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裡的燈火太亮,沒人能看到照亮回家路的北極星。
車輛川流不息,這座繁華的城市熙熙攘攘的人羣將夜晚的寧靜打破,燈紅酒綠,觥籌交錯之間,笑語歡聲好不自在。
只是再喧鬧的城市,卻與陳一安無關。
陳一安躺在小小的出租房之中,狹小的窗戶透着屋外的光,正對着窗子的高架上,車水馬龍的聲音隔着窗子似乎隔着很遠,就像是一場無關於自己的電影。
作爲一個孤兒,陳一安在這個世界上的聯繫少之又少。
在這個普天同慶的國慶節之中,陳一安無處可去,28歲的他,談過幾任女朋友,後來因爲種種事情分手以後,也就漸漸的看淡了,無牽無掛,愛情、親情似乎離他很遠,就像是遙不可及的一場夢,偶爾想起,隨後便迅速的淡忘,只是日復一日的生活,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陳一安翻了個身,再次拿起手機,無聊的刷了會微博,睏意漸漸的涌上來,他放下手機,側身閉上眼。
睡意漸漸的涌上眼簾,迷迷糊糊之間,過往種種涌上心頭化作一片片模糊不清的片段,以往有過遺憾、快樂或者其他種種情緒都化成一句話:順其自然。
命運給了什麼便拿什麼,順着河水漂流,總會有終點。
山川大地風起雲涌,地球兀自轉動,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頓了一秒。
熟睡之中的陳一安沒有察覺。
金市最高樓長陵大廈,一處密閉的房間之中,一雙眼睛忽然睜開,隨後一團白光猛然亮起,一隻白貓從白光之中飛出,它慵懶的舔了舔爪子,看了看身後,縱深一躍,穿過牆壁撲向了天空,恍若一片白雲,急速飛躍過星光璀璨的夜空。
恍惚間,陳一安好像做了一場夢。
腳下是厚實無邊的大地,頭頂是雲起雲滅的天空,頃刻間風起雲涌,大地翻卷,天空坍塌大地崩裂,所有的一切化成一白一黑兩股霧氣纏繞在陳一安的身邊,就像是身處開天闢地的世界之中,白氣黑氣交織,混成混沌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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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酥麻的感覺涌上額頭,黑白兩色霧氣猛然分開,翻涌崩騰之間,化作一黑一白兩條白龍糾纏在了一起,而後咆哮着鑽入陳一安的額頭。
霍然間,世界一片清朗。
陳一安能看到樓下的公園,假山之下,河水流動,水沼邊上,泛着一絲黃意的小草依偎在大樹邊上晃動……
無窮無盡的幻影涌入陳一安的腦海之中,紛紛擾擾,一段又一段變化不停。
陳一安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懵懵懂懂的接受着眼前的一切,直到一個聲音忽然將他驚醒。
“咦!”
陳一安像是美夢被人驚醒,他霍然坐起,方纔的一切像是鏡花水月,被一顆石子蕩起的波紋湮滅,漸漸消失。
一隻白色的貓靜靜的趴在窗戶外,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非常人性化的盯着陳一安,長長的尾巴豎在身後緩緩的晃動,優雅而高傲。
陳一安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靠在了牆上,他身上的汗毛瞬間豎立起來,他一點點的抽過牀上的被子蓋在身上,似乎此刻這薄薄的被子是他唯一的安全感的來源。
陳一安住在十樓,屋裡唯一的窗戶直接開在牆上,並沒有陽臺,而此刻一隻貓卻好似悠然的趴在陽臺上看着屋裡,臉上還帶着十分感興趣的神情,它似笑非笑的看着陳一安,貓嘴一張,卻是講出了人話:“別扯被子了。”
陳一安一抖,頭一擡,正好對上了那雙黃色的貓眼,口中驚道:“你,你是什麼怪物!”
那貓看了陳一安一眼,隨後悠閒的舔了舔爪子,長尾在空中畫了個圈,道:“你先看看你自己在說話?”
貓尾方纔劃過的地方,一圈白霧凝結成了圓,圓中光芒閃爍,卻是一輪發着光的鏡子。
陳一安看向鏡子,鏡中映出了他的臉龐。
兩道濃濃的眉毛,一雙葡萄似烏黑的眼珠,翹挺的鼻子下,一張紅潤的嘴驚訝的張了開來。
還是陳一安那張臉,五官單獨看都很好,可組合起來卻有些平平無奇,說不上帥氣也說不上難看,只是看着舒服,而這張陳一安早就十分熟悉的臉上,額頭間此刻卻多了一隻眼睛。
看着鏡中的臉,陳一安感到無比的陌生,睡前洗臉還好好的,這眼睛什麼時候長的,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毫無察覺。
”陳一安驚呼道:“我怎麼變成二郎神了?”他舉起手摸像額頭,鏡中人額上的眼睛閉起,陳一安摸着額頭的食指清清楚楚的傳來的觸感。
“這是天眼。”那貓懶洋洋道:“你所說的二郎神,原型便是一位開了天眼的源修。 ”
“源修?”
那貓在半空之中站起,長尾一甩,原本小小的窗戶迅速擴大,覆蓋住一整面牆,隨後兩扇玻璃窗從中旋轉展開,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有云霧從天而降,化作一道階梯直通天際,那貓輕巧的從一旁跳落在了雲梯之上,轉身看着陳一安,道:“你隨我來。”
雖然理智告訴陳一安不要去,可雙腿卻不聽使喚,鬼使神差的從牀上下來,走到牆邊,一腳踩在了雲梯之上。
那貓趴在雲梯的扶手上,回頭看了陳一安,隨後轉過頭,也不說話,半晌才道:“你既然上了這雲梯,就是入了我門,以後我便是你的師傅了。”
白貓師傅?
陳一安腦海之中浮現出了一幅詭異的畫面,他搖了搖頭,回頭看,剛纔消失的牆壁已然消失在了眼前,只剩下厚實的牆壁和一扇關的嚴嚴實實的窗子,陳一安苦笑這貓,將自己的退路都給賭了,他吸了一口氣,努力堆笑,小心翼翼道:“我剛纔不知道,現在我還能退回去麼?”
白貓像是沒有聽見陳一安的話一般,趴在扶手上閉上了眼睛,翹起的尾巴也垂下來彎成了一個卷:“入我門者,這雲梯是必經之路,你盡力向上爬,能爬多高是多高,這個雲梯頂端有好個東西,爬到頂端它就是你的,不過我看你也爬不到,畢竟這雲梯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爬的上的,爬不動了你大聲叫師傅,我就去接你。”
白貓說完話,鼻尖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肚子一鼓一吸,白白的一團像是個毛絨糰子。
陳一安聞言眼前一亮,立馬問道:“什麼好東西?”
白貓充耳不聞,一動不動的趴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陳一安等了片刻,見白貓沒有理睬,只能無奈的聳了聳肩,擡腳便朝着雲梯上走了上去,這雲梯十分柔軟,爬起來很輕鬆,陳一安一連幾步,迅速朝上攀爬,很快就爬了十幾階。
白貓忽然睜開眼睛,眼神清亮,哪裡像是睡着的樣子,此刻它盯着陳一安的背影,眼中浮現一絲疑惑,隨後露出一絲微笑,復又趴下,不問世事。
雲梯通天,好在爬起來十分的輕鬆,就好像有一股風拖着他,平時爬個幾層了都能累的直喘氣,現在卻好像飛一樣,整個人蹭蹭蹭的往上竄,不只一會就爬了一半,陳一安卻只感覺有些腿麻,爬了這麼久他感覺有些無聊,便停下來靠在扶梯上往下看。
燈火輝煌的城市之中,在凡人看不到的世界之中,一道白色雲梯拔地而起,直聳雲霄,在黑暗的夜空之中散發着微弱的白光。
雲梯之上,陳一安趴在扶手上向下看,在他的眼中,地面沒有輝煌的燈火,沒有亮着燈的馬路,只有一圈又一圈七彩光暈籠罩着城市,偶有點點各色光芒在光暈之中紛飛如同流螢,片刻便消失不見。
陳一安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眼睛,心中充滿了好奇,此刻那隻天眼緊閉,陳一安閉上眼睛,試圖將其睜開,可那條縫卻絲毫未動,他搖了搖頭,自己額頭上平白長了隻眼睛,卻睜不開,這個世界一下子變得奇奇怪怪的。
頭頂上暗色的夜空,星光越來越亮,漫天的星光一明一滅,陳一安第一次見這奇瑰的景色,在這半空,頭頂是懸着的星河,腳下是無盡的大地,在這半空,他似乎將這個世界的景色盡收眼底。
夜空的風吹過,吹在陳一安的身上,微涼的風一吹,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爬雲梯的疲累瞬間消失,陳一安提了提氣,再度往上爬去。
也不知道多久,陳一安已經爬的雙腿發軟,渾身冒汗,可一想到白貓說過頂端有好東西,陳一安便再次鼓足勁往上爬,爬累了便歇歇吹吹晚風,看看頭頂的星空和腳下的世界,恢復一下體力,如此反覆不知道多少次,終於看到了雲梯的盡頭。
雲梯的盡頭浮着一片雲臺,雲臺正中央,一扇巨大的黑色門戶聳立在雲臺正中,一道道黑色的霧氣圍繞着黑門旋轉,看上去威武異常。
那裡就藏着白貓說的好東西?
陳一安坐在雲梯上休息了片刻,等恢復了體力,鉚足了勁,向上爬去。
這雲梯,越往上爬的越累,開始的時候,陳一安一連上個十數階氣都不喘,可到如今,每上一階,腳上似乎被綁上了石頭一樣,沉重的擡不起來。
十幾階的雲梯,陳一安爬一階休息一會,不知過了多久,這才終於到了最後一階。
陳一安癱坐在雲梯之上,腰痠背痛的,感覺人都要散架了,腦海裡不知怎的浮現出了曾經電視上的一個廣告,他想着要是現在來一瓶那啥蓋,能不能一口氣爬上來,腰不疼氣不喘的。
不過總算是熬到頭了,陳一安再也顧不得看星星看夜空,休息了片刻,他縱身一躍,跳到了最後的階梯上。
一瞬間,身體所有的疲累全部消散,腳下雲梯轟然炸開,化作一道道的霧氣漂浮而起,鑽入陳一安的身體之中,恍惚之中,陳一安又看到了樓下的公園,只是這次的湖水和花叢以及大樹都影影綽綽,看不清晰,而隨着一道道霧氣的涌入,那片湖水漸漸的凝實,水光瀲灩,連帶着湖邊的一叢紅花也漸漸露出了搖曳的身影。
這一刻,陳一安的身體之中似乎有無窮無盡的力氣,他擡起腳,朝着雲臺中央的黑門走去。
黑門高大,大約有第五棟樓那麼高,通體漆黑,方纔遠看沒注意到,來到近前才發現,一道又一道的黑氣之中,又隱約有金光閃爍。
陳一安來到門前,鬼使神差的伸手放在了門上。
觸手冰涼,像是寒冰一樣。
就在陳一安想近一步查探的時候,他手放着的半扇門扉忽然打開了。
一股莫大的恐懼忽然縈繞在了陳一安的心頭,明明只是一扇門,卻好像裡面朝着洪水猛獸一樣,陳一安吸了口氣定了定心神,而後身後緩緩的朝着門內看去。
在一片漆黑之中,一隻正豎眼漂浮在門內,此刻正看着陳一安。
陳一安嚇了一跳,猛然後退了半步,與此同時他額間豎眼猛然張開,煌煌金光從豎眼之中狂暴奔涌而出,燦爛的光芒將夜空都掩蓋了下去。
金光輝煌,如果洪水一般勢不可擋,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撞向了黑色的巨門。
巨門之中,那隻豎眼忽然消失,與此同時,門扉關閉,無數奇異的符文浮現在了巨門之上。
金光強盛,落在門上猶如火焰一般沖天而起,瞬間便將黑門包裹。
符文閃耀,點點星芒雖微弱但卻堅定有力的護衛在黑門之上。
陳一安心中忐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心中想着如果黑門是寶物,自己應該弄不壞吧。
可是萬一弄壞了,自己該怎麼向白貓交代?
可任陳一安心中思緒萬千,豎眼之中金光絲毫不曾停歇,完全不受陳一安的控制,金色火光灼燒在黑門之上,一點點的侵蝕着黑門。
由下往上,符文漸漸暗滅,金光火焰瞬間便燃燒至黑門本體,瞬間便將黑門化了個乾淨。
不一會,偌大的黑門瞬間便消失不見,只剩下陳一安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雲臺之上。
豎眼閉合,金光消散,月色皎皎星光璀璨,落在陳一安身上。
這?陳一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中思緒萬千,最後心道:算了,實話實說吧,這也不是我要弄得。
“白貓,白貓!”陳一安小聲的喚了兩聲。他也很想直接跑走,裝着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可雲梯此刻已經消失,他想下去也沒辦法。
這真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陳一安心想,沒料到有一天,自己會被困在這天上,陳一安嘆了口氣,最後無奈大聲喊道:“師傅!”
黑暗的夜空,一片白芒如同逆流的流星一般從大地之上飛出,一隻貓在白光之中現身,悠然的轉了個身,輕巧的落在雲臺之上,它舔了舔爪子,似乎心情很不錯:“小子,還算不錯,以後你就是我的弟子了,明天早上九點,長陵大廈,我等你。”
陳一安還想問些什麼,可還沒等他開口,眼前一切忽然變幻了模樣。
就像是一場夢忽然被驚醒,陳一安猛然從牀上坐了起來,還是在自己的房間裡,窗戶關着,外面哪有什麼白貓黑貓的。他呼出了口氣,以爲是做了一場夢,心底有慶幸,也有微微的失落。
陳一安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額頭,一條縫豎在額間。
長陵大廈,白光涌現,一雙修長的手舉起了一塊白色玉石,一雙星眸盯着那團如同雲朵一般的玉石,喃喃自語道:“可怕的小子,天賦駭人聽聞,竟然闖過了崑崙劫,不知道這沉寂已久的崑崙之力,能讓他達到什麼高度。”
停頓了片刻,一道光色光芒再度亮起,一條白龍出現在了房間之內。
“既然崑崙劫已破,那是時候開啓崑崙天宮了。”
白龍點頭,化作一道光芒衝破黑暗,飛上繁星閃爍的夜空,最終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