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靜靜盯着她看了許久。
“你不知道,對嗎?”
“誰說的?我當然有我的目的!以前,我想讓你父皇坐上權利的最巔峰,然後我們攜手笑看天下。現在,我也只是想拿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現在你父皇這些東西都是我幫他得到的!這些原本就是我的!”張瑩大叫。卻早失了原有的鎮定。
“可是你協助父皇的時候,卻用了許多下作的法子。我雖然不知道你做了些什麼,但我想父皇如果早知道,他寧願安安靜靜只做一個王爺,也不會願意被人那樣笑話。可是那樣的父皇你還願意要嗎?還有現在,你如果真的只是想拿回屬於你的一切,你當初爲什麼又要走?你走了,讓母后幫你承擔一切。母后好不容易纔慢慢掙出頭,你又要來給她找事。母后又何其無辜!”小女孩朗聲道。
“她不無辜!既然拿了別人的東西,她就應該料到會有被人要回來的那一天!”張瑩振振有詞。
小女孩只冷冷問道:“是誰先拿走別人的東西的?”
張瑩又一滯。一開始,的確是她先佔了裴映雪的身子。可是,那也不是她主動來搶的,不過是機緣巧合之下,讓她撿了這個便宜而已!真要怪的話,他們也該去怪徐明軒和陳綺羅纔對。
她立馬拉下臉:“鳳鳴,你到底是站在誰那邊的?現在你已經決定要和我對着幹了嗎?”
小女孩咬緊下脣。大大亮亮的眼睛眨了眨。
“這兩年,我很想你。”帶着顫音的童音響起,霎時軟化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
張瑩一愣,不由的也心軟了。
“鳳鳴。母后也想你啊!”她低聲說着,忍不住上前一步將女兒摟在懷裡。
小女孩靠在她懷裡,小臉依然繃得緊緊的。“現在,你一定要留在這裡爭到底嗎?”
張瑩的動作僵了僵,突然一把將她推開。“你這話什麼意思?”
“趁着父皇對你還有幾分情,你趕緊離開這裡好不好?你放心,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去找你!在我心裡,你還是那個當初生養我的母后。我會孝順你的!”
“這話是皇后讓你來和我說的?還是你父皇?”張瑩的心頓時又涼了,看着女兒的眼神也帶着幾分冰冷。
小女孩搖頭。“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你真的不能做到嗎?”
“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張瑩也搖頭。
“不是沒有退路,只是你不想退。”小女孩道。
“是!我不想退!我憑什麼要退?從小到大,我想要什麼都是靠我自己的雙手去爭取的,我自己辛勤勞動的成果,憑什麼要被別人給摘了?那些本來就是我應得的!”
“既然應得,你當初爲什麼又要丟下我們走掉?”
“那是因爲……”
張瑩一咬牙:“這些話又是裴映雪教你的吧?這兩年她都教了你些什麼東西!我好好的孩子,都給她教成什麼樣了!等我找到機會,一定要好好問問她!”
“你不要這樣說母后!母后她對我很好!”小女孩立馬大叫。
張瑩眼神一冷。“你的意思是我對你不好了?”
小女孩一頓。張瑩又冷笑起來:“看來她這兩年對你的洗腦很成功啊!你都已經知道要時時處處護着她了。以前我還真是小瞧她了,沒想到她竟有這等本事,居然把你們一個個的都給拉到她的陣營去了。既然如此,我就更要會會她!”
聽到這話,小女孩小臉上浮現一絲失望。“到現在,你還是不管怎樣都要和人鬥到底嗎?你就不能歇歇嗎?”土夾宏技。
“現在不是我要和她鬥,而是她逼着我要起來鬥!”張瑩咬牙切齒的道。
“就算我求你,你也不能放棄嗎?”小女孩道,眼中也滾上了兩顆晶瑩的淚珠。
張瑩心口微微一痛,卻還是扭開頭:“不可能!”
“好吧,我知道了。”小女孩點點頭,默默轉過身去。
“鳳鳴!”
見狀,張瑩心裡又陡然一空。她有一種預感。只要女兒這麼一走,她們這一世的母女情分就徹底斷了!
她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抓,卻不想外頭一陣急急的腳步聲響起。
“鳳鳴公主,張小姐,皇上來了,正在找鳳鳴公主呢!公主您趕緊隨着奴婢過去吧!”孔嬤嬤畢恭畢敬的道。
張瑩伸出去的手立馬縮了回去。小女孩則一把擦去淚珠,小小的下巴高高擡起:“本宮知道了。走吧!”
便昂首闊步而去,小小的身影卻是氣勢十足。
這滿身的氣度,和裴映雪身上的那張感覺正在漸漸重合。
張瑩閉上眼深吸口氣,立馬又睜開眼,快步追上了小女孩的腳步。
當她們趕到的時候,皇帝正和太后有說有笑。
見她們過來,太后連忙招手:“鳳鳴你這孩子真是的,這麼大的消息你剛纔來了怎麼也不和皇祖母說一聲?要不是你父皇來報,皇祖母到現在都還矇在鼓裡呢!”
小女孩低下頭:“剛知道消息,孫兒太高興,一時忘了。”
“你倒是真會忘!”太后低叱道。雖然是訓斥的語氣,但那一張臉上都是笑,一看就知道她心情極好。
張瑩的心便又往下沉了沉。
“太后,不知是什麼好消息,居然讓您這麼開心?”
“咦,剛纔鳳鳴沒和你說嗎?”太后一愣,“哈哈,看來這孩子是真高興得傻了。皇帝剛剛過來,告訴哀家太醫已經診斷過了,皇后有孕了!這可是皇帝繼位後的第一個孩子呢!雖然來晚了些,但總算是來了,你說着是不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轟隆隆——
張瑩只覺一連串的晴天霹靂在頭頂炸響。
懷孕了!皇后懷孕了!
距離皇帝喝下她給的解藥也纔不過一月有餘的時間,皇后居然就……那是不是說,她肚子裡那個種就是那天皇帝給種下去的?
還有鳳鳴,她終於明白這孩子爲什麼會主動來找她了。原來,她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所以來勸自己退出的!皇后懷孕了,精力不濟,肯定沒精神再來和她鬥。所以,她這個做女兒的就未雨綢繆,先來幫她解決心腹大患了!
一種被雙重背叛的蒼涼感覺涌上心頭,她只覺手腳都變得涼冰冰的。
“是這樣嗎?那可真是好事一樁,小女現在這裡恭喜皇上了。”她擠出一抹微笑,柔柔的向皇帝行禮。
皇帝頷首,卻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就轉向太后:“皇后這一胎來得十分不易,朕雖然不願過分鋪張,但還是想借此機會大赦天下,母后以爲如何?”
“皇后纔剛有孕,腹中的胎兒也不知是男是女。孩子還小,福氣稀薄,還是不要把事情搞得太隆重了。不如先以皇后的名義在洛陽城裡佈施,先給他們母子都積攢一點福氣。要是九個月後產下皇子,到時候再大赦天下不遲。”太后考慮着道。
“母后說的是!”皇帝連忙點頭,“是朕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那回頭朕就叫人去安排!”
聽着兩個人的對話,張瑩心裡又跟爆炸了一般,四肢百骸裡都浸滿了硝煙味。
他還要爲那對母子佈施祈福?當年她懷着鳳鳴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做!
而且他忘了嗎?那個女人之所以能懷上孩子,一切都多虧了她!要不是她給他解藥,他們現在肯定還在被人逼着想辦法呢!結果現在,他們如願以償了,就把她給扔到一邊了?上次在流朱宮裡被他扔下後,直到現在他也沒給她一個說法!他今天甚至還連一個正眼都吝於給她!
這個渣男!喜新厭舊的東西!以前她還以爲他是個好的,可是現在她終於明白了——男人,全都不值得相信!
終究還是她太傻了。一直到知道這件事之前,她還傻傻幻想着要和他重歸於好,一家三口幸福和樂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但是現在,殘酷的現實劈頭蓋臉的砸過來,疼得她好想哭!
不知道皇帝和鳳鳴公主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當張瑩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人已經出了長樂宮,正走在去流朱宮的路上。
麗妃剛得知了皇后有孕的消息,正在驚駭中。她正欲叫人給張瑩傳遞消息,卻沒想到人就已經主動送上門來了!
不由分說,她忙不迭把人給拉進去,連珠炮似的問道:“你不是說皇上的病只有你的藥能治的嗎?可爲什麼現在皇后居然懷孕了!”
“是啊!好奇怪呢!皇后跟了皇上這麼多年,鳳鳴公主都已經這麼大了,卻遲遲沒有再懷孕。這一次,就在咱們給他們敲響了警鐘之後,皇后突然就懷孕了!這個消息傳出來的還真是時候啊!”張瑩淺淺笑道。
麗妃臉色頓時一白。“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消息是假的?他們故意放出來對抗咱們的計劃的?”
張瑩不動聲色。“既然都已經經過皇上應允的,怎麼可能有假?說不定是皇上已經找到其他神醫給他治病了呢!”
“不可能!爲了皇上這個毛病,我們當初把宮裡的太醫都給看了一遍,就連鳳翔王朝上下、乃至鄰國的神醫也都看得差不多了,就沒一個人能給出治法的!而且這些日子,皇上根本就沒再看過什麼大夫,他的毛病怎麼好的?而且他們這個消息放出來的時間也掐得太準了點,分明就是假的!”麗妃大叫,胃裡酸水不住的往外冒。她跟了皇上兩年了,皇上還口口聲聲答應過要給她一個兒子的。結果呢?她苦苦期盼了這麼久,得到的結果就是皇上再也不理會她了,現在皇后居然還先於她傳出了喜訊!這個事實她不接受,她死也不承認!
“但太醫院裡兩名資歷深厚的太醫都給皇后把過脈了,衆口一詞的認定了這件事,哪能有假?等到十月懷胎的時候,她肯定是要生出個孩子來的。難道你以爲太醫院裡的人膽敢混淆皇室血統不成?”張瑩幽幽道。
聽到‘混淆皇室血統’幾個字,麗妃立馬雙眼大亮。
“沒錯,他們就是在混淆皇室血統!這事一定和皇后脫不開干係!說不定……”她一頓,“爲什麼別的妃子都生不出孩子來,就她能生?說不定鳳鳴公主也是個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