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元尾十分慶幸自己在肌膚上銘刻了回形紋,因爲有這層不可見紋路的保護,他的肌膚異常堅韌,即使在堅硬的石壁上撞擊了上千次,都不曾留下一條淺淺的血痕。
但這並不代表沒有創傷,元尾知道自己的骨骼已經碎裂過多次。事實也確實如此,元尾那被黑色網絡侵蝕的骨骼分分合合,白色與黑色已經基本達到了五五分的比例。
每次從玄虎變的狀態中消退出來,元尾的骨骼都會增加了一點點的光澤,其中白色更白黑色更黑,已經有了一些玉石的質感;每次身體與神識的雙重痛苦如潮汐般退去,元尾渙散的魂魄都會增加一絲凝實。
這些改變是如此的細微,以至於元尾自己都不曾感受的到。
這天的黃昏,元尾自如的收了玄虎的狀態後仰面躺在堅硬的谷底不願起身。經過三個多月的磨練,儘管那痛苦不曾減弱一分,可是元尾已經能夠自如控制着自己始終保持清醒,不至於淪陷在瘋狂裡。他甚至可以隨時消退狀態終止那痛苦,可每次都是儘量的延長時間,儘量多轉化一點何清的靈力。
“嗚嗚嗚——”
谷頂傳來土狼的吼叫。在一頭年輕母狼的帶領下,幾十頭土狼狂奔而來,它們繞着元尾轉來轉去,特別是那母狼不斷的舔舐元尾臉頰的汗水,顯得十分親熱。
這母狼的成長之快超出了元尾的意料。第一次見到狼羣,它還是一頭蹣跚跟在狼羣中的幼狼。短短三個多月的時間之後它的個頭已經超過了其他土狼,而且聰明伶俐勇猛好鬥,很快征服了狼羣成爲唯一的母狼頭狼。
元尾拉住頭狼的腦袋艱難坐起來。
“我給你起個名字吧?嗯,就叫遙念好不好?”
說着,元尾攤開手掌,在那裡有一顆剛剛摘下的藍色野果。這野果讓他無來由的想到了木茴,那個曾經與自己形影不離一個被窩睡覺的瘦弱孩子,你還活着嗎?
頭狼一口吞下藍果,搖着尾巴十分歡愉,也像是樂於接受元尾的賜名。
“明天我就不能來了,明天除夕,我要幫着爹孃打掃院子。後天過年,村子裡年輕人要去下店村敲威風鼓,爹孃讓我一定跟着去。”元尾繼續說道。
遙念像是聽懂了一樣頻頻點頭。
新年到來,上店村節日氣氛已經十分濃郁。三泉領了幾個孩子整天在村子裡瘋跑,那些沒有婚嫁的小夥姑娘更是緊張,他們梳頭洗臉,衣服整理的乾乾淨淨不留一條褶皺。老人們也樂意讓他們折騰,大家都知道,等到幾個山村的人們聚集在一起,就是他們尋找媳婦姑爺的最好時機。
李福來老兩口自然也有這方面的心思,他們私下裡嘀嘀咕咕了好久:“老頭子,你說會有姑娘看好咱家虎娃吧!”
“那是那是!我們家虎娃醫術高明,你看三泉那孩子的腿比以前還好用!有這樣的手藝,還愁沒有媳婦!”
“是啊是啊,虎娃雖說瘸了一條腿,但小模樣長的好看啊,比你年輕時好看多了。應該會有姑娘看上他。”
“老婆子你就放心吧,等到虎娃娶了媳婦,你就在家等着抱孫子吧!”
老兩口說的高興,頭對頭的嘿嘿直笑。
“爹、娘,我回來了。”元尾推開院門走了進來。
“怎麼又弄了一身土啊?一會啊你去好好洗洗,把我給你做的新衣衫換上,明天后天一定不要出去了…”李大娘迎上來一邊絮絮叨叨的叮囑,一邊翹起腳來拍打元尾身上的塵土枯葉…
第二天一早,元尾正在打掃小院,院門咣噹一聲被人推開,從外面進來一個年輕粗壯的小夥。這小夥叫大蠻,二十出頭,身體強壯的賽過公牛,但是有個顯而易見的缺點就是口齒不清說話結巴。
“虎、虎、虎娃哥,明天去、去、去下店村,你、你、你和我一起走吧?”
元尾感到奇怪,要知道在上店村,像自己這個年齡沒有娶媳婦的不到二十幾個人,大蠻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幹什麼都成羣結夥,再說正月初一那天他們還要湊到一起敲威風鼓呢。
“你和大荒他們不是要敲威風鼓嗎?”元尾疑惑的問。
“不敲了呢…”
搞了半天元尾才明白,正月初一下店村會聚集多個小山村的村民,到時還會有專門請來的戲班子;成家立業的中年人、老年人湊在一起看戲聊天;調皮的孩子們則貪圖小商小販的各種商品;至於各村的年輕人相遇,更要互不服氣的比試一番。
比試的方法有很多,比如上店村的小夥子擅長的是威風鼓。二十多個小夥子一起舞動起來,氣勢非凡,自然能夠吸引大批姑娘的目光。
可是今年,大蠻被人從敲鼓隊伍中剔除出來,原因是他在鼓隊裡盤踞多年依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媳婦,而且即使今年也沒有能找到媳婦的跡象,最最重要的則是他的親弟弟二蠻也到了討媳婦的年齡,於是順理成章的被自己弟弟從威風鼓隊裡頂了出來…
“虎、虎娃哥,咱村沒找到媳婦的除了你就是、是、是我年齡大。咱兩個就是難、難、難兄難弟啊…”大蠻抓了元尾的手,說到最後有了想哭的意思。
元尾苦笑不得,他總不能跟大蠻說自己在某個修仙聖地有個如花似玉的聶幽蘭吧!
送走了大蠻,元尾還沒歇口氣,院門再次被人推開,這次進來的是一個風潤猶存的中年婦人:“虎娃大侄子在家啊!”
李大娘聽到動靜從堂屋迎了出來:“原來是他七嬸,家裡都拾掇好了?”
“蒺藜他爹和蒺藜在收拾呢,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想過來和嫂子還有虎娃說道說道。”
原來,這個七嬸的孃家也在下店村,她有個侄女已經到了婚配年齡,七嬸平日裡看到了元尾的好,這才起了撮合兩個年輕人的念頭。
李大娘非常高興,她極力攛掇元尾去見那侄女。
等到七嬸走了,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李大爺李福來開了口:“他娘,他七嬸家的侄女是叫追晴吧?”
“是啊是啊,追晴那姑娘從小我就知道,那孩子心眼好又能幹活,和咱家虎娃絕配!”李大娘唾沫亂飛十分激動。
“哎哎哎,老婆子。你等等,我怎麼記得那姑娘又胖又醜,呆在家裡好幾年都沒有小夥子喜歡呢?!”
“你們男人娶媳婦就知道看長相,長相能當飯吃?!追晴胖,可她力氣大能幹活啊,推磨犁地毫不含糊。你看她那大屁股,生孩子一準跟放屁一樣簡單!最主要的那孩子不醜啊,不就是臉上黑了點嘛!虎娃別聽你爹的,聽孃的話,明天一定去討追晴的歡心,一定要把她娶回家。”
李老漢還想說什麼,但他也感受到了李大娘投來的凌厲目光,最後只是長嘆一聲,夾着菸袋出去串門了。
元尾見勢不妙也想拔腿開溜,“爹!爹你等等我,你不是說帶我去村長五爺爺家幫他收拾院子嗎?!爹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