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另外五百人也已經到了鳳翔王朝那邊城下。
“起——倒!”
頭頂上忽的一聲高喝,幾個足足有四五尺粗細的大桶被送上城牆。桶沿傾斜,一撥腥甜的液體從裡傾瀉而出,嘩啦啦的淋了下來。
“啊——”
是公雞血!
城門下的五百勇士被淋了一身。立時便有人大吼着原地打起滾來。
遠遠的軒轅茂見到這般狀況,雙眼都紅了。
“他們這是怎麼了?不是說至少吃了增大力氣的藥嗎?可爲什麼。現在他們的反應都如此不同尋常?看樣子真像是中了什麼邪啊!”一個小兵小聲道。
軒轅茂心口一揪,立馬冷下臉:“胡說八道!分明是鳳翔王朝的人心思歹毒。不能正面應對,就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害他們!快,開城門,大家一起上!千萬不能讓他們的犧牲白費了,絕對不能讓鳳翔王朝把日照城也給佔了!”
他大聲叫着,主動提刀便要下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早已無路可退,只能硬着頭皮將場面撐下去。
然而副將等人都沒有動。
“你們一個個還愣着幹什麼?趕緊隨我下去,不然就真來不及了!”軒轅茂焦急的回頭大吼。
但副將卻呆呆的往頭上指了指:“皇上,您看……月亮!”
“月亮有什麼好看的?先下去,以後你們想看有的是時間!”軒轅茂不耐煩的說着,隨意目光一掃。人頓時也愣在了那裡。
只見原本清朗的夜空不知何時已經被層層疊疊的烏雲覆蓋住。只有一輪圓月依然高懸,但它的色澤卻不再皎潔,而是呈現出血一般刺目的顏色!
烏雲伴着血月……整個天空都似乎被吞噬掉了,一種令人汗毛倒豎的驚悚感覺襲遍全身,讓他頭皮一陣發麻。
他膝蓋一軟,忍不住跪倒在地,連連對着血紅色的月亮磕頭不止。
其他青丘國的將士們也紛紛隨着他跪下,一樣磕頭不止。
清冷的夜色裡,除了張瑩的唸唸有詞,便是這一陣陣此起彼伏的磕頭聲,更令這個元宵之夜變得詭異無比。
對面的皇帝一行人也已經發現了不對。皇帝一臉陰沉:“徐愛卿,現在怎麼一回事。你可知道?”
“回皇上,這是張瑩在行逆天大法。而在青丘國也一直流傳着一個說法,那便是等到月亮變紅的那一天,也就是青丘國徹底覆滅的時候。所以現在,青丘國這些人見到頭上的月亮纔會這麼驚恐。”
“朕沒有問你這些!朕問的是,皇后她會不會有事!”皇帝不悅喝道。
徐明軒面色一緊,略略垂下眼簾:“皇上請放心,皇后娘娘心中自有主張。”
她倒是自有主張,可是他沒有啊!他覺得自己就跟個睜眼瞎一般,明明看到她就在眼前。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着她站在那個惡毒的女人身邊,不知道她們要幹什麼,更不知道該怎麼把她給救出來!
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讓他覺得自己都不像個男人!
“常將軍,你聽朕的命令,立馬調兵,再殺向青丘國,這次務必要和顧裡他們裡應外合,將青丘國皇帝一舉拿下!”
他剛道出這句話,不想對面就又起了變化。
在頭頂的月亮變成了幾乎要刺瞎人眼的血紅之際,張瑩終於停下了唸唸有詞,慢慢站起身來。
擡起眼,便看到裴映雪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就是這樣的眼神!她最討厭了!
張瑩脣角輕扯:“皇后娘娘不覺得害怕嗎?還是說……你已經破罐子破摔。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什麼都不管了?”
“不,本宮還是第一次見到血紅色的月亮,覺得十分的新奇。張小姐你真的很厲害,在對自己狠這一方面,本宮遠不及你。”裴映雪搖頭嘆道。
張瑩輕輕一笑,擦去嘴角一絲血跡。“你說得沒錯,這個身子現在的確已經被我掏空了,可是那又如何?馬上我就會有一個全新的身子用。到時候,一切又會重新開始,我沒有任何損失!”
“就這樣在一個又一個的身體中徘徊,每次進入一個就要重新適應、還要和四周圍的人重新磨合,這樣的日子你難道不覺得累嗎?”
“累啊,如果可以的話,誰又願意這樣換來換去的?可誰叫你不肯把我的身體還給我呢,我也就只能另尋他法了。”張瑩衝她咧嘴一笑,立馬又刷的一聲抽出匕首,“現在,我和你算賬的時候到了!”
說罷,她的刀子便直衝裴映雪的心口刺了過去。
“不——”
寒光一閃,對面的皇帝不由自主的低呼出聲。
而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匕首刺過來的剎那,裴映雪猛地往後一推,匕首隻堪堪劃過她的肩膀,將她身上的虎皮斗篷給劃開了一道口子。
“躲?你以爲你現在還能躲到哪去?今天我一定要取你的心頭血,爲我這個法子注入最強勢的力量!”張瑩冷笑,一步上前,繼續狠狠刺去。
裴映雪懷着六個多月的身孕,哪裡是她這個身姿輕盈的小姑娘的對手?
不過躲避幾下,她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身上的斗篷更是被劃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變得破爛不堪。
這番追逐看在那邊城樓上的皇帝和徐明軒眼裡,也讓他們的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一時間,他們都巴不得自己背上生出一對翅膀來,立馬就揮動着翅膀飛到她身邊去解救她!
“常將軍,上!現在就去,殺了這個妖女,把皇后救回來!”皇帝扯着嗓子大吼。
“皇上且慢!請再等一等!”徐明軒卻道。
皇帝恨恨回頭:“還等什麼?難道你要朕眼睜睜看着她死在朕面前嗎?”
“她不會的。”徐明軒搖頭。
如果不是記掛着裴映雪,他現在就想把這傢伙給推下城樓去喂那僅存的幾個還沒被公雞血給淋透的青丘國大漢!
皇帝咬咬牙,決定不管這個傢伙了!
“常將軍——”
“呀,皇上您快看!”
就在他和徐明軒說話之際,那邊木臺上的戰況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裴映雪被張瑩被逼到了角落裡,進退無門。眼看着那個拿着匕首的女人一步一步朝她走了過去,眼底張狂的笑意讓她整個人都顯得瘋癲無比。
“跑啊!你怎麼不跑了?裴映雪,你信不信你就算現在從這裡跳下去,他們也能把你撈起來再送到我這裡來?”張瑩冷冷笑着,“今天,你的心頭血我是取定了!”
說罷,鋒利的刀尖再次朝她揮舞過來。
裴映雪聞言,忽的又對她綻放出一抹古怪的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跑了。”
一絲怪異的感覺在心頭一閃而過,但現在她已經沒空管那麼多了。張瑩雙眼死死盯着裴映雪的胸口,刀子更是穩準狠的往那裡刺了過去。
“慕採珊!”
忽的,裴映雪喊出一個名字。
張瑩動作立馬一頓。
“你叫什麼?”
“你的名字呀!”裴映雪道,“難道你忘了自己的本名是什麼了嗎?”
張瑩面露驚色。“你怎麼知道的?”
“原來還真是?那我猜對了!”裴映雪大笑,便趁她不注意,主動朝她那邊撞了過去!
張瑩一個不查,手裡的匕首居然被她給撞翻了。
便聽得一陣清脆的聲響從下傳來,匕首落到了地上。張瑩臉色大變,趕緊大叫:“快,把匕首給我送上來!”
那些還在往高臺上爬的勇士們立馬便都紛紛往下爬去,竟是一股腦的都要去撿匕首。
裴映雪見狀,脣角的笑意越發的古怪起來。
張瑩心裡莫名咯噔一下!
“你還想幹什麼?”
“沒什麼。”裴映雪笑眯眯的搖頭。
卻忽的見眼前寒光一閃,她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來一把匕首,也直刺向張瑩的胸口!
張瑩大驚,趕緊後退。但匕首還是在她脖子上擦了一下,將肌膚擦破,淌出一縷血跡。
“真可惜,居然只傷了你這麼一點。”裴映雪嘆口氣,“不過,只要上面沾了你的血,那就好辦了!”
說完,她便將貼在自己身上的兩張符紙都揭了下來,將匕首上的血跡擦在上頭。而後,她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頭,把血也擠了一滴上去。役邊諷巴。
這一切動作都在眨眼間完成。張瑩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問她是怎麼解開手上的束縛的!
“誕彌厥月,先生如達。不坼不副,無菑無害。以赫厥靈,上帝不寧。載謀載惟,取蕭祭脂;載燔載烈,以興嗣歲!”
一連串佶屈聱牙的字句從她脣縫中吐出,裴映雪忽的放開手,便讓符紙隨風飛了出去。
“給我把它們搶回來!”見狀,張瑩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的強烈,連忙又對着下頭的人大喊。
這羣人霎時又一窩蜂的朝兩道飄揚的符紙追了過去。
而在符紙飛出去的瞬間,裴映雪連忙便轉頭衝着城樓那邊大喊——
“表哥,剩下的一切交給你了。快!”
“好!”徐明軒立馬應道。聲如洪鐘,在這紛亂的夜晚響徹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