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人間和地府的中間地帶,就像這個世界上不只有黑色和白色,在黑色和白色中間,還有一種灰色。”
他說着,緩緩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讓我的心不禁微微一顫。
片刻之後,我變得有些猶豫,於是問道:“你是意思是,這裡介於人間和地府之間……那到底靈魂錢莊是個什麼地方?”
我還是有些疑惑,看着眼前這一切,總覺得什麼地方似乎不太妥當。
“人間和地府都管不着的地方。”
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拉着我的手,迅速往那間宅子裡走去。
我原本有些猶豫,但既然吳川這樣安排,定然有這樣安排的道理,我深吸了一口氣,邁着沉重的步伐往宅子裡走去。
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整個宅子和我想象中太不同了。
一切的一切和地府有着很大的差別,房間很多,可是這裡的裝潢明顯就是現代化的,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就像我剛剛聽到“靈魂錢莊”四個字的時候一樣。
我想,我上輩子或許就知道這樣一個地方,所以,即使到了現在,我依舊對這裡還有印象。
想到這些,我原本恐懼的心情也慢慢變得舒緩了許多。
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來,我細心地觀察周圍的一切,這個時候,冥王卻突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變了一套衣服出來,擡手一揮,那衣服便已經穿在了我的身上。
我正疑惑着,他一個轉身,居然也換了一身現代化的裝束,筆挺的西裝穿在他的身上,活脫脫如同一個社會精英。
可是爲什麼,我當我看到他的時候,竟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好像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對我說:“這位是靈魂錢莊的老闆,吳川。”
正想着,陡然之間從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吳老闆……吳老闆……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冥王笑了笑,又轉過臉來對我說:“生意上門了,從現在開始,你的身份就是我的助手。”
“可我……我從來沒有打理過錢莊啊,我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我有些慌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冥王,雖然,他這個樣子讓我覺得有些面熟。
“沒關係,你站在我的身邊就行了。”
話音剛落,一箇中年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好像來過許多次了似的,一點也不認生,立即在冥王對面坐了下來。
“吳老闆,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想和您談談的。”
中年男人面露難色,只是那一瞬間,我竟然看到他額頭上隱隱冒出一團黑氣,看上去,他似乎很倒黴。
可是,我什麼時候能夠看到這些了?
見我一直盯着他,他卻陡然之間擡起頭來,在見到我的一瞬間,臉上分明露出一抹驚訝。
“你……你是……”
他指着我,支支吾吾地半天沒有把話說清楚。
我也微微愣了一下,這個男人難道認識我嗎?
“她是我的剛剛請來的助手,名字叫做曼辰。”說罷,冥王又轉過頭來對我說:“曼辰,這位是周老闆,是我們錢莊的熟客了。”
雖然,我很驚訝於這位周老闆看到我的時候,臉上那種表情,可我還是禮貌地朝他微微一笑,對他說:“周老闆好。”
“哦……哦……”
周老闆連連點頭,似乎有些話到了嘴邊,卻沒能開口說出來似的。
只是,我的腦子裡卻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對了,爲什麼我會知道冥王在人間的身份是個叫做“吳川”的男人,難道,我們早就見過?
記憶中那個熟悉的聲音到底是誰,可我只要很努力去想就會覺得腦袋很疼,疼得好像針扎似的。
罷了,先看看這位周老闆是來幹嘛的吧。
眼前的冥王深深坐在椅子裡,雙手輕輕搭在桌子上,看上去倒是真像個生意人。
片刻之後,我聽到他說:“我靈魂錢莊打開門來做生意,不管周老闆有任何要求,我們都能夠滿足你。”
“這……”
周老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沉靜了片刻,接着對冥王說道:“前幾天,我那十歲的女兒,突然之間不知道染上了什麼怪病,爲了治好她的病,我幾乎是尋遍名醫,可是……”
他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可奇怪的是,我的腦子裡好像突然出現了一些畫面,隱隱看到一個穿着淺藍色衣服的小女孩躺在病牀上,臉色慘白如紙。
“你想讓你女兒康復過來?”
冥王纔剛剛說了一句話,周老闆便頻頻點頭,只是,我看到他眉宇間隱隱的擔憂。
“靈魂錢莊無所不能,只要你交出等額的抵押品,我便能夠將你女兒的健康借貸給你。”
霎時間,我的腦子好像突然之間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頓時一陣嗡嗡作響,接着,便哐噹一聲炸開了。
早就知道靈魂錢莊不是普通的地方,原以爲,只不過是金錢上的交易,沒想到,原來連健康也可以借貸……
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只是,那周老闆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接着,便整個人陷入一片沉思。
“怎麼了,周老闆,你的要求可以實現,爲什麼卻還不高興的樣子?”
我突然之間插了句嘴,沒想到,那周老闆竟然雙眼通紅,他沉思了片刻,緊張得顫抖的雙手慢慢握緊成拳,接着,壓低聲音問道:“不知道,吳老闆要的抵押品是……”
“既然你要借貸健康,那當然就用你的健康來換。”
冥王的話音剛落,我看到周老闆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他的眉心緊蹙,十分害怕地說道:“不行,我已經拿了自己的十年壽命用來抵押,如果再拿健康來抵押的話,那我下半輩子,不是一直被病痛折磨,直到老死嗎?”
那一瞬間,我的腦子裡突然之間又出現了一些詭異的畫面,我看到周老闆一個人站在高臺上,整個人像是陷入一種深深的絕望一般,突然之間,他縱身一躍,從高樓上跳了下去……
我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模糊的影子從眼前散去,我看到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的周老闆。
“你可以選擇不做抵押,繼續想盡辦法給你的女兒治病,慢走,不送。”
冥王擡了擡手,臉上的表情是那麼冰冷,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一般。
我的心突然之間軟了下去,剛想開口爲周老闆說上幾句,可冥王凌厲的目光陡然之間與我四目相對,那一瞬間,我嚇得慌慌張張地住了口。
“別……吳老闆,別這樣,容我再考慮考慮。”
周老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顫顫巍巍地說道:“吳老闆,能不能將抵押品換一換,能不能……”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冥王打斷了:“周老闆,你應該很清楚,靈魂錢莊從來都不做虧本的買賣,如果你願意,這筆生意隨時可成,如果你不願意,麻煩你立即離開,我還有下一個客人等着呢。”
“這……”周老闆顯然猶豫了,片刻之後,他咬了咬牙,說道:“好,我答應你!”
“好,周老闆是個爽快人。”冥王說完,轉頭對我說:“曼辰,去把合同拿過來。”
然而,我卻依舊陷入沉思當中,直到耳邊傳來好幾聲:“曼辰……曼辰……”
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在叫我的名字。
可我不知道合同究竟放在什麼地方了,見他指了指身後的櫃子,我才點了點頭,慢慢走了過去。
剛剛打開櫃子,便見到一份合同放在那裡,拿起來一看,合同的內容竟然已經完全擬好了,和剛剛他們所談的事情,竟然一字不差。
我的心裡有些詫異,但還是沒有多說什麼,輕輕將那份合同擺放在周老闆的面前。
周老闆依舊顯得有些猶豫,但片刻之後,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顫抖着的手緩緩抓起筆,在合同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合同簽下的一瞬間,他竟然整個人消失了。
我走到那空空如也的座位旁邊,疑惑地問道:“人呢?”
“交易完成,自然是送他回去了。”
冥王十分淡漠地說道,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每個一個動作都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讓人不寒而慄。
“可是……”
我的話纔剛到嘴邊,他似乎就已經猜到我想問什麼:“你是不是想知道,他的女兒會不會好起來?”
果然被他看穿了,我點了點頭,問道:“會嗎?”
“當然會,靈魂錢莊做成的買賣不計其數,從來不可能失信他人。”
冥王十分淡定的說道,眼神中透出一種霸道和自信。
他的能力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只是我覺得,周老闆已經那麼可憐了,爲什麼冥王還要如此狠心地拿走他的健康呢?
他不是說,人間是充滿了慾望、貪婪和仇恨的地方,爲什麼我卻完全也感覺不到?
“你在同情他?”
陡然之間,他凌厲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讓我沉沉跳動的心臟微微一凜。
我嚥了咽口水,隨即點頭說道:“周老闆真的很可憐不是嗎,我好像隱約看到,他老年的時候,因爲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選擇從高樓上跳下去,以此來結束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