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唐俞氏的腦袋終於轉了個彎，唐高林兩口子高興的就差殺豬酬神了，唐高志也終於睡了個囫圇覺。
爺爺和三叔有些吃驚，但都按捺住了發表意見的衝動。
終於，皆大歡喜了。
唐燁受到了唐高林兩口子外加李真的一致讚揚，還是那高度的。
“葉子，不管你用的啥法子，你都是大功臣。”李真回家後，猶自搓手興奮不已。
唐燁不樂意了，“不管我用的啥法子？你以爲我用的什麼法子？難道我拿刀比在奶奶脖子威脅她啊？真是的，以柔克剛，懂不懂，滴水穿石，明白不？學着點！”
李真卻不大相信，“爹和二叔好話都不知說了多少遍了，奶奶全當耳邊風，怎麼可能你一說就成了？”
“也許正好一句話說到奶奶心窩子裡了？也許正好是時機到了，奶奶覺得拿喬拿夠了，誰知道呢。”唐燁癟癟嘴，“反正總算解決了這樁大事，等爺爺奶奶這一幫親戚走了，咱們家總算能安穩好幾年了…你明兒去問問爹，送親戚們的儀程準備好了沒？還差什麼，你幫着去置辦一下，我明兒得回馬車行了…”
說到儀程，又是件令人操心加煩心外還加心疼的事，那麼多親戚，就算一人送一兩銀子的禮物，七七八八下來，也差不多近100兩了，還外加給那些人沒來禮卻到了的親朋近鄰回禮，這筆開支絕對的超過100兩。
而這一行人回程的路費食宿等開支，唐家也得給了，好在唐燁在打理着馬車行，交通費這一塊可以後結算…
“葉子，咱們家還有多少現銀？爹那怕不夠用。唉，看着年禮收得多，但回得也多啊。還是王爺們好，收得多，回得少…”李真嘆着氣。
李真年年給兩王爺—九王爺和十四王爺送禮。人家從沒回禮過…
唐家雖然是皇家親家了，但畢竟沒官職爵位在身。怎麼可能託大，自然得小心翼翼的秉承着禮尚往來的古禮了。
“蜜兒出嫁的時候不收了些禮嘛，倒騰倒騰，應該差不了多少，”唐燁道：“反正，那些禮又不是馬上得全還回去的，你給爹說一聲。貴重的華麗的就留下，實用的才送給親戚們，我今兒忘了給娘說了，家裡這邊大概能拿出十兩銀子來…”
“行，俺記住了。”李真點點頭，“明兒你也別太勞累了，晚些去，早些回…”
誰說唐燁不賢良的，第二日就依照李真的要求到馬車行的時間有些晚，晚得唐俞氏都坐在那喝了一陣茶了。
是的。沒看錯，唐俞氏來了，一起的還有唐方氏、唐燕和唐巧。
“葉子姐，奶奶說先看看馬車行。叫我帶她來…”唐燕有些手腳無措，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
趁人不備，悄悄告訴唐燁，“奶奶非要來，不知道找你有啥事，唉，千萬別是變卦了。”唐燕就嫁在京城，和唐高林一房接觸最多，實惠也得了不少，因此，這些日子是真心實意的着急，真鬧僵了，可怎麼處啊，好容易昨兒大家都笑呵呵了，誰知道今兒一早老太太又冷不丁的非要參觀馬車行了呢，弄得唐燕心頭那叫一個緊啊…
唐燁心頭也是緊，這事若沒完沒了，自己可真沒那好性子。
唐俞氏不等唐燁找藉口，就叫唐燕帶唐方氏和唐巧去參觀，“我老了，走一會兒就累了，在屋裡歇歇。”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趕緊退場。
當屋子裡就剩下唐燁和唐俞氏兩人時，唐燁抿嘴笑了笑，“奶奶，找我有事？”
“嗯。”唐俞氏笑得臉上全是褶子，“葉子，你的話呢，我都信，可不是說口說無憑嘛，你是不是給我立個字據？”
“立字據？”唐燁一時沒明白過來，“寫什麼？”
“那，鋪子…”唐俞氏小聲提醒着，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瞭然，看吧，沒字據才一天工夫就不樂意想起來了吧…
“喔，這個啊。”唐燁恍然大悟，“沒問題，沒問題，我馬上就寫。”
“葉子，讓真娃子寫吧，”唐俞氏見唐燁答應得很爽快，臉上略微平展的褶子又不由加深了，“那畢竟是李家的產業不是。”
“對，對，”唐燁失笑一聲，點點頭，“我昨兒給李真說了，他說只要奶奶說話算話，他沒意見，我晚上就讓他寫，明兒就給你送去。”
“成，”唐俞氏高興了，“你呀，就是爽快。”
唐燁此時已不想去探究這主意是誰給唐俞氏出的，是人都有私心，何必非要去將人性不好的一面血淋淋的撕開呢，管他是族長還是二叔，得容他們不放心不是？
“我會讓李真寫清楚，到時候這兩個鋪子如果賠錢了，債務都算我們的，我們會另外給興全一筆錢，嗯，就一百兩吧…”唐燁主動說道，“這兩個鋪子如今不併值這個價呢…”
唐燁的提議大概和大家給唐俞氏出的主意有所出入，所以唐俞氏很是想了一會兒，纔開始討價還價，“一百二十兩。”
“奶奶，這兩個鋪子如今值多少錢，你大致心裡也有個數吧，一百兩已經是很多了…”
“就一百二十兩，瞧你這馬車行多大…”
“我就一掌櫃的，分不到多少錢，奶奶，你也看到了，家裡開支大啊，要攢錢真不容易，就一百兩吧。”
“一百一十五兩。”唐俞氏終於減了五兩下來。
“一百零五兩，五兩銀子差不多夠我和李真過一年了。”唐燁也不怎麼鬆口。
“哎呀，那就一百一十兩，葉子，就這麼定了，你一向爽快了，就別再磨嘰了，就這麼定了。成吧？”唐俞氏也算是還價高手，很懂得攻心爲上。
“我試着回去給李真說說…”唐燁隔了好一陣子才挺爲難的說道。
唐俞氏忙點頭，“真娃子肯定聽你的。就這麼定了，對了，葉子。別給你爹說啊…”
唐燁點點頭，叫唐俞氏放心。
本以爲此事解決了。唐俞氏也該走了，不想唐俞氏卻興起了嘮嗑的架勢，“葉子，你說蜜兒十五前還會回來一趟不？”
“怕是不行吧，”唐燁道：“奶奶，你放心，我會找人給四福晉送信的。她不會反對的。”
“爲了興全的事，蜜兒也不能回來？”唐俞氏貌似挺想見蜜兒的。
“應該不行吧，皇家的媳婦哪是那麼容易回孃家的，四福晉也贊興全老實厚道呢，你放心吧，興全的事不會出簍子。”唐燁說道。
“哎呀，你看我這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蜜兒一面，”唐俞氏感嘆道：“葉子，你給蜜兒好生說說。奶奶我不是壞人，叫她別記恨我…”
“知道，知道…”
“給人當媳婦不容易，給皇家當媳婦就更不容易了。你叫她萬事小心，”唐俞氏說得挺有感情的，“不是奶奶心疼錢，的確是沒那個錢去填啊，你告訴她，她好了，唐家纔會好，這個道理，我懂，但家裡確實沒那能力負擔，你想啊，宮裡給了你爹那麼多銀子，若買地，得買多少啊，重孫們下輩子都吃穿不愁了，可交給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一年，唉…”
唐燁不置可否，沒點頭，也沒搖頭。
“葉子，有句話知道你不愛聽，但我還是得說，”唐俞氏倚老賣老的趨勢越發嚴重了。
唐燁只能繼續擠出一個微笑，道：“沒事，你說，我聽着呢。”
“抱一個孩子吧，”唐俞氏語重心長道：“抱養一個，後面的弟弟妹妹就給引來了，瞧你爹不就引來了你二叔嘛，這是老實龍門陣，不是取笑你，也不是誠心給你添堵，抱哪個娃娃，你說了算，我不得管，真的，你得好生想一下這個事情…”
唐燁怔了怔，苦笑道：“再說，再說…”
“女人能好強一輩子？沒兒子傍身，什麼都是虛的，你娘要有兒子，尾巴早翹到天上去了，哪還會像現在這般在長輩面前說不起話？”唐俞氏倒真的是發自肺腑，“我說的你別當耳旁風，好生想想。”
“一定，一定，”唐燁貌似沒其他詞可用在這裡。
“我聽說有那種保生兒子的秘方，我回去就尋去，尋到了就讓你二叔托馬車行的人給你們捎來，你到時記得謄寫一張給蜜兒…”唐俞氏突然之間變成了愛護孫女的慈祥奶奶，讓唐燁很不習慣，楞了片刻才道：
“好，謝謝奶奶…”
“哎，你呀，日後學着性子柔和些，”唐俞氏上癮了，“蜜兒性子倒柔，但皇家媳婦沒準太柔了也不好，唉，性子太硬了，肯定也不行，難啊…”
而暢春園裡
皇后正拉着蜜兒的手，對衆太妃誇讚着，“我三個媳婦裡，我瞧着就蜜兒性子最柔，哎呀，我就想要個這麼乖巧的閨女，還好，自己沒生着，倒搶了旁人家的來，呵呵…”
衆太妃應景的附和着笑了兩聲，大家心裡都憋着一肚子火，瞧瞧，就這水平，簡直和先前的太后有一比，典型的捧一個得罪一大片，就這麼一個人，竟然獨寵後宮，老天長的什麼眼啊…
宜太妃看了眼皇后，心中那個氣啊簡直是撲也撲不滅，但是，就算撲不滅，也只能閉緊嘴巴，不能將那火放出半分毫，九王爺昨兒已經鬧了一場了，再不滿，再不甘，也只得附和着笑不是…
宜太妃熄火了，但其他的太妃好似戰鬥力還挺強的，佟貴太妃假笑完就說了：“我說啊，這性子柔的人往往都有本事呢，瞧弘曆媳婦，不就將弘曆捏得死死的？爲了娶她，弘曆淘了多少氣啊…”
好些個太妃也都在不住的點頭着，除了宜太妃，皇后微微憋了憋嘴，心想，肯定是九王爺去打了招呼了，唉，沒勁兒…
皇后正待出言相駁，卻見蜜兒上前一步，一臉嚴肅的衝佟貴太妃行了個禮，“貴太妃…”
而紫禁城裡。九王爺正一臉嚴肅的告訴敦慶帝，消息泄露了！…
昨兒九王爺氣完了後，還是趕緊找到宜太妃。做起了說服工作：“額娘，你是瞧兒子日子過舒坦了是吧？行，你不待見兒子沒關係。總該心疼心疼五哥吧？我可給你說，皇上念着情分。一般不會收拾我，可保不齊會拿五哥開刀…”
“你五哥又沒做錯事，皇上怎麼能胡來呢，無故發作你五哥，還怎麼服衆？”宜太妃振振有詞。
“胡來？額娘，五阿哥如今已經口吐白沫了，經查。是吃了外頭的奶粉子，”九王爺加重了語氣：“還需要我再多說嘛？”
“不會吧？”宜太妃有些慌神了，“太上皇還在呢，皇上怎麼能這麼不管不顧…”
“額娘，你好好想想，但凡事涉皇后，皇上什麼時候瞻前顧後過？太上皇哪次又將皇上給壓下去了的？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呢?”九王爺真是無語啊。
“都這麼多年了，皇后也不年輕了，皇上沒準…”宜太妃小聲道。
“選秀才完啊，”九王爺忍不住跺腳了。“不對，是，的確還沒完全結束呢，還有幾個秀女沒指婚呢。但是，那都是給弘豐留着選的啊，額娘，皇上一個也沒留呢，剩下的那幾個也不可能留，大家都知道那是給弘豐挑的，額娘，你不會糊塗到如此地步吧？”
“我沒說皇上這回會留人，但沒準皇上動了心思呢，只是不好說…”宜太妃嘀咕道，“你看歷朝歷代，除了那早逝的，誰真的能獨寵到老的？”
“所以你就來試試了？”九王爺本來只有八分急的，如今一下升級爲十二分，“額娘，難道你還想郭絡羅氏出個鉤戈夫人？”
“出個皇子生母也行啊，”宜太妃斜了九王爺一眼，道：“你瞧，太子如今後院就四人，二阿哥如今總算是娶了朝鮮公主倒也罷了，要指人怎麼也得下回選秀了，可三阿哥呢，那麼多秀女他一個也挑不中，現在還拖着，四阿哥更荒唐，竟然娶了個民女，那可是個地地道道的民女！而且還和才女不搭邊，你說要是長得傾國傾城倒也有個說辭，可不就是個中人之姿嘛，你說這叫什麼事…三阿哥和四阿哥如此胡鬧，還不是仗着皇后得寵！我聽說儲秀宮裡如今帝后經常大小聲呢，這是個機會，不能讓皇后再獨霸後宮了，再這麼下去…”
“帝后什麼時候輕言細語過？”九王爺差點就要吐血了，“一搬出阿哥所可就鬧了場大的呢，去個前山寨，吵個架也能吵的滿城風雨…額娘，這些你不是不知道啊…”
“可那時皇后還年輕嘛…”宜太妃很執着，執着得九王爺都想反省了。
“額娘，你這不是幫舅舅們，而是在害他們，我直說吧，皇上發話了，如果這事不給他一個交代，他頭一個就拿舅舅們開刀…”九王爺見沒發交流，只好半是交底半是恐嚇，“我自顧還不暇呢，完全沒辦法幫忙，你自己看着辦吧…”
“這叫什麼事啊？”宜太妃很生氣，“你以爲我是爲了一己私慾？錯，我可是爲了大清，皇后獨寵沒關係，可不能仗着獨寵就可勁兒的偏幫蒙古啊，假以時日，這大清到底是滿人的天下還是蒙古人的天下啊？”
九王爺完全沒想到宜太妃竟然將此問題上升到如此高度，只能不住的苦笑，“額娘，後宮莫問朝政，這可是皇阿瑪定下的規矩，你這樣，就不怕皇阿瑪責罰你？再說了，皇后除了倒騰奶粉子，也沒幫蒙古什麼…”
“別以爲我不知道，”宜太妃鼻子哼了聲，“說是在呂宋那邊又發現了一片地，我聽說皇上打算先派些牧民過去，哼，牧民，除了蒙古人，還有誰？這肯定是皇后出的主意！”
“你聽誰說的？”…九王爺正色道，“這事如今還沒拿出來朝議，你是怎麼知道的？”
宜太妃頓了頓，“不光我知道，暢春園裡大家都知道…”
“最先是聽誰說的？”九王爺真的急了，“額娘，這事可不那麼簡單，你趕緊給我交底，否則，五哥真的是會被奪爵爲民的，我可不是嚇唬你！”
宜太妃這才叫來身邊的宮人，讓他們給九王爺彙報，但是，卻追溯不出消息的最初來源…
宜太妃癟癟嘴，“大家都知道了，這事是能瞞得住的？哼！皇上這次能將大家壓下去纔怪！你看吧，這事一過，朝中大臣肯定會紛紛遊說皇上充實後宮的，我不過是早做準備罷了…”
“可宣太妃怎麼也跟着摻和啊？”九王爺有些不明白。
“她傻乎乎的，哪知道內情啊…”宜太妃一臉的不屑。
也是，蒙古女人的精明基本上全被孝莊皇太后給用完了，九王爺不由搖頭，搖完頭後就着急了，這可是大事，弄不好要出亂子的，但敦慶帝要給皇后找回場子的事貌似也不小，略微權衡了一番後，九王爺選擇了後者，反正如今大家都休假呢，真要鬧，也得等十五後，還是先解決燃眉之急吧，於是，便耐着性子告誡宜太妃要做好皇后的幫手，不準添堵不說，還得爲皇后當馬前卒，否則…一番威逼利誘後，工作總算勉強做通了，但天色已晚了，別說宮門下鎖了，就是城門都下鎖了，九王爺還是在暢春園附近自己的花園住所裡歇息的呢。
即便如此，九王爺不顧一晚上都沒歇息好，一大早就奔進了紫禁城，卻不想敦慶帝卻頗有興致的招呼他一起逗孫子玩，還笑言，“大過年的，不是火燒屁股的事就不用馬上提，哈哈…”
等敦慶帝過完了天倫之樂的癮，終於發現九王爺的神色非常非常不正常了，這才趕緊招呼九王爺去養心殿詳談，這麼一耽擱，差不多都快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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