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等到許久以後,當張瑩明白皇帝和麗妃所說的那番話重點根本就不在皇帝是不是要陪伴麗妃一輩子、而是另有深意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枉她聰明瞭一輩子,卻被麗妃這個蠢貨給帶偏了思路,栽倒在了麗妃親手給她挖的那個大坑裡。而且還是這麼大的一個跟頭!當場她就生生吐出一口鮮血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表。
只說太后病倒後第三日,加蓋着皇帝璽印的聖旨出爐,由信使快馬加鞭往忻州方向去了。
與此同時,裴映雪也接到了家中送來的一張字條——就在徐明軒從宮裡回來後的第二天,他就悄悄命人離開京城,看方向正是去了忻州!
裴映雪看完便將字條燒了。
她把張瑩在洛陽城裡的暗樁都毀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隱藏甚深,人太少也成不了大事。所以現在只有最好的法子就是申請外援。而現在,她用的最順手的也就只有遠在忻州的廢獻王了。所以廢獻王會回洛陽,她早有預料。算算日子,也是時候了。
不過這麼想來,太后的病只怕又和她息息相關了。
裴映雪暗暗頷首,心道這個張瑩真真是個奇人。每隔一段時間就能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嗯,說驚嚇也行。反正她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自己對她的認知。自己也深深的意識到:這個丫頭會的東西可真不少,張神醫從衢州弄回來的那些資料完全不夠。只是張神醫在衢州半年時間,該蒐集的資料都已經蒐集得差不多了,不至於出現這麼多疏漏纔是。那麼她這麼多新鮮東西都是從哪來的?
自學成才麼?但這進步速度也未免太驚人了些。該不會……裴映雪突然生出一個大單的想法——那丫頭該不會是幾百年以後的人吧?
想到這裡,裴映雪又難免有些心驚。
雖然她一直跟着長輩篤信佛學,也深信輪迴轉世一說。像張神醫說的逆天改命、強佔人身體爲己用的法術她勉強還能接受,但如果連幾百年後的人都能來到這裡來胡作非爲的話,這件事可就更不簡單了!
她越想越心驚,連忙便站起身來:“來人,準備筆墨紙硯,本宮要寫信!”
“皇后往宮外的裴家送去一封信,第二天裴家就差人送了一堆書進來,前幾天又送了一堆,今天又送了一堆。你說,他們這是在幹什麼?那麼多書。跟山一樣高的,你說皇后她看得完嗎?”在麗妃寢宮,麗妃忍不住和張瑩小聲八卦。
到現在,她已經完全信任了張瑩,不管什麼話都毫不避諱的和她說。
張瑩聽了,也不覺皺眉。“他們都送的什麼書進來的,你知道嗎?”
“這個……我不識字啊!聽他們的說法,似乎什麼書都有,亂七八糟的,所以我才說不知道皇后又在玩什麼啊!”麗妃吐吐舌頭。
她本來就不認得幾個字,看到那些寫滿了字跡的紙張就覺得頭暈眼花,所以對裴映雪現在這般瘋了似的什麼都看的舉動表示完全的不理解。
張瑩聽完卻是淡淡一笑:“她反應還真快,這麼迅速就察覺到了。看來。以後的事情肯定會越來越有難度了!”
“咦,你說什麼事情?什麼有難度?”麗妃忙問。
張瑩笑道:“沒什麼。我是說,皇后娘娘似乎有點病急亂投醫,眼看着皇上又往你這邊過來,人就急眼了,竟然開始想走歪門邪道。以後麗妃姐姐你想和她爭寵,真是越來越有難度了啊!”
“是哦!”麗妃不疑有他,立馬小臉又白了白,“那我該怎麼辦?我哪裡鬥得過皇后啊!”
“放心,不是有我在嗎?既然你認了我這個妹妹,我當然會竭盡全力幫助姐姐你的。”張瑩笑吟吟的道。
麗妃聽了,頓時又笑了起來。“是啊,我怎麼忘了你呢?瑩妹妹你這麼聰明。有你在我身邊,咱們兩個人聯起手來,區區一個皇后肯定不在話下!”
“話可不能這麼說!”張瑩連忙捂住她的嘴,“那位可是皇后娘娘呢!咱們該有的尊重還是得有。”
“對對對,我對皇后娘娘一直尊重得很呢!”麗妃趕緊點頭。
隨即,兩個人相視一笑。
麗妃是高興而得意的,張瑩卻是低調而高傲的。
兩人正說着話,外頭忽然有人進來傳話——皇帝來了!
皇帝進來便發現了正站在麗妃身後的張瑩,不由微微一笑:“原來張小姐也在。”
“小女來給麗妃娘娘送花露,正好麗妃娘娘無聊,便留下小女說幾句話。”張瑩連忙解釋道。
麗妃也連連點頭。“瑩妹妹又聰明又聽話,臣妾很喜歡她。前些日子臣妾跟着她學做花露,只是一直都做不到她的那麼清香好聞,所以現在乾脆不做了,還是用她的。”以臺來圾。
皇帝頷首。“朕聽麗妃說。你們倆都已經姐妹相稱了?既然如此,那該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吧!當着朕的面也不必拘束。”
“是,小女多謝皇上。”張瑩忙道,便嬌羞務必衝着麗妃喚了聲姐姐。
麗妃歡喜的應了,又一口一個瑩妹妹叫得格外親熱。
皇帝見狀也面露滿意之色,又問了張瑩一些關於太后身體的狀況。張瑩臉上立馬便浮現一抹愁容:“還是老樣子。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我們不管怎麼勸,她一天也就能吃下大半碗燕窩。晚上也只有喝了太醫給開的藥後才能勉強睡上一兩個時辰。才幾天功夫,太后就已經瘦了一大圈了!”
“原來如此,難怪朕發現你最近也瘦了不少,想必是忙着照料太后,自己也沒有吃好睡好吧?”皇帝便問。
張瑩趕緊低頭。“小女服侍太后乃是天經地義。如果能換來太后的安然無恙的話,小女就算拿性命去換也心甘情願!”
“這話就太過嚴重了。太后只是太過思念忻州王罷了,現在朕已經命人快馬加鞭接他去了。等他回宮,太后的病自然就好了。不過這些天還需要你多多照料她纔是。”皇帝淡然道。
張瑩乖巧頷首。“小女明白,小女這些天一定會好好寬慰太后,和太后一起等忻州王回來。”
皇帝便點點頭。“你對太后的孝順朕都看在眼裡。你放心,等太后病好後,朕一定會論功行賞,首功必定是你!”
“小女不要功勞。如果皇上真要賞的話,也等忻州王離開後再一併賞賜吧!”張瑩忙道。
皇帝一聽,頓時眼神微閃。
“你說得對。是朕太着急了,等忻州王走了,朕再一起賞賜你不遲!”
張瑩這才笑吟吟的行禮告退。
待人走了,麗妃又嬌滴滴的靠向皇帝。“皇上您對瑩妹妹真好呢!”
“這好不是你讓朕給她的嗎?”皇帝笑道。
“是啊!瑩妹妹這麼聰慧可人,人又溫柔善良,她值得人對她好。”麗妃便道。
聽到這話,皇帝的臉色一瞬間彷彿被雷親了一般,變得格外的詭異。但很快他就又恢復了一臉的鎮定:“這世上的人,也不一定都和她表面上看起來一般溫柔善良。尤其皇宮裡的人更是如此,愛妃你以爲呢?”
“皇上說的沒錯!所以幸好瑩妹妹她是從外頭來的,比這宮裡的人都乾淨純粹得多。這也是臣妾決定和她來往的主要原因!”麗妃得意洋洋的道,還一副‘我聰明吧?快來誇獎我!’的模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皇帝嘴角連抽了好幾下。
誇獎的話,他實在是說不出口啊!
艱難掙扎了好久,他才勉強道出一句話:“愛妃你說得很好。”便趕緊攬上她的肩,“剛纔你們都說了些什麼?你也和朕說說。”
“好呀!”麗妃想也不想就點頭,又一股腦的將方纔和張瑩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告知了皇帝。
張瑩快步回到長樂宮,便將念兒叫了過來:“你去找太后身邊的芙蕖,讓她出去打聽一下皇后這些天主要都在看些什麼書。不需要太具體,隨便給幾本書的名字就夠了。”
念兒連忙去了。第二天,張瑩一筆一劃的寫完最後一個字,便放下筆拿起紙張一一念道:“《道德經》《本經陰符七術》《先秦巫醫秘術》《南地縣誌》……皇后娘娘的涉獵果真廣博,不愧是帝師孫女!”
“小姐,爲什麼我覺得這些書名都怪怪的,除了《道德經》,其他我什麼都沒聽說過!”念兒小聲道。
“你當然不知道了。如果她不弄些怪怪的書名,又怎麼能糊弄住別人的眼睛呢?”張瑩笑道。
“那小姐你可知道她想幹什麼?”
“她想幹的當然是對我不利的事了!”張瑩笑道。
念兒頓時急了。“既然這樣,那小姐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咱們得趕緊想想法子啊!”
“別急。法子早就有了,還是咱們的皇后娘娘主動送上門來的呢!”張瑩微笑搖頭,將紙放回桌面上,手指卻恰到好處的指向了一本書的名字——《先秦巫醫秘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