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楉桐從醫院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了。
廚房的幫傭將熱好的飯菜端了出來:“小姐,給您燉了點蛋羹,還有您愛吃的糖醋魚。”
許楉桐卻擺了擺手:“我不餓,也不想吃,你們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坐一會兒。靈芝,你把廳裡的燈關掉吧,我不想耀着眼睛。”
幫傭的看看靈芝,見她也點頭應下,便隨着她一起離開了客廳。
客廳裡只剩下檯燈發出黯淡的光,透過白紗的燈罩,將光投射在花色的大理石地面上。許楉桐用腳碾着那些花紋,她試圖將自己心底的疼痛一一碾碎。
許楉桐默默地回味着龔家瑤今天早晨對自己講過的每一句話,她完全做不到去怨恨他,反而心裡更加愛他。她不知道是哪一堵無形的高牆橫在他們中間,可是她明白自己對他的愛,那種願意爲他去付出一切的愛。
客廳忽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將她從紛亂的思緒中喚醒過來。
“喂,是楉桐嗎?”電話那頭傳來林卿卿的聲音。
“是我,卿卿。”許楉桐道。
“楉桐,你怎麼了?怎麼聲音聽起來很疲累的樣子?”林卿卿關切道。
“我…我沒事,卿卿。”許楉桐道。
電話那頭的林卿卿沉默了一下,才又道:“沒事就好…我聽宥崇哥講你參加一個募捐活動,是不是累着了?”
“嗯…”許楉桐繁衍了一下。
“楉桐…”林卿卿頓了頓,“宥崇哥同我講,你忙完了這兩天就會到杭州來,你定下來時間了嗎?我和鴻煊一道去車站接你。”
“卿卿,我,我可能去不了杭州了…”許楉桐決定將龔家瑞的事情告訴她,“家瑤哥的弟弟昨晚在我家門前被流氓打傷了,他現在躺在醫院裡…”
“啊?出了什麼事,家瑞弟弟要緊嗎?”林卿卿吃了一驚。
“他昨晚在我家門口等家瑤哥,可能,可能我們都睡得太熟了,沒人聽到門鈴聲…總之,他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需要在醫院治療些日子…他們是祖母家的親戚,我必須要幫他們。”許楉桐想告訴林卿卿昨夜自己對龔家瑤做的事情,可最終還是瞞了下來。
“楉桐?你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我跟鴻煊他們商量一下?讓他和宥崇哥明天就到上海去。”林卿卿道。
“不,不?卿卿…”許楉桐忙阻止道:“要是鴻煊哥哥和五哥明天來上海?這事情馬上就會被我母親知道…你清楚的,她本來就不喜歡五哥?也看不起家瑤哥,要是被她知道家瑞弟弟是在我家門前出的事?還不知道會怎樣責難五哥他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先不要跟五哥他們講了,等過兩天他回來再來幫忙也不遲。”
林卿卿並不懷疑許楉桐的話:“那好吧,你一個人忙前忙後,千萬當心身體?別累着了。”
掛了電話?許楉桐癡癡地坐在沙發上,她心裡有一種莫名的不安,自己又一次騙了林卿卿,這個她生命中最親密的朋友。忽然,她的心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般?很痛,很痛。她倒在沙發上哭了起來?直到哭累了睡了過去。
這之後的幾天裡,許楉桐每天都會三番五次的往醫院跑。她爲龔家瑤兄弟送去了一日三餐?更是讓廚房做了各式補品爲龔家瑞調理。她不再害怕直面龔家瑤,就像那夜的事情從沒發生過一樣?只是會在龔家瑤對她說感謝話的時候?找些藉口將話題岔開。
等許宥崇從杭州回到上海的時候?龔家瑞已經能下牀行走了。
“家瑞,你感覺怎麼樣了?”許宥崇提了一網兜從杭州帶回來的枇杷走進了病房。
“宥崇,你回來了!”龔家瑤看見許宥崇,臉上露出了這些天來從未有過的笑容。
“宥崇哥,我好多了…這是給我的嗎,是什麼東西?”龔家瑞問道。
“是枇杷,南方的一種水果,現在正當季,我剝給你吃。”許宥崇摸了摸他的頭道。
“宥崇哥,我不吃…”見許宥崇一臉疑惑的看着自己,龔家瑞忙補充道:“不是,宥崇哥,我想留給楉桐姐姐吃。”
“哦,原來這樣…你好像很喜歡你楉桐姐姐似的。”許宥崇笑道。
“嗯!”龔家瑞點了點頭:“楉桐姐姐人很好,這些天她總是來看我,還給我送各式各樣的好吃的,而且姐姐也不嫌棄我髒,她怕我躺久了難受,好幾次大哥不在的時候,還幫我翻身按摩。”
龔家瑤從沒有聽他提過這些事,此時聽見,心裡只覺一怔。許宥崇自然也覺得不可思議,在他眼裡,許楉桐多是那種嬌蠻的樣子,很難將她與龔家瑞口裡的那個“楉桐姐姐”聯繫在一起。
“你楉桐姐姐要是知道你這樣喜歡她,一定很高興。”許宥崇道。
好容易等到龔家瑞睡下,龔家瑤纔有機會拉了許宥崇走出病房。他想同許宥崇談一談,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和心裡的痛苦告訴他。可是他又擔心,擔心許宥崇知道那晚的事情之後會鄙視自己,他更害怕,害怕從此以後失去這個自己最重視的朋友。
龔家瑤猶豫着,徘徊着,想說又不敢說。
許宥崇看他這個樣子,便問他道:“家瑤哥,發生了什麼事?你是有什麼話要同我講嗎?”
“宥崇…我…”龔家瑤眼睛裡有憂鬱的光。
“家瑤哥,是不是家瑞身體還有什麼狀況?”不等龔家瑤講完,許宥崇便接過話去。“對不起,我不知道家瑞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應該早點回來幫忙的。”
“不是…宥崇…”龔家瑤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你聽我說,不是家瑞,是我…我欠了你的,更欠了楉桐的…”
“我們是好兄弟,有什麼欠不欠的?別說我們是知己,單說祖母這層關係,楉桐這樣做也是應當的。”許宥崇不明就裡道。
“宥崇…”龔家瑤忽然激動起來:“我不是人,我做了畜生不如的事…”他渾身顫抖起來,說話間開始拼命地抓自己的頭髮。
“家瑤哥,你在說什麼?你究竟做了什麼?”許宥崇的心被揪了起來。
“我…我…我酒後亂了性…我害了楉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