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跟她囉嗦什麼,動手啊!”
白晨旭有些不耐煩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就連聲音都有些急躁。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內心的悲傷突然涌現出一股強大的力量。
霎時間,一種渴望重新回到自己身體裡的感覺變得越來越明顯,那種感覺讓我渾身像是發燒了一般。
心臟在劇烈地跳動着,那強烈的振動感,使我整個身子都在搖晃。
倏而,那股巨大的吸力越來越強烈,好像快要將我整個人吞噬了……
我的背後就像是有一個黑洞一樣,我發現自己似乎要被這個黑洞吸進去了。
突然之間,我的身子好像被什麼東西撕裂了一般,下一秒,我看到自己的手和腳慢慢分離成了碎片,一點一點從眼前消失了。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我的靈魂也要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嗎?
“阿浪……”
我大叫一聲,然而,眼前卻猛地一黑。
耳邊傳來一個詭異的聲音:“這不可能,這個女人是……她竟然是……”
我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直到耳邊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到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吸頂燈高高地掛着,明晃晃的,燈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擡手,捂了捂眼睛,擋住那刺眼的強光。
倏而,我的心猛然間一沉,渾身的血液一瞬間倒流回心臟的最深處。
我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體溫了,我伸手撫上了自己的心臟,那是一顆真正跳動的心臟,我沒有消失,而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太好了,我還活着!
第一次,我覺得活着是一件那麼美好的事情。
“小辣椒!”
一個聲音打破了我的思緒,我微微轉頭,才發現,白晨旭此時此刻正守候在我的身邊。
阿浪呢?
我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阿浪的影子,心裡的失落如同漂浮在空中的粒子,慢慢擴散開去。
“你的魂魄纔剛剛回到身體裡,可能會感覺到頭暈,多休息一會兒,很快就沒事了。”
白晨旭輕聲說道,而我卻冷冷地勾脣,露出一抹苦笑。
“他終究還是跟那個女人去了吧……”
我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當時就那麼肯定地脫口而出,說了這樣一句話。
因爲那個女人的一句“一日夫妻百日恩”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久久不肯散去。
我還記得,當白晨旭將洗魂水交到阿浪手裡的時候,他猶豫的樣子。
就像是很多年前的高鴻飛……
我還記得,當高鴻飛知道我可能就快要死了的時候,他就變得很沉默,很猶豫。
他時常會打開窗戶,然後點一支菸,一個人默默抽着,就那樣靠在窗臺上,一言不發。
後來我才知道,他的猶豫是爲了和我分手。
而那個時候,他的身邊早已經有了另一個女人。
我記得那個時候,我有單獨找過那個女人。
我問她怎麼好意思插足別人的感情,怎麼好意思去做第三者。
然而,她的回答卻讓我啞然,我永遠記得那個時候她對我說的話,她說:“如果你們之間的感情真的那麼牢不可破,我又怎麼可能見縫插針呢?”
再後來,我好像想通了,原來,高鴻飛之所以會離開我,不是因爲褚天師的批命,也不是因爲我快要死了,而是因爲,從一開始,我們的感情就有裂縫。
只是,我的心裡一直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才一直欺騙自己,騙自己說,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高鴻飛知道我快要死了……
“小辣椒,你心裡會介意嗎?”
白晨旭的一句話讓我覺得有些突兀,我瞪眼看着他,不明白,他究竟在說些什麼。
“介意他的過去……要知道,他畢竟死了上千年呢,一千年以前,那個時候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吧,更何況,他還是個將軍,皇帝的賜婚,在所難免吧……”
白晨旭突然之間沉沉嘆了一口氣,我看到他的眼睛裡多了一絲莫名的情愫,然而,我卻看不懂,他眼裡的情緒。
我很害怕,我幾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就算他有三妻四妾又怎樣呢,不是任何一個人死了之後都能夠化成殭屍,就像十九公曾經說過,要成爲殭屍,他渾身都應該帶着一股戾氣。
而阿浪就是這樣一個人,但他的妻妾卻不然……
現在回想起來,我似乎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即使不能成爲殭屍,但也可能化作厲鬼,就像那個佔據我身體的嶽霓裳。
“怎麼不說話?”
白晨旭的目光深沉地落在我的臉上,從他的眼神中,我察覺到一種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情緒。
“沒……沒什麼,我在想你剛剛問我的那個問題。”
我低聲說道,伸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或許靈魂曾經出竅,所以,我的精神依舊顯得有些疲累。
“不願意想就不要想。”
他突然之間伸手過來,不由分說便握住了我。
而我卻下意識地躲開了,但他卻笑了,我看到他臉上那一抹無奈的苦笑。
“小辣椒,你已經愛上他了。”
白晨旭的聲音很輕,可我卻聽得十分清楚,每一個字都像是被高音喇叭放大了一般,反覆刺激着我的耳膜。
但我卻只是看着他,因爲我發現,事實似乎真的如他所言,我好像真的愛上阿浪了,深深地愛上了他……
即使我知道我不能愛他,即使我的知道,他根本就是在利用我。
“罷了……其實,我一直都不想告訴你。”
白晨旭深深吸了一口氣,接着,緩緩開口說道:“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實,那天從地府陰兵的追擊中逃脫之後,你就一直昏迷不醒,我第一次看到,一隻那麼強大的殭屍,竟然會害怕得渾身發抖。”
白晨旭輕輕笑了一聲,接着說道:“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你獨自一人下山嗎,你當真以爲我們毫不知情嗎?其實,我們一直跟着你,只是,冥王的結界我們闖不進去而已。”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之間漏跳了一拍。
原來阿浪和白晨旭想盡辦法衝進冥王的結界是真的!
我清晰地記得,那個時候,我被冥王的十八重控魂心咒纏繞,關鍵的時刻是我無名指上的幽冥鴛鴦戒提醒了我。
現在想想,不正是因爲阿浪嗎?
“還有,我受傷之後,你們闖進聚星街十七號老宅,差點回不來的時候……”
白晨旭還沒有說完,我便毅然打斷了他:“夠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膽小鬼,謝謝你……”
“小辣椒,其實從我們在棺鎮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對你的感情非同小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我的提醒也不能改變什麼,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們之間是不可能有未來的,他是殭屍,以血爲食,不老不死,而你呢,你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那一瞬間,我感覺到白晨旭的情緒很激動,他接着說:“你總就有一天會死的,可他,會爲了讓你繼續陪伴他,而選擇將你也變成殭屍。”
把我也變成殭屍嗎?
我看着白晨旭的眼睛,我知道,他沒有說謊,更不會危言聳聽。
我從來不敢奢求一份白頭到老的愛情,更何況是地老天荒……
直到此刻,我才發現,原來,殭屍的愛情纔是地老天荒。 шωш⊙тт kan⊙￠ ○
可誰能告訴我,這樣的愛情要如何保鮮?
我不相信他會一直愛我,永遠不變,不會厭煩,更不會覺得悶。
“膽小鬼,我只問你,愛情是可以選擇的嗎?”
他想了想,卻沒有回答我,片刻之後,我看到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愛情是沒有邏輯可言的,這就是爲什麼白素貞會愛上許仙,七仙女會愛上董永。
愛情來的時候,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預料,更沒有辦法去逃避,它來了,就只能好好接受,努力去愛。
“好了,我不打擾你了,好好休息吧。”
白晨旭笑了笑,接着對我說:“對了,你昏迷的時候,我不敢跟闌婆婆說實話,所以,就說你又出差了,他說,讓我見到你,就把這個給你。”
說罷,白晨旭突然從口袋裡摸出什麼東西,慢慢將那樣東西交到了我的手裡。
我微微垂眸,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張邀請函,邀請函是陸楓發來的,邀請我參加市一中的週年慶。
當我看到陸楓的名字時,突然想起被他拿走的那塊玉佩。
雖然,我不知道阿浪的那一塊玉佩去了什麼地方,但是,我隱隱有一種感覺,如果我能夠再找到其中的一塊,就必然能夠弄清楚什麼。
或許是關於一千年前阿浪的過去,或許是關於二十年前我父母消失的原因,又或許是關於那個叫做靈魂客棧的地方。
“陸楓……我想起來了,上次在玄鬆觀見過的那個男人,你還讓我調查過他。”
白晨旭搖了搖頭,接着說:“背景太乾淨了,可我總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看來不僅僅是阿浪,就連白晨旭都感覺到了。
“小辣椒,你不會真的要去這個什麼校慶吧,聽說,你之前教書的那個學校,最近可是發生了很多離奇的怪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