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過後,蘇甜肉身上的傷養得差不多了。
蕭望就跟她把身子換了回來,抱着她好好溫存了一會兒,次日講道都懶得講了,直接弄了個法術比試。
只能用他最近所傳授的道法,看看誰掌握得更好。贏了的人得獎勵啊,蕭望想了想,就叫朱佑把他以前天天抱着睡覺的大蘿蔔給賞了出去。
現在睡覺都抱媳婦兒了,那蘿蔔還有啥用。
朱佑扛着蘿蔔出去賞了那個第一名,不一會兒就回來樂呵呵地道:“老大老大,我跟你說,那些天上的人都沒見過世面,一個大點兒的白蘿蔔都當個寶,得第一那還是什麼黑火麒麟呢,雙手託着你那根蘿蔔激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一羣土包子。”
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朱佑還挺怕那些仙人的,後來發現那些仙人對他們挺客氣之後他也就沒那麼拘謹,而直到今日瞧見仙人都眼巴巴地瞧着顆蘿蔔,朱佑頓時覺得那些神仙也不咋的,從前的一個飛昇夢,如今也淡去了。而他一隻肖想的天宮嫦娥,沒準兒也長得不咋的。
山洞裡有結界,但對這幾個熟人並不限制,朱佑以往也自己明白,一般不會進這裡壞老大的好事,但如今正在興頭上,他急匆匆地就掀了簾子進來,就看到老大坐在牀上,把蘇甜擋得嚴嚴實實的,但即便擋着,也露了一些頭髮絲兒出來。
眼看老大臉色不好,朱佑退後幾步道:“兇什麼兇!”他吸了吸鼻子,“空氣裡都是一股子發情的味道。”
蕭望臉一沉,“滾!”
身後蘇甜又羞又窘,整個腦袋都埋在被子裡頭。她眼神兒好,又看到蕭望光溜溜的大長腿還有結實的腰腹,想起一整夜的歡愉,臉更紅了。
“滾滾滾,馬上滾。”朱佑笑呵呵地出了山洞,站在洞口看到木頭架子上的小樹苗,他嘆了口氣,把小樹苗連着盆兒給抱了起來,“可憐的長眉樹老,明明是個清修的樹靈,站在這兒聽了一整晚好戲,唉唉唉,你還是去俺老朱房裡吧。”
小樹苗微微一晃,朱佑見它點頭,便道:“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他說完又衝裡頭吼:“甜甜,我把小樹苗抱走了啊。”
他一邊走一邊說,“也不知道狐三什麼時候回來,他前幾天還給我發了傳訊說要帶個姑娘回來的,那姑娘還有好幾個姐妹,也要介紹給我來着,怎麼現在又沒動靜了。”
朱佑長得不咋的,耳朵又大,上次出去找姑娘,把凡間的妹子都嚇暈了好幾個,險些被前來捉妖的道士給抓了,是以他其實是最早返回黑風山的。如今找不到媳婦兒,只能把希望寄託在了狐三身上。
這次來聽甜甜講法術的倒有幾個女的,模樣也不錯,但是都太兇了,個個冷冰冰的眼睛長到了額頭上,朱佑不喜歡這樣的。
他喜歡玄紅那種,熱情似火的小妖精。
朱佑抱着小樹苗,又嘀咕道:“狐三什麼時候回來呢。”他說到這裡忽然問:“像你這樣的樹靈,化形的時候性別是可以自己選擇的吧?以前大家都叫你長眉樹老,你要是變個姑娘,肯定得讓黑風山的小夥伴們下巴都驚掉下來。哈哈哈。”朱佑一邊走一邊笑,自娛自樂的,笑得跟傻了一樣。
小樹苗紋絲不動,完全不理他了。
……
山洞裡,蘇甜還蒙在被子裡。
朱佑在外頭說的話蘇甜都聽到了,於是羞得臉更燙了,頭都不願伸出去,她不露頭,蕭望自個兒也鑽了被子,結果沒把持住,又好好折騰了她許久。
蘇甜累得不行,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而蕭望睡不着,他看着枕邊人傻笑。
回憶起從前,蕭望自個兒都有些樂,他也沒想到,原來失去記憶重新開始的自個兒是那麼的蠢,大概,是他消散之時也只想做個單純快樂的人,陪在蘇甜身邊就好。
他封印了蘇甜的記憶,怕她醒來後傷心難過。
元神虛弱到幾乎不存在的他自己也失去了記憶,這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然而他並不擔心,失憶後的他們會選擇別人,因爲千萬年的漫長歲月裡,他們其實一直在一起。
陪伴彼此,相互依偎,不離不棄。
只是千萬年的時間,滄海桑田變幻,他用的那隻巨大的狗屍骨也被山河地動分離開,其中有一塊就落到了黑風山,而恰好,那一塊骨頭就是距離蘇甜最近的那一塊,也就是擁有他微弱元神的那一塊。
蘇甜從沉睡中甦醒。
他變成了蕭望。
他們拜了堂,成了親,現在躺在一張牀上。
蕭望伸手一撈,把枕邊人往懷裡帶了一些,讓蘇甜的頭靠在他肩膀上,低頭瞅一眼還睡着的媳婦兒,又側頭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
他忍不住又抱着人親熱了兩回,結果蘇甜覺得自己像是一直在坐船似的身子上下一顛一顛,等到次日醒來,全身上下都是紅痕,跟種滿了草莓似的。
她要起牀,蕭望還拉着她不放,就跟個章魚似的纏在她身上,她推都推不開。
“都兩天了。”蘇甜沒好氣地道。
外頭那麼多人,他們小兩口窩在山洞裡不出去,叫一羣后生小輩看笑話了。
她一姑娘都沒他這麼膩歪。
推推攘攘了一會兒,蘇甜終於下了牀,她這幾日頭髮都只紮了個馬尾,今天才好好挽了個髮髻,隨手取了個珍珠髮簪別在髮髻上,蘇甜就出了門。最近這幾天小金龍在跟老黑玩,夜裡也跟老黑睡了,蘇甜見老黑把它帶得很好也挺放心的,但老黑總歸是個糙漢子,她還是得經常去瞅瞅,免得他出什麼紕漏。
老黑就是那條冬眠了的大黑蟒,剛剛醒過來沒多久。
他一直喜歡玄紅。
現在,也喜歡玄紅的孩子。蘇甜提着吃的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老黑和狗蛋兒在天上飛來飛去,繞出各種形狀。
小金龍如今又長大了一些,看起來威風凜凜,雖然年紀還小也沒化形,已經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力了。
譬如鳳族那個小公主,就喜歡仰着頭看小金龍在空中飛來飛去,只見它周身鱗片金光閃閃,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晃得她眼睛都有點兒暈,卻也不願意閉眼。
然而就在這時,蘇甜忽然喊,“狗蛋兒,下來吃飯了。”
空中的威武的金龍瞬間撒着丫子往下跑,一頭扎進了蘇甜拎着的小飯桶裡。
小鳳凰呆呆站在原地,只覺得心都碎了。
等用過飯,蘇甜才和蕭望一起去了授課的地方,現在他們身子換了過來,蘇甜肯定是不願繼續教的,這麻煩事兒就得推到蕭望身上,她在場中坐定,淡淡道:“接下來我們要學的都是些實戰類的法術。”
她頓了一下,視線微微掃過底下修士,“大家知道,我身子不太好。”她看了一眼青丘的狐狸、鳳族的鳳凰,還有那幾只白虎,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了一瞬才道:“所以接下來的法術,就由蕭望來教。”
蘇甜甦醒之後在這幾個地方住過,那時候她很虛弱,一開始的時候大家對她還不錯,然過了幾天發現她沒靈氣也沒什麼記憶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大家的態度就變了,對她不冷不熱起來。特別是青丘的狐狸精們,沒少折騰她。雖然因爲白侗的緣故蘇甜不會找他們麻煩,但這個時候,難免意味深長地多看了幾眼。
她說完之後就讓蕭望過來,結果底下有人道:“祖奶奶,這位,這位朋友只有散仙修爲,讓他來教授我們法術,恐怕有些不太合適。”
就見蕭望往前一站,哈哈笑了兩聲,指着那人道:“喊什麼呢,你既然叫他祖奶奶,也得叫我祖爺爺纔對啊。”
衆人都知道祖奶奶在凡間找了個道侶,但心頭一直都不怎麼承認的,畢竟一個年紀那麼小的妖怪,如何當得起漫天神佛的祖爺爺?讓大家叫他祖爺爺的,真是,開不了那個口。
大夥兒的目光幽幽地看着蘇甜,心道祖奶奶這事兒辦得不靠譜。
這麼一個幾十年的妖怪,哪裡配得上您?要身份沒身份,要地位沒地位,原形居然是隻土狗,長得也就那樣,穿得也土裡土氣的,在仙氣飄飄的大傢伙跟前一比,就襯得他又俗又村兒!更別說他還娘娘腔了。肯定是之前祖奶奶沒人伺候,才被這會補衣做飯的狗妖給迷上了,然而這哪裡是道侶啊,不就是一仙婢麼?
若真是沉睡千萬年孤單寂寞冷,倒不如,倒不如,在現在的青年才俊裡挑一個啊。
見那人低着頭不吭氣,蕭望又道:“你,你,你……”他伸手一指,挑了幾個人出來,“你們都出來。”
之前說話那年輕人頓時道:“那可使不得,若是傷了您就不好了。”雖然沒叫他祖爺爺,但看在祖奶奶的面子上,他此時倒也用上了敬稱。
蘇甜有點兒擔心,蕭望現在身體沒好,而元神那麼虛弱,哪裡是這些人的對手。
曾經的他的確很強,但現在養身體要緊,跟這羣外人廢話什麼。
就見蕭望手一招,喚來了蘇甜的霸王槍。
他把霸王槍往地上一插,“你們幾個,能把它擡起來,就算我沒本事,沒資格教導你們怎麼樣?”
蘇甜心頭呵呵了兩聲。
霸王槍是上古神器,當年的銀河打造的,這些後輩能拔得出來纔有鬼了。
被點到名的幾個一個接一個出來試,個個都失敗了。就在大家不信邪,更多人都想試試的時候,小鳳凰已經高高興興地衝到了蕭望面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祖爺爺。”
“祖爺爺你好厲害。”她又道。
“這誰家的孩子這麼會說話。”上次也是她說甜甜漂亮的,這次又這麼懂事,蕭望哈哈大笑了兩聲,又扯着嗓子喊,“小梳子,拿個蘿蔔過來,賞!”
蘿蔔本是凡物,然而有帝流漿的蘿蔔,就是天地靈物了。
小鳳凰得了蘿蔔歡歡喜喜地給白侗發了個傳音,“白毛狐狸,這次倒沒誆我,謝了。”
那蘿蔔靈氣充裕,小鳳凰家裡長輩涅槃時受了傷,急需天地靈物療傷。小鳳凰平時在家裡耀武揚威惹是生非的,但對家中長輩還是十分孝順,這次見了祖奶奶賞的蘿蔔十分想要,然而別人不賣她,而她那點兒實力,又得不到第一。
想着白侗跟祖奶奶關係好,她就問了一下,讓白侗給出出主意。
白侗也不知道是什麼,如今青丘的狐狸搬了家,洞府還沒修好,他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就只能告訴小鳳凰祖奶奶的東西很好得,只要嘴巴甜會說話,收斂她那火爆脾氣,真心對黑風山的每一個妖怪好就行了,日子久了說明原因,祖奶奶會體諒她的一片孝心的。
本來小鳳凰覺得臭狐狸敷衍她,還把他狠狠地罵了一頓,扯了身上一根羽毛當飛箭,射向了白侗,如今卻發現原來這麼好用,他當真沒騙她。
“對了,我的羽毛沒燒到你吧?”想到自己的羽毛,小鳳凰有點兒緊張地道。
對面忙得團團轉的白侗笑了一下,“燒掉了幾根頭髮,你那麼厲害,我又躲不過。”他如今在青丘地位那麼高,保護他的狐狸都有不少,哪裡會被燒掉,這麼說,不過是滿足一下小姑娘的虛榮心罷了。
若是往常,小鳳凰肯定得意了,他也就解脫了可以忙自己的正經事,沒想到這一回,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輕道:“對不起。”
白侗一愣,忽地笑了,他說,“沒關係啊,又不疼。”
哪曉得不說還好,一說,對面竟然抽噎起來,“是我錯了我不該那麼兇你,你還生我氣嗎?”
呃……
青丘是個好地方,連那麼頑劣的小屁孩都能教好。
白侗連忙道:“你這麼小,我哪兒跟小孩子生氣呢。”他隨口安慰了自己,跟小鳳凰斷了聯繫,又忙碌了起來,而那邊,小鳳凰紅着眼睛坐在地上,抱着蘿蔔發呆。
蕭望在教弟子們槍法,蘇甜本來在繡衣服,她看到小鳳凰在哭,就走過去關心了一下。
“怎麼了?”
“祖奶奶……”小鳳凰吸了吸鼻子,她眼睛大睫毛上還掛着金豆子,瓊鼻高挺嘴巴小小的,看起來米分嘟嘟的可愛極了。
“怎麼了,別哭啊,誰欺負你了?還是想家了?”蘇甜摸摸她的頭,溫和地問。
“我可能有點兒喜歡白狐狸了。”鳳凰麼,大都直脾氣,也是個藏不住話的,而她就尤其如此,這會兒蘇甜一問,就毫不隱瞞也不害臊的直接說了。
白狐狸?蘇甜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後來纔想起來,莫非說的是白侗。
白侗這次沒過來,他現在忙得很,沒時間。而且他也說自己資質不行,把位置留給青丘的其他人。然而蘇甜知道他算盤精,他想過來的時候隨時都能過來,哪裡捨得這會兒佔個位置。
“可他說我年紀小,把我當小孩子。”
“他哄我也說我小孩子,不會生我氣。”小鳳凰唰地一下站起來,挺胸擡頭道:“我哪裡小了。我個子都跟祖奶奶差不多了。”
蘇甜:“……”
忒麼的長得嬌小是她的錯嗎?
她看到小鳳凰,忽然想起了從前的自己。白侗會像銀河那樣,有那麼一天,愛上這個他口中的小姑娘嗎?
她心裡忽然很期待那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