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懷疑褚天師?”
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着,身體裡的血液像是沸騰的開水一般。
一種深深的恐懼如火苗在我的胸口躥動,怎麼都撲不滅。
如果這一切真的和白晨旭所懷疑的一樣,那麼,褚天師絕對是最有嫌疑的一個人了!
“不,褚天師的身份和修爲,怎麼會去迫害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男人呢?”
白晨旭搖了搖頭,接着,又來回翻看着剛剛那些新聞。
我的心像是破開了一個大口子,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襲上心頭。
今天晚上,到底會發生什麼呢,褚天師真的會幫我嗎?
……
轉眼到了晚上,爲了不讓白晨旭和阿浪懷疑,我早早就去了褚天師那裡等候着。
因爲時間還早,褚天師便給了我一本經文,說是可以幫我消災解難,也算是積福積德吧。
雖然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但還是安靜地坐下來,默讀經文。
不知過了多久,褚天師結束了打坐,輕輕走到我身邊,告訴我說:“子時已到,你準備一下吧。”
那一刻,我原本已經緩緩放鬆下去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就連平穩的呼吸也略顯急促。
我擡眸看了褚天師一眼,他卻只是默默垂眸,對我說:“是福是禍,全憑你自己的造化,我能幫你的,只能到這裡了。”
“褚天師,您放心吧,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我一定會誠心道歉,得到冥王的原諒的。”
雖然我沒有什麼信心,但表面上卻依舊裝得很堅強。
褚天師朝我點了點頭,接着便對我說:“誠心是好事,你跟我來吧。”
從褚天師那裡出來,我便立即察覺到一絲涼意,那冰冷的寒氣不斷在我的身體裡遊走,徘徊在我的兩條腿上,以至於,我稍稍有些哆嗦。
離開之前,我就和阿浪還有白晨旭說過,今晚可能要商量通宵。
因爲,晚上是陰氣最重的時候,所以,我待在褚天師那裡,他們也放心。
他們絲毫都沒有懷疑我,卻讓我覺得有些內疚。
可我只要一想到,能夠將這件事情處理好,從此以後不用再擔心陰兵的追殺,立即就有了動力。
跟隨着褚天師的步伐,我們很快就走到了玄鬆觀的後門處。
這裡雖然偏僻,但並不荒涼,經常有小道士從這裡下山,所以,我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你從這裡離開,玄鬆觀的結界就不能保護你了,只要你沿着下山的路一直走,一路上什麼都沒有遇到,就說明,冥王原諒你了。”
褚天師說着,擡頭看了一眼天空,似乎在觀測星象。
我輕輕嗯了一聲,又想到了什麼,於是問道:“冥王不會見我,不會聽我解釋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總之,你下山這一路,可能會遇上很多艱難險阻,但只要你能挺過去,冥王就答應放過你。”
他說着,沉沉嘆息了一聲:“這是我跟他的約定,冥王已經做出最大的讓步了。”
“謝謝褚天師。”
我恭敬地朝褚天師點了點頭,其實,冥王的個性我早就聽說過,他的個性飛揚跋扈,囂張冷酷,所以,纔會連人間都有所忌憚,誰都不敢得罪了他。
褚天師能夠讓他做這樣的約定,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
我不敢奢求什麼,只希望自己能夠堅強的挺過去。
告別了褚天師,我只能獨自一人走上下山的路。
剛剛推開玄鬆觀的後門,一陣陰風撲面而來,四周的大樹在陰風中發出呼呼的聲音,張牙舞爪,如同追殺我的陰兵。
我心裡害怕,只能顫抖着往前邁了一步。
我的腳步纔剛落地,就聽到耳邊傳來吱吱呀呀的笑聲,那笑聲恐怖極了,好像有人就站在我的身邊,笑給我聽一樣……
那一刻,我的心陡然間快跳了半拍,然而,卻不敢回頭,只能輕輕將門關上。
四周的風吹過我的臉頰,如同成百上千只毛蟲,從我的臉頰上爬過去。
恐懼像長出鋸齒的輪子,來回在我的敏感的神經上滾動。
我顫抖着,又往前邁了一步。
那咯吱咯吱的笑聲變得更大了,如鬼魅一般,凌遲着我的耳朵。
我一邊往前走,一邊在心裡默唸:“冥王大人,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忤逆你,實在是因爲被奸人陷害,丟失了一魂一魄,才誤闖地府,望您原諒。”
可我越是這樣念,心裡就越是發慌。
四周的寒氣不斷往我的身體裡滲透,隔着厚重的衣服,我還是能夠感覺到那寒氣遊走在我的身體裡,蔓延到五臟六腑的最深處。
大概往前走了一百多米,雖然陰風陣陣,笑聲恐怖,那些鬼魅卻也沒有傷害我的身體。
這麼想着,我的心也緩緩放鬆了一些。
然而,距離下山的路還有太遠,如果這樣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我還真不知道會不會走到明天早晨還沒有到。
思前想後,我決定增快速度,加大步伐,希望能夠節省時間到達山下。
然而,事實卻並不如我想象中那麼簡單。
當我走了約莫一里路之後,我恍然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與那恐怖的笑聲不同,那是車馬的聲音,嗩吶的聲音,鑼鼓的聲音,還有……爆竹的聲音!
可是,這荒郊野外的,怎麼會有大批的人馬從這裡走過呢?
況且,就算是有,也應該在白天吧。
現在是半夜!
想到這裡,我頓時一個激靈,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冥王給我的考驗來了……
當是時,我整個人變得緊張了起來,因爲我和褚天師說好,不會帶任何法器,所以,我身上甚至連護身符都沒有一張。
萬一,那些鬼魂是來取我性命,我根本就無從抵抗。
因爲害怕,我只能走快點,再快一點,而且,堅決不回頭!
然而,即使我不想看到,有些東西,卻註定會被我看到。
很快,我發現前面不遠的山道上,迎面走過來一隊迎親的隊伍,那隊伍浩浩蕩蕩,來勢洶洶。
鑼鼓嗩吶的聲音在我的耳邊無限放大,鞭炮噼裡啪啦響個不停。
糟了,這麼狹窄的一條山路,我該怎麼讓道呢?
無奈的我,只能靜靜站在山路的一側,我不敢去看那些迎親的人,因爲我深深的知道,沒有人會在子夜迎親的,這些……肯定都是地府派來的鬼魂。
可即使我不想看,身體卻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往那邊看過去。
霎時間,我整個人都驚呆了。
因爲那些迎親的人,一個個都同意穿着黑色的衣服,身上掛着一個大紅的繡球。
最前面是吹鑼打鼓的人,後面跟着的是一頂四人擡着的大花轎,花轎的兩旁,站着兩個扎着羊角辮的小姑娘,腰間挎着一個小籃子,一邊走,她們一邊從籃子裡抓出一些漂亮的花瓣,灑向天空。
我的心驟然一凜,一種深深的恐懼頃刻間如同拔地而起的火苗,硬生生從的身體裡躥了出來。
可我越是害怕,越是感覺到四周的寒氣在往我的身體裡擴散,整個人如同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窖一般。
我冷得顫抖,背上的冷汗不知道什麼時候竟沾溼了我的衣服。
被冷汗沾溼的衣服貼在我的後背上,將我身體裡的熱量一點一點擠出去,讓我覺得越來越冷。
這時,天空似乎飄來一片濃密的烏雲,原本還隱約可見的星光一瞬間被遮住了。
好像突然閃過一道閃電,那詭異的白光照在人羣中,我看到那些人的臉竟然是完全蒼白的,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
只有花轎兩旁站着的連個小姑娘頂着兩個紅撲撲的臉蛋,好像紙人臉上貼着兩塊紅色的貼紙一般,詭異而恐怖。
我心裡覺得瘮的慌,可是,卻依舊不敢亂動一下,我怕會惹到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當那迎親的隊伍慢慢朝我靠近過來的時候,耳邊的嗩吶聲越來越刺耳,鑼鼓像是一聲一聲敲在我的心臟上一樣。
我微微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成拳,緊緊咬住下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然而,那一晃一晃的花轎,竟然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如同陳舊的木軸摩擦而發出的輕響。
片刻之後,那迎親的隊伍果然已經行至我的身邊,就在我以爲一切即將結束的時候,那轎簾突然被一陣陰風吹了起來。
一抹鮮豔奪目的紅色頃刻間闖進我的視線,我看到那花轎裡坐着一個女人,一個蓋着紅蓋頭的新娘子。
大紅的喜服穿在她的身上,喜服上是用金色絲線繡出來的鴛鴦。
那一瞬間,我幾乎屏住了呼吸,然而,恐懼卻如同病毒一般,在我的身體裡迅速蔓延。
我顫抖着,胸口好像住着一隻猛獸,瘋狂地撕咬着我,將我剩餘的理智吞噬殆盡。
我嚥了咽口水,然而,緊繃的身子卻已經完全僵硬了。
兩個小姑娘走過我的身邊,拋向天空的花瓣落在了我的身上,那一刻,我纔看清,那不是花瓣,而是彩色的紙片。
忽然之間,那些紙片飄散在我的眼前,一瞬間覆蓋了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只覺得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