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4 藏的什麼東西(還有
樑公公尷尬地應:“太子爺已經請示過要見皇上,萬歲爺說再等一等,與太子左不過是說家事,積下的國事更要緊。讓奴才原話傳給太子,太子便回毓慶宮去了,說是隨時等萬歲爺傳召。”
樑總管早青出於藍,說話何其小心謹慎,那一句“左不過是家事”時面上的糾結,讓嵐琪知道太子此刻的心情,不免嘆息:“罷了,你們頂着吧,我這兒先回去了,他就是這個毛病,該能改了不成。就是都小心一些身體,且不說萬歲,你要是身子頂不住,好歹像你師傅似的,調教幾個可靠的幫着纔是。”
“奴才記下了,娘娘請回吧。”樑公公往邊上站,嵐琪回眸望了眼寢殿裡一切齊備妥當,多少安心幾分,這纔不急不緩地出了乾清宮,老遠就瞧見有太監引着大臣過來,便趕緊坐上轎子走了。
才五月中下旬,坐轎子回來已悶得一身汗,環春沒有跟着娘娘去,而是在家打點阿哥們的東西,十三十四阿哥已經照皇上的話去書房,便見娘娘進門就抱怨:“真是做老子的一刻不停,兒子也沒有歇口氣的時間。”
聽見這樣的話,環春便知主子心情不怎麼好,拿了扇子來給娘娘驅熱,她自己拿過輕搖,問了些瑣事,說公主們都去寧壽宮了,環春笑道:“娘娘屋子裡一貫不用冰的,公主們夏天都不愛在您跟前,您知道的。”
嵐琪笑:“別又纏着太后想什麼古靈精怪的事,你打發人去傳句話。”
環春應諾,出去一會兒工夫就折回來,神秘兮兮地說:“娘娘要不要去兩位阿哥屋子裡瞧瞧,帶回來好些東西呢,都是拿封條封了口的,大概怕奴婢或其他人擅自動了,好些上頭是寫着給額孃的。”
“給我的?”嵐琪笑道,“他們上哪兒弄東西來給我?”
但不等她去看,外頭通報說四貝勒來請安,嵐琪忙將頸下散開的扣子扣好,在鏡子前抿一抿頭髮,兒子等在正廳裡,奉茶來的香月笑問:“貝勒爺怎麼不進去。”
胤禛拿過茶水豪飲罷,喘息道:“夏日衣衫穿得少,我就不進內殿了,在外頭見額娘纔好。”
說話時母親已出來,果然是湖綠色薄薄的單衣,袖口開得寬闊,雖然通風涼快,可一擡手便能露出雪白的手臂,自己親孃倒也沒什麼,但宮裡見了其他娘娘,就不大方便了。
嵐琪知道兒子一向穩重,並不怪他這看似生分的舉動,且上來摸摸他額頭看燙不燙,拿帕子給擦了臉上的汗水塵土,輕搖扇子心疼地問:“這是打哪兒來的,渴成這樣了。”
“跟回來的所有侍衛車馬要歸置清點,兒子剛忙完這些回來。”胤禛心情不壞,向母親說了這些事,又提起兩個弟弟,一臉笑意,“他們還算聽話,十四毛病多性子急,可軟硬皆施他也就服帖了,現在看看根本就是個小孩子,一點兒沒長大。”
嵐琪聽得心中溫暖,兒子眼中溢出的兄弟之情,叫她覺得好珍貴,胤禛好像真的喜歡上了這兩個弟弟。果然人與人是要多多相處纔好,他們這些年宮裡宮外分開,哥哥日漸成熟,弟弟們開了心智,卻不能在一起好好說話相處,感情怎能和別的兄弟比較,這次皇帝把他們都帶出去,而自己又要兒子放下家裡跟出去,像是做對了。
想到兒子的家,嵐琪不再留他,要胤禛回去好好歇着,說毓溪很思念他,每每進宮都問他有沒有來信,每每都失望,十分可憐。便嗔怪兒子出門在外,竟然一封家信也沒有。胤禛還真沒想到這些事,笑着敷衍了母親,就被打發走了。
兒子離開,嵐琪纔跟着環春來十三十四的屋子瞧他們帶回來的東西,其他的宮女太監都已經收拾好,這些看似禮物的盒子還鋪在外頭,嵐琪有,宮外爹孃小姨也有,而胤祥那裡,給額孃的有兩三份,嵐琪知道里頭有敏常在的,便吩咐環春:“找人請常在過來,夜裡在我這裡用膳,乾清宮那兒怕是不會找我過去了,我們孃兒幾個一道吃頓飯。”
便有小太監麻利地來延禧宮請敏常在到永和宮去,小雨應下,來稟告自家主子,敏常在正把覺禪貴人送給她的絲綢放起來,聽說娘娘喊她過去用膳,當然很高興,讓小雨派人去寧壽宮告訴小公主別頑皮,自己換了件衣裳,想先過來謝謝覺禪貴人送給她的東西再去永和宮。在門前遇見香荷,說貴人才沐浴正梳頭,她便在外等了等。
香荷進門來告訴貴人敏常在過來謝恩,卻見自家主子在窗下的櫃子前不知倒騰什麼,像是在藏東西。覺禪氏突然聽見香荷的聲音唬了一跳,轉身就擋住了身後的東西,應着香荷:“我這就出去,你去奉茶水。”
香荷卻道:“常在說話就走,德妃娘娘派人請她過去用晚膳,不必奉茶水了。”
覺禪氏心下一沉,索性大方地轉身把櫃子的門關上,不管怎樣香荷她還是信得過的,關了門便隨香荷出來,與敏常在說了幾句話,兩邊就散了。
敏常在到永和宮時,正瞧見內務府的人送冰來,殿內十分涼爽,進門就聽見娘娘說:“你穿得單薄呢,環春,拿我的褂子給常在搭一搭。”
嵐琪說天熱了,她因不用冰,姑娘們都懶得在她跟前,血氣方剛的兒子們更加坐不住,好歹今晚的飯吃得自在些,外頭縱然千般好,也不及家裡一口熟悉的飯菜。
說起孩子們帶了些禮物回來,嵐琪笑道:“胤祥給你也留了,一會兒看看咱們倆的一樣不一樣,他若是偏心你,我往後就不疼他了。”
這些都是玩笑話,不多久公主們先回來,寧壽宮裡雖然涼快,可太后累得只躺着不肯動,她們唯有安安靜靜,說話都不自在,沒想到額娘屋子裡用了冰,聽說爲弟弟們準備的,溫憲氣呼呼地說:“額娘就是偏心兒子,我們熱得要捂出痱子了也不心疼。”
一屋子都是歡聲笑語,對嵐琪來說,像是丈夫回來,一切就安定了,即便隔着兩處見不着,在與不在真真很不一樣。
待傍晚十三十四辛苦地從書房回來,嵐琪說虧得他們一路車馬顛簸,還能在書房坐得住,果然不出所料,胤祥笑着說:“十四就坐不安份,皇阿瑪和太子來時撞了正着,在屋檐底下罰站了半個時辰。”
弟弟臉上掛不住,跑回屋子裡去,哥哥姐姐都去鬧他,不多久孩子們捧着禮物回來,一家子熱熱鬧鬧地坐着拆看禮物,滿室溫馨。
再等環春來催說晚膳擺好了,才一起挪地方坐下動筷子,十三十四正在長身體,狼吞虎嚥地吃,嵐琪和杏兒勸也勸不住,胤禵要添飯時,門前的小太監竟突然跑來在門外說:“乾清宮來人請娘娘過去。”
嵐琪手裡還夾着菜要放進胤祥的碗裡,隨口說:“不早不晚的,可總算歇下了也好。”
說着話已放下筷子起身,帶着環春進內殿換衣裳,等她再過來時,便見敏常在和孩子們都侍立相送。
嵐琪讓他們自在些,轉身就走了。而德妃娘娘走開,敏常在才擡起頭看她的身影,纖柔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暮色裡,她也慢慢按下深藏的心思,轉回身繼續與孩子們作樂。
且說永和宮的轎子匆匆到了乾清宮,嵐琪在門前見到樑總管,問起皇上去書房的事,樑公公說皇上終於得了空見太子,就想不如一併見了其他阿哥,讓太子直接去書房。等皇上也過去了,正撞見十四阿哥毛躁坐不住,難免要訓斥幾句,更罰他在屋檐下站着反省。
“晚膳呢?”
“皇上沒胃口,喝了半碗綠豆湯就煩了。”
說話間到了書房,玄燁正端着一碗茶站着,看桌上的鋪開的摺子,嵐琪順手從邊上再拿過一盞蠟燭,兩人根本不像久別重逢,她很自然地說着:“嫌熱也不能不小心眼睛,天就要黑了,一根蠟燭晃晃悠悠能看清什麼?”
玄燁皺眉:“一來就數落朕,也不給個笑臉瞧瞧。”
嵐琪笑着說:“見面幾回,人家都笑得花兒似的,可您沒正眼瞧。”見玄燁放下茶碗,拿起御批,一手託着腰,半弓了身子批覆摺子,寫了半天放下時,又兩手託着腰長長舒口氣,這架勢顯然是犯了老毛病,怪不得好好地不坐着看摺子,要站着看。
嵐琪上前把摺子往外一推,挽着他的胳膊輕聲說:“這是在外頭賞了多少家花野花,都鬧到這地步了?瞧瞧額頭上都疼出汗了。”
玄燁不以爲意,只皺着眉說:“回宮還好好的,從書房出來下階梯時,不知怎麼就閃了。”
嵐琪小心翼翼攙扶他往寢殿去,心疼極了也不再念叨他,請來太醫給診治一番,夜色深濃時,總算減輕皇帝一些痛處。
玄燁安安靜靜臥在榻上,看着嵐琪親自濾藥,一勺一勺吹涼了送到他嘴邊,玄燁皺眉灌下去,一肚子苦澀心情不好,竟是問:“胤礽和太子妃鬧翻了,要休妻的事,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