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方添哲春風化雨、一夜纏綿後,甄麗每天上班都是容光煥發的狀態。而且方添哲對她的態度也沒有從前那麼冷漠了,明顯的溫柔了,不再輕視了。
李康、張琦和師禹等人,透過很多細節,察覺到了他們那種已經變得很特殊了的關係。
甄麗很有成就感,她是方添哲的女人,雖然方添哲沒有公開,但她知道拓遠集團的高層大多數都心知肚明瞭。
她也很有自信心,堅信過不久,方添哲便會娶她。
端芷魚將自己去西歐的日期向後推移了半年,因爲前不久好多人找她借錢,以致現在她的存款只剩下十幾萬。所以她必須先找一份工作做做,賺足足夠的資本。
她面試進了一家大型的雜誌社,負責一個版面的美術兼文字編輯。
其實端芷魚的老闆認得端芷魚,他很欣賞端芷魚在面試時說的那些創意和構思。但是他跟拓遠集團有很多的合作,自然也跟方添哲有着交際。所以他在錄用端芷魚之前,特意找方添哲聊了幾句。
那時方添哲沉默不語,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好像端芷魚跟他不熟,她的事與他從來都扯不上關係。
方添哲這樣的態度,令他放心大膽的將端芷魚當成了自己的一名普通員工。
因此,端芷魚在他的公司也工作得很是安心。
在所有人看來,曾經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端芷魚已經徹底被方添哲遺忘。現在的方添哲又有了新歡,即比他小了八歲的甄麗,方添哲的感情和心思全部傾注到了她的身上。
唯獨葉夢儀不這麼認爲,她知道方添哲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愛上其他女人了。
端芷魚是長在他心上的一根刺,永遠都拔不掉。雖然他表現得很平靜、很漠然,但越是如此。她越是恐懼,總擔心他會出事,因爲他的心早就悄無聲息地腐朽了。再也沒有藥石能夠治癒。
有時她真的覺得無奈,一直以來她也挺喜歡端芷魚那兒媳婦。不經意間便想起了造化弄人那句話……
造化弄人。
端芷魚本人,也以爲自己的生活已經迴歸平淡和寧靜,再也不會起大風大浪,可是老天從來都沒有放過她。
這天早晨七點,她起牀了,匆匆忙忙洗臉刷牙準備去上班。不料,一向身體健康的她吐出了一口苦黃水。同時犯上了噁心、頭昏的毛病。
潸然,有過兩次懷孕經驗的她身體一陣發涼,憶起了大姨媽好像很久沒有造訪她了。
“不,不。不會的……”她很害怕,心神不寧地念叨着,立馬便向領導請假去醫院做檢查。
醫院血液hcg定量檢測的結果,彷彿一道霹靂,響起在她逐漸放晴的人生天空中。
她懷孕兩個月了。對她來說毫無疑問,孩子是前夫方添哲的。
恍恍惚惚從醫院走出來後,她坐在馬路邊的凳子上,發了幾個小時的呆。
他們離婚了,他不再是她的丈夫。她憑什麼懷他的孩子?應該打掉,讓它消失。
午後,端芷魚返回醫院詢問婦科大夫,像她這樣的情況,什麼時候做人流手術適合。
丈夫分析說人流手術本身就存在着風險,而端芷魚體質虛弱,加之上半年流過產,zg已經很薄了,所以能生的話儘量生下來。否則他們不能保證以後她還能受孕、還有當媽媽的機會。
端芷魚如遭雷擊,在心裡苦笑,原來她沒得選擇。
這是老天在跟她開玩笑嗎?沒錯,她打從心底喜歡孩子,可是如今她肚子裡的孩子……代表着過去。
端芷魚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傍晚回到馨夢公寓,倒在牀上抱着枕頭撕心裂肺的哭泣。她想,要是她能在一瞬間蒼老、死去,那該多好?她活得真的很艱難、真的很壓抑。雖然她努力堅強着,堅強着。
付崗科對陸筱筱軟磨硬泡,最後終於跟她和好了。那日,他到董事長辦公室找方添哲。
“方董,我將到法國定居,不能再爲拓遠效勞,特向你提出辭職。”付崗科瞟着被自己放在桌上的那一頁紙,木然地對方添哲說。
這兩個月方添哲心如止水,不曾笑,也不曾皺眉,跟付崗科更是見了不下十回面,但是每回兩人都沒說一句多話,所有的交流和討論均與工作掛鉤。
不過此時他皺着眉頭,良久才應話,“表哥,你要走?”
付崗科不想與他講太多,道,“對。望你批准。”
方添哲知道他跟付崗科之間本已消磨掉的隔閡,因爲出軌門事件又重新產生了。他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絲愧意,微低下頭,對付崗科說,“表哥……對不起。”
付崗科受寵若驚,孤高冷傲的方添哲居然會向他道歉?
足見方添哲的內心,依然在乎着他們之間的那份親情。
付崗科真的很感動,那天方添哲確實暴打了他一頓,但他也是受害者啊。哪個男人見到自己老婆跟別人睡在一起會不發火?
“錯不在你,添哲,謝謝你還在意着我的感受。”付崗科笑着說。
方添哲的面容始終淡然無波,提筆在他的辭職書上緩緩地簽上字,道,“從此以後那些都是過去,誰也不許再提起,你永遠是我的表哥,拓遠集團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
付崗科凝望着方添哲的眼睛,說,“好,好,兄弟,將來有什麼事情需要表哥做,儘快開口。”
“嗯。”方添哲點了下頭,將辭職書遞還給他時,又問,“對了,你去法國,那姑姑呢?”
“她跟我一道。”付崗科接過東西,感激方添哲對方妍柔的關心,也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時至今日,方添哲跟甄麗的關係昭然若揭,他的內心卻生出一絲莫名的恐慌,便對方添哲道,“添哲,在去法國之前,表哥有一句話要忠告你。”
方添哲眉頭又凝了一下,似乎猜到了什麼,“講。”
“小心甄麗那個女人。”付崗科深深地記得方添哲動手術的那天,在醫院大廳裡,甄麗羞辱端芷魚以致被方妍柔扇耳光。
“嗯。”方添哲應得很漠然。因爲他不太想聽甄麗的壞話,而且甄麗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他心裡比誰都清楚。
付崗科去法國的前一天,特意喊端芷魚出來吃飯。
端芷魚沒有拒絕,她正好也想約付崗科。
這些天她深思熟慮,又回家跟端仲篪夫婦商量了,最終決定將孩子留下。一來她不敢做人流,二來方添哲送給她的東西也只有這個孩子了。它雖然代表着她的過去,可是那些過去並非悲傷和失意,很多的都是美好。她絕對不會忘記那與他有關的種種,也沒有了再嫁他人的心思。
所以她要生下它,親手將它帶大,見到它就像見到方添哲,充滿着念想和快樂。
端仲篪夫婦會同意是因爲他們瞭解端芷魚,想想,都由着她去,生下那個孩子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將來有人給她養老。只要別讓方家或拓遠集團的人知道它的存在就行。
端芷魚又果斷的辭掉了工作,窩在家裡專心養胎。只是這樣一來她的收入又斷了,經濟壓力卻越來越大。孩子生下來,她得親力親爲的哺乳、撫養。
爵士餐廳裡,付崗科淡淡地問她,“芷魚,你有什麼打算嗎?具體什麼時候到西歐?”
端芷魚坐在角落裡,牆上的燈光斜射下來,照耀着她左臉上的那片花葉子,吞吞吐吐的回答,“我,大概一年後吧。”
“又推遲了?”付崗科眉頭一皺,表示疑惑。
端芷魚一直低頭捧着那杯白開水在喝,她心裡磨蹭了很久纔有勇氣對付崗科說出今天來這的目的,“老師,你能不能借我點錢啊?”
“啊?”付崗科以爲自己聽錯了。
“借我點錢。”端芷魚重複一遍。
付崗科終於聽清了,稍稍坐直身子,問,“多少?”
“一百萬吧。”
“一百萬?”付崗科訝然,一百萬對端芷魚來說應該是九牛一毛啊,“你沒有嗎?離婚時添哲沒給你錢?”
端芷魚搖搖頭,說:“是我擬的離婚協議書,我是淨身出戶。”
“什麼?”付崗科怔住,懵狀過後嘆道,“芷魚……你太傻了!怎麼能讓自己到頭來什麼都沒得到?”
端芷魚天性樂觀,手輕輕地搭在自己小腹上,露出幸福的淺笑,說,“也沒有啊,至少,我有了它。”
付崗科順着望下去,這才發覺她的肚子有點外凸,“添哲的孩子,他知道嗎?”
端芷魚又搖頭,此時她的樣子特別靦腆,說,“當然不知道,這個孩子姓端,與他無關。老師,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好麼?”
付崗科認識端芷魚也有八年的時間,以前她過得再苦再累,他都不覺得她可憐,但是現在他覺得她真可憐,實在可憐。
“芷魚,別生這個孩子,找個普通點的、適合你的男人再嫁吧。”付崗科勸她,他擔心這個孩子給她帶來災難,他有一種十分不好的強烈的預感。而且他馬上就要去法國了,方添哲也不關心她了,要是她真的遇到什麼事,都沒人護她幫她了。
端芷魚依然微笑,“不,我要生下它,它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何況我也沒得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