環處,嘗試着活動了一下,卻依然一動不動。
“好了,別裝死,有什麼事情快說吧!不說我就把你扔掉了。”
手臂忽然間顫抖了一下,僵硬的擡了起來,指向了某個方向,遊昊之看不見,卻也能感覺到自己手臂好像要把自己帶去某個地方。
嘛,已經進來了,那麼,就過去看看?
就在這個時候,自己的右手卻又出現了麻煩,掌心中那個卡巴拉生命之樹的形狀忽然間發出耀眼的光芒,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
遠方那個炎之翼下的龐大身影猛然間朝這邊看過來,還未等遊昊之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巨大的影子已經朝着自己撲了過來。
“該死!”
急忙抓住身後的短劍,卻不想隨着右手魔力的灌注,那個光亮變得越來越刺眼。
“咚!”
遊昊之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列火車直接撞飛了,在與那個龐大身影對峙的瞬間不知道自己胸口的肋骨隨了多少根。
黑暗中短劍不知道落到了哪裡,但是遊昊之也不傻,急忙攥緊了拳頭,收回了魔力,防止魔力越來越多的灌注讓掌心那個紋路的光芒越來越強烈。
趁着對方沒有找到自己的位置,遊昊之急忙爬起來遠離了那對炎翼的籠罩範圍。
“嗤……”直到徹底跑遠,遊昊之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臉上一片溫熱和乾燥,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是不是全是血跡。
入魔病毒正在加速修復體內的傷勢,骨骼之中傳來一陣陣噼啪作響的聲音。
好好想想,怎麼辦,自己應該怎麼辦?
遠處那個炎之翼四下晃來晃去,似乎是在尋找自己的蹤跡,在這個無光的世界中,發現自己貌似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它也看不見嗎?
“你看起來需要幫助。”
黑暗中,忽然間亮起了一對紅色的眼睛,一個沉穩的聲音帶着些許機械摩擦音一般的沙啞,對遊昊之說道。
“誰?”遊昊之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奇怪傢伙,黑暗似乎能奪走人們的理智,但卻看起來對它沒有任何影響。
“撒旦。”
“……你是獄火機?”
“很遺憾,是的。”紅色的瞳孔彷彿真的是兩個燈泡一樣,不帶着一絲的感情,“我想你需要一些指引。”
“我想我不需要‘撒旦’的指引。”遊昊之眼角抽搐了一下,“但我還是想問一句,爲什麼?”
“祂在尋找你,”撒旦說道,“也在尋找我。”
遊昊之沒有聽明白。
“獄火機本就是祂的一部分,索菲亞在創造神星的之前,將祂分成了十個部分封印了起來,所以索菲亞獲得了神位,而祂則被判永遠囚禁,但是索菲亞隕落了,神星樹被毀,神位被閒置了出來,祂想要取回祂丟失的東西,這是神與神之間的戰爭。”
“祂的目的是什麼?”
“讓這個世界進入新的輪迴,只有擺脫了索菲亞的影響,祂才能真正獲得神位,成爲神明,但是,我逃了,祂無法獲得完整的力量,而神星樹的果實缺少了其中最關鍵的部分——它的種子。”
“神星樹是成爲神的證明,創星的必要條件,沒有了神星樹的種子,祂無法成爲真正的神明,而米德拉什也正是因爲知道這一點,所以,她在報復祂,爲神曾經對她的兩次欺騙。”
遊昊之沉默了下來,看着黑暗中攥緊的右手。
“我想,成爲神的關鍵,你已經知道了吧?”
“爲什麼我經歷過的每個人都知道我是誰,而我卻不知道我自己?”
“在那個層次,或是曾經接觸過那個層次的人都見證過你的真身,”撒旦接下來的話讓遊昊之呼吸一滯,“被判永遠無法進入英靈殿的詛咒騎士,卻有着成爲神的資格,爲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