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風之中,一道光芒在波濤洶涌的江面一閃而逝,隨後陳一安的身影消失在了江中。
“快,報警救人!”江邊有人大喊道。
老奶奶抱着失而復得的孫女,老淚縱橫,她看着風起浪涌的江面,叫到:“救人啊,救人啊,誰下去救救他們啊。”
可是面對着江面的驚濤駭浪和江中央連接着天機的水龍捲,這種普通人根本無法抗衡的天災,就算是專業的救援隊也不能說十拿九穩的從江水之中將兩人救起,更何況岸邊這一羣手無寸鐵、出來秋遊享受生活的普通人了。
但是岸邊的紛擾此時已經影響不到陳一安了,在經過掉入水中的慌亂以後,一隻手在身前抱住了他,隨後一道光芒亮起將兩人圍了起來,然後迅速的沉入江中。
光圈十分的小,陳一安想轉個身都難,看着距離自己臉只有一拳左右距離的洪天成,四目相對之下,陳一安感覺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他迅速的移開了視線,洪天成的死人臉沒什麼表情,但也移開了目光看向了湖水深處。
周圍是湖水涌動的聲音,光圈的光芒微弱,但將湍急的水流隔離了開來,陳一安貼在洪天成的身上,都不說話,氣氛詭異的沉默,陳一安感覺到有些尷尬,想了想,開口道:“洪組長,這怎麼回事?”
洪天成看着黑暗的江水,道:“這次源力匯聚形成的太快了,應該是中央有什麼問題。”
陳一安點了點頭,他覺着這麼貼着不是很舒服,於是想換個姿勢。
洪天成抱着陳一安的手迅速的勒緊,道:“小局長,別亂動,弄破了結界,我們可能都得死。”
“哦。”陳一安無奈的嘆了口氣,最後索性將頭壓在了洪天成的肩膀上,他看着微弱的光圈,問道:“洪組長,這是什麼法術?”
洪天成回到:“這是我自創的一種小結界。”
惜字如金的冰塊臉,陳一安暗暗腹誹,接着又問道:“洪組長我們現在幹什麼,不出去麼?”
“源力漩渦很難逃出去。”洪天成解釋道:“這個漩渦,源力越強,對應的吸力就越大。”
洪天成沒說的是本來憑藉着小結界,他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可是加上陳一安,這種可能性就大大的降低了。
這小結界是一種可以防止敵人吸取自身源力的結界,十分的冷門但有效,結界的原理是用用結界模擬出一個不同的源力氣息,以掩蓋自身的氣息,而源力漩渦這種根據源力強度產生吸力的自然現象,這種虛擬的小結界十分有效,能夠大大減少源力漩渦對洪天成的吸力,讓洪天成能夠輕鬆的游出漩渦。
可是加上陳一安,即便只有D級,洪天成也沒了把握,畢竟源力的疊加可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如果沒有萬全之策,洪天成不敢冒險。
難不成要被困在這裡了?陳一安想了想,隨後問道:“洪組長,瞬移符可以離開這裡麼?”
洪天成一愣,隨後回道:“可以。”
符類都是自帶源力,使用者只需引發,多產生的這點吸力,洪天成自然是能抗住的,就算瞬移符使用之時源力漩渦對應爆發出巨大的吸力,可是兩人已經被傳送出去了,吸力不吸力也作用不到兩人身上。
洪天成作爲一個草根,從來都是自己打拼,光是陣法就將他的積蓄耗的七七八八,哪有錢買瞬移符這種價格昂貴的高端符咒,所以一聽陳一安一個S級竟然有瞬移符這種有市無價的東西,內心登時愣住了,不過轉念一想,陳一安是誰,三局小局長,誰不知道周齊符咒大師的名號,有幾張瞬移符保命,這不很正常麼。
此時的洪天成,竟然隱隱有種陳一安一直以來窮人的感覺,若是換成陳一安本人,心底免不了是要罵一句狗土豪的。
聽到洪天成的回答,陳一安點了點頭,道:“好的!”
陳一安張開手,就要從乾坤綾之中取出瞬移符。
可惜洪天成並不知道,眼前這個號稱只有D級的小局長,除了戰鬥力菜雞以爲,源力修爲可是貨真價實的S級,不過平日被可封印萬物的定星盤封住了修爲,所以看着除了一身寶貝以外,本身能力菜的很。
乾坤綾和定星盤,乃是三局一脈代代相傳的本命寶物,乾坤綾可攻可守,變化萬千,乃是最好的戰鬥法寶,而定星盤,顧名思義,連天上的星辰都能定住,是世人夢寐以求的輔助法寶。
乾坤綾作爲神器,和天眼一樣連接着陳一安的本源之力,定星盤雖然可以封住陳一安修爲,讓其看起來只有D級,可是面對同樣厲害的乾坤綾,失去白牧源力支撐的定星盤,根本就無法阻止乾坤綾汲取陳一安的本源之力。
陳一安喚動乾坤綾,想要取出隱藏在其中的瞬移符,片刻後,小結界轟然破碎,兩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攜裹着源力的江水拍暈,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等陳一安醒來的時候,只感覺身上像是撕裂了一樣的疼痛,他擡起手,身上的衣服早就變得破碎不堪,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血印張牙舞爪的爬在身體之上,不過傷口處都被撒上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所以傷口早已結痂。
這是陳一安這輩子以來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他爬起身,沒料到牽扯到全身的傷口,頓時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讓他忍不住低哼了一聲。
“來,喝了它。”一個聲音自他身後響起,隨後一個褐色的小瓶子遞了過來。
陳一安接過了洪天成的瓶子,問道:“這是什麼?”
洪天成解釋道:“沸止散,止疼讓傷口癒合的藥,你身上的傷口我都處理過了,都是外傷,沒什麼大事。”
陳一安看了眼洪天成,道:“你沒事吧。”
此刻的洪天成,明顯是換了一身衣服,外露的肌膚上也有幾道傷口,不過沒有陳一安這麼多。
洪天成搖了搖頭:“我沒事。”
陳一安聞言點頭,一口將藥水喝下,清清涼涼的味道順着口腔流下去,隨後化作一股暖意遍佈全身,暖意所過之處,所有傷口的疼痛頓時減輕了大半,這時候他纔有空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裡也不知道是哪,但肯定不是什麼好地方,濃厚的烏雲像是壓在頭頂一般,緩緩的滾動,遠眺的目光盡皆被周圍的霧氣所遮擋,陳一安收回目光,問道:“洪組長,我們這是在哪?”
洪天成看了看四周:“遠江底下。”
“啊!”陳一安愣住了,江底下不應該都是水麼,現在這又是雲又是霧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洪天成指着天解釋道:“有人在遠江底下佈下了一個大陣,這裡源力十分濃厚,所以剛纔的源力風暴纔會那麼快匯聚,源力匯聚,在內部形成了一個風穴,而我們剛好被捲進了風穴裡,然後被風穴帶到了這裡。”
以陳一安的知識,他自然看不出這是什麼東西,不過他可不關心什麼大陣,他開口道:“那我們能出去麼?”
洪天成點了點頭:“雖然這裡與世隔絕,但這個陣法不是什麼困陣,應該可以。”
陳一安心裡安定了一些,他沒敢再提瞬移符的事情,畢竟剛纔就是因爲瞬移符,自己才落得滿身是傷,鬼知道在這裡若是在用瞬移符,他會被帶到什麼地方。
陳一安沒有說話,洪天成卻開口問答:“小局長,你最近有被什麼人碰到過胸口麼?”
胸口?陳一安有些疑惑,他低下頭,左右看了看,除了破碎的衣服和血跡以外,什麼都沒有,陳一安搖了搖頭,道:“我胸口怎麼了?”
洪天成沒說話,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將陳一安胸口的一塊布掀了起來,這時陳一安才發現自己的右胸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塊奇怪的紅色印記。
那是一個六芒星的印記,印記上佈滿了蝌蚪一樣的文字,陳一安雖然辨認不出,但是依稀記得,這應該是外國的陣法紋路。
感應到了陳一安的目光,那個陣法忽然開始兀自旋轉了起來,只不過沒等陣法啓動,就見一道霧氣從天而降,落在了陳一安的胸口,片刻後陣法又恢復了安靜。
“這是什麼?”陳一安看向洪天成。
洪天成看着陳一安胸口的印記,道:“還記得那些被吸乾元神的人麼?”
陳一安心中一驚,隨後開口道:“可是他們身上好像沒有這種陣法。”
洪天成搖了搖頭,道:“原本有,這個陣法雖然我是第一次見,但根據符文能夠推算出,這陣法一旦發動,那你的元神必定會被吸乾,然後陣法就會帶着你的元神去到那個佈陣的人手裡,你昨晚洗澡有沒有發現這個陣法。”
陳一安搖了搖頭,他可以確定,在今天早上來建安執法局之前,他身上都沒有這個陣法,畢竟每次泡藥澡,他都是要重新換衣服的,而當時鏡子裡,他的身上乾乾淨淨。
陳一安仔細想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從到建安執法局然後被風穴捲起這裡,忽然,他的腦中靈光一閃,脫口道:“那個小女孩有問題。”
洪天成點了點頭,他說道:“源力匯聚之後,自身的源力越強,產生的吸力就越大,所以雖然狂風對普通人有影響,但不會產生吸力,所以我當時能輕鬆的把那個兩個男的扔上岸。”
陳一安腦海之中浮現出剛剛小女孩在風中浮沉的場景,開口道:“所以那個小女孩沒能被扔出去,而我救她的時候,抱過她。”
陳一安抱起雙手,想了一下當時的畫面,那個小女孩的手,似乎剛好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洪天成點了點頭,道:“我先幫你把這個陣法解除了,好在籠罩在這裡的陣法不僅能隔絕外界,還有鎮鬼降魔的效果,若還在外界,此刻你只怕已經被吸乾元神了。”
陳一安想起早上看的那些畫面,心中一陣後怕,他順着洪天成的指示再次躺了下來,隨後解開了破爛的衣服,將胸口露了出來。
洪天成手中不知道何時已經多出了一隻金燦燦的毛筆,他看着陳一安胸口的陣法,定了定神,隨後飛速下筆,在那個紅色的陣法上構畫出了一個金色的陣法。
顯然,洪天成在陳一安醒來就已經想好了解決的辦法,只不過爲了和陳一安確認這個陣法到底出自誰的手才拖到了現在。
隨着金色陣法的出現,一道金光在陳一安的胸口亮起,片刻後,那道紅色陣法像是有靈性一般忽然聚成一團紅色的液體,試圖衝破金光的包裹飛上天去。
洪天成也不阻攔,他擡頭看了看天,隨後飛快下筆,金光瞬間露出一個缺口,紅色液體找到機會,如同鯉魚躍龍門一般沖天而起,朝着厚重的雲層飛去。
只不過還沒飛出幾米,無數霧氣籠具而來將紅色液體包裹,片刻後,霧氣消散,紅色液體也消失無蹤。
洪天成收筆,金色液體如同蝌蚪一般瞬間化作無數金光追隨着筆鋒而去,消失在了陳一安的眼中。
洪天成已然面容冷峻,但語氣儼然沒有方纔嚴肅,他道:“小局長果然吉人天相,這種必死的局竟然也能化險爲夷。”
陳一安可不信什麼吉人天相,也不信自己是個吉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孤兒,不然也不會做了二十多年的孤兒了:“都是洪組長你厲害,如果不是你,我早死了。”
洪天成聞言搖了搖頭,道:“這個陣法我破不了,我只是將陣法逼出來,然後借用這裡的大陣將他消滅掉而已。”洪天成擡起頭,眼神敬畏的看着頭頂的大陣,然後道:“製作你身上陣法的人,就算沒有SS級,至少也是S級頂峰,遠不是我能夠直接破解的,不過好在一山更有一山高,能佈置出頭頂上這個陣法的人才是真正的大能。”
陳一安忽然想到了什麼,道:“那陣法,我看着好像有國外巫師的符號在裡面。”
洪天成點了點頭,道:“小局長看的不錯,的確有巫師的手段,但應該不是巫師所爲。”
關於陣法,陳一安只懂皮毛,既然洪天成這麼說,他自然覺得比自己所想更加的合理,於是他點了點頭。
洪天成繼續道:“雖然這個陣法的確添加了一些巫師的陣法紋路,但核心卻依舊是國內陣法的那一套,但能輕鬆的將國內外的陣法融合並且創造出一個新的陣法,這個人不簡單。”洪天成說着陷入了沉思之中,陳一安只見他不斷的搖頭,臉上表情也微微的變幻,只是許久後,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道:“我研究過國內許多陣法高手的風格,但這個人,顯然不是其中任何一個。”
陳一安疑惑道:“那會不會是他轉變了風格?”
洪天成再次搖頭:“風格這東西就是一個人的標誌,雖然可以隱藏,但多多少少會露出一絲的蛛絲馬跡,而眼前這個人的風格,不像我知道的任何人。”
不過好在那個小女孩的線索還在,至少也不是毫無頭緒,還能順藤摸瓜。
兩人商榷了片刻,最後不在糾結關於陣法的事情,當前的任務,是要先走出困住兩人的陣法,不先走出這裡,說再多也是空談。
至於如何走出去,第一步是辨別方向。
看着頭頂慢布的烏雲,陳一安有些腦殼痛,作爲一個現代人,他平時可都是用手機辨別方向,很少有生活在城市裡的現代人身上還帶着中國四大發明之一的指南針的,何況就算有,這地方能不能用也是個問題。
不過好在有洪天成在,陳一安隱約的想起一句話,用在這個場景十分的適合:你可以永遠相信洪天成。
只見洪天成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圓盤,隨着他伸手在圓盤上一點,一個紅色的箭頭出現。
陳一安發現,洪天成自己製作的東西似乎都看着普普通通,這和很多擅長陣法創造的人都不同,但雖然看着簡單,實際的功效卻是非常的棒。
洪天成收起一個茶水杯蓋大小的源力指南針,隨後又拿出了那隻金色的筆和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一邊看着四周一邊研究一邊推索。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對於只瞭解陣法毛皮的陳一安而言,眼前的一切就像是看天書一樣,就像有些人上學時候那樣,明明每個字都認識,可湊在一起就無能爲力了。
不過陳一安還是努力的看着,洪天成也偶爾開口說上一兩句,讓陳一安有一種似懂非懂雲裡霧裡的感覺。
陳一安不時的拿出手機看一下時間,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候,洪天成起身將面前的一切收拾好,擡頭看着天,道:“小局長,走吧。”
陳一安點了點頭,從地上爬了起來,此時他已經換上了一套新的衣服,有乾坤綾的存在,他的大半家當都存在這裡面,衣服自然也放着。
洪天成再次拿出了那個源力指南針,轉身囑咐道:“小局長,跟緊我。”
陳一安點了點頭,然後跟着洪天成的步伐前進。
烏雲在頭頂滾動,兩個人影如同螞蟻一般被縹緲的霧氣掩蓋,消失在了變幻莫測的陣法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