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遇騎在馬上看着對面殷浩的動靜,一臉的鬱悶,這老匹夫在搞什麼名堂,不是急着趕路嗎,怎麼比我還悠閒,還造起飯來了。
“將軍,剛剛斥候來報,左右兩翼均發現敵軍動向。”副將來向張遇稟告,“我軍左翼三裡處出現敵軍大量斥候,我軍在這個方向的斥候損失很大,我軍右翼發現敵軍騎兵,具體數量不詳,看樣子似乎隨時準備進攻。”
“派出全部斥候到左翼探查,斥候不足就派騎兵補上,敵軍這是在進行戰場信息遮蔽,他們在這個方向必定有動作,決不能讓敵軍得逞。”張遇下令道。
“將軍,那右翼的那隊敵軍騎兵呢?”副將問道。
“哼!那不過是敵軍疑兵,殷浩是晉國名將,深知用兵的虛實之道,故意揚起塵土,讓我以爲這邊是進攻方向。”張遇道。
“原來如此,將軍英明。”副將適時的拍了個馬屁。
“唉,他這就是兵多的好處啊。”張遇喃喃自語道。
“將軍,敵軍正在生火做飯,我們何不趁此機會進攻,定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副將又道。
“如果是你,這時候會生火做飯嗎?”張遇反問道。
“兩軍陣前生火做飯,那不是傻了嗎?”副將不以爲然道。
“那你是不是覺得殷浩比你還傻啊?你都知道的事,殷浩會不知道?”張遇又問道。
“那,將軍,我們是不是也生火做飯啊?”
“你是豬腦子嗎?殷浩是怕直接攻擊本將結的盾陣損失太大,擺明了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就指望我們有所鬆懈然後發動突然襲擊。”張遇沒好氣道,“傳令全軍,提高警惕,嚴陣以待,若有鬆懈者軍法從事。”
“諾。”副將打了個激靈道。
兩個時辰過去了,殷浩走出中軍帳,看了看日頭,對李元道,“差不多了,準備進攻。”李元立刻拿出令旗揮動起來,鼓號手見到李元令旗,開始擊鼓鳴號。
“箭陣拋射!”殷浩下令道。
隨着李元令旗揮動,鼓號聲一變,三千弓箭手全部到位,拉滿弓箭對着斜上方同時發出羽箭。一團黑雲從殷浩軍陣中升騰而起,向張遇軍陣遮天蔽日而去。
“盾陣!快結盾陣。”張遇喊道。
張遇軍士兵因爲執行張遇的命令,長時間保持了高度緊張的狀態,很多士兵臨時性的出現了神經麻木和肌肉僵化的現象,一時舉不起盾牌。
而勉強能舉起盾牌的士兵,卻因爲眼睛長時間面對着太陽照射,出現了臨時性的視覺盲區,根本看不清天上飛來的羽箭。
張遇這才明白爲什麼殷浩會下令在陣前生火做飯,原來是故意在拖時間,一方面讓長時間行軍的晉軍有時間休息,一方面讓自己的士兵在緊張等待中不斷增加疲勞,再一個就是在等日頭偏西。
張遇想到的時候已經晚了,晉軍羽箭落入陣中,“噗嗤!”、“噗嗤!”的羽箭入肉的聲音一陣陣傳來,陣亡士兵一聲聲的慘叫,受傷士兵的一聲聲哀嚎,讓活着的人更爲恐懼,心裡承受着巨大的壓力。
這些士兵不明白的是,他們明明已經在上一次戰鬥中活了下來,並且安逸的駐守在了後方城池,晉軍並沒有拉他們去當炮灰,現在將軍卻要降而復叛,又把他們拉上了戰場。
絕望的情緒在士兵中蔓延開來,張遇作爲一個指揮官,已經敏銳的覺察到了士兵情緒的變化,心中第一個蹦出的想法是,要糟了。
第二輪箭雨又至,雖然三千弓箭手殺傷力有限,但是造成的心理影響是不可估量的,前排的士兵已經出現動搖。
殷浩看着敵方軍陣的狀況,完全符合自己預期,隨即下令進攻,同時命令弓箭手繼續放箭,另外放出焰火傳訊,通知左翼的劉浩開始進攻。
張遇看到晉軍開始進攻了,急忙下令弓箭手還擊,但是迎着陽光根本無法瞄準,士兵們都是閉着眼睛把箭射出去就拉倒,這樣形成的效果可以說幾乎沒有,只有偶爾幾支箭靠着運氣射中了幾個運氣太差的晉軍。
當第三輪箭雨到達的時候,晉軍騎兵已經衝到了張遇軍軍陣前面,原本張遇軍長矛手已經嚴陣以待準備接受晉軍騎兵的衝擊,但是第三輪箭雨一下子打亂了長矛手的陣型,出現了明顯的缺口。
這對於防禦陣型來說是致命的,晉軍騎兵從這個缺口一擁而入,並且開始擴大缺口,前排的盾陣隨着晉軍騎兵的涌入已經毫無用處。
晉軍騎兵肆意收割者張遇軍士兵的生命,就在他們縱馬追殺的時候,在張遇軍的後陣又出現了一排嚴陣以待的盾陣。
張遇爲了抵擋殷浩的衝擊也是費了心思了,誰也沒想到他佈置了兩道盾陣,最關鍵的是第二道盾陣已經在晉軍弓箭手射程之外,而與第一道盾陣之間的距離,足夠讓弓箭手完成兩輪射擊。
“放箭。”張遇下令道。
此刻的太陽已經漸漸西沉,陽光已經不再刺眼,五百名弓箭手可以輕鬆地瞄準射擊,晉軍騎兵在猝不及防之下紛紛中箭落馬。
“進攻。”這波衝鋒是由朱序親自領軍,此刻只能繼續往前衝鋒,依靠縮短與敵軍弓箭手的距離,來降低弓箭手放箭的頻率。
將爲軍中膽,朱序一馬當先衝向敵陣,其他晉軍騎兵看到將軍衝鋒在前,頓時從剛纔的驚慌失措回過神來,紛紛跟隨朱序殺向敵陣。
“果然是員猛將。”張遇望着一馬當先的朱序讚歎着,旋即下令道,“射殺敵將。”
然而張遇命令剛出口,後方突然大亂,“怎麼回事?”張遇厲聲問道。
“將軍,一支大約五千人的晉軍騎兵從右翼殺入我軍陣中。”副將驚慌道。
“後面哪來的騎兵?”張遇怒道。
“是我們之前發現的在右翼出現的那支做疑兵的騎兵。”副將小心道。
“殷浩竟將虛實之道用的如此淋漓盡致,我不能及啊。”張遇嘆道。
“命令全軍向南撤退。”眼看殷浩大軍主力將至,張遇做出了決定,因爲北面有晉軍騎兵殺來,他現在認爲南面的斥候纔是用來迷惑他的。
兩萬人馬,經此一戰損失過半,張遇帶領剩餘不足萬餘的殘兵向南而去。殷浩見狀,下令全軍尾隨而去,他也不着急追殺,因爲南面是一條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