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招拆招
幾乎在同一時間,宋家一干長輩們,也極其敏銳地發現,自打十一月份以來,尤其是放寒假以來,宋聿同學的表現,一直都和以往不太一樣。
首先,宋聿同學懂禮貌了很多,有一次下樓梯沒注意,收不住腳步,撞到了張阿姨,換到以往,了不起敷衍地說一句“對不起”,還得看宋同學的心情好壞。但是,這次,他是當即就拉住了張阿姨,認真誠懇地道了聲歉,然後,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老半天,確認沒事後,才放心離去。
倒叫坐在沙發上幫他補縫休閒服釦子的,來到宋家時間雖然不算長,但是對宋同學脾性一直頗爲了解的孝莊,用藏在老花鏡後的眼睛,很是盯了他一眼。
其次,宋聿同學勤快了很多,以往家裡日常用品,基本都是在每個週末,由張阿姨根據各人提出的要求,列出購物清單,再由老王司機載着她去購買,若有不足,再另行補充,有時孝莊也會跟過去做做參謀,陪同購物,但最近,週末或是假期裡的宋聿同學,居然也會十分難得地,時不時開着他最近不怎麼開的豐田車,單獨行動,買上一大堆東西回來,有些是破天荒十分有孝心地,買給宋家一干長輩的,放在客廳讓大家共享,有些則直接提回房內。
宋先生和從女士向來不注意此類小節,張阿姨和王司機對宋同學的行爲也不多注意,唯有孝莊,以其一貫的精細,且以最近對宋同學尤其關注的態度,不動聲色地,借爲宋同學清洗衣物之際,趁他不注意,悄悄地,將他衣袋裡隨隨便便塞着的超市和商場購物小票逐一地收集起來,再拿回房內細細研究。
這一研究,嚇了一小跳。
那些購物小票上清一色的,有共通的一部分,儘管價格都不算太貴,但都是瀟瀟喜歡吃,喜歡用,喜歡玩的東西。
從龜苓膏,薯片,到巧克力,從KITTY貓手機掛飾,到俄羅斯套娃之類的小手工藝品,甚至,當中還有一隻玩具熊。
她心裡微微一驚,因爲那個玩具熊,應該就是現在瀟瀟牀頭的衆多玩具裡多出來的那隻。
對瀟瀟的日常生活,她一向瞭如指掌。
但是,她思忖了一下,又悄悄把小票放了回去,什麼都沒有說。
當作從來沒見到過。
就連粗心大意,對兒子一貫瞭解不夠的宋致山先生,隨着寒假到來,兒子經常在家,再加上如今有妻萬事足,逐漸迴歸家庭,待在家裡時間稍微這麼一多,也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家裡以往買起來一買就是一箱的依雲礦泉水已經似乎有很長時間斷檔了,據張阿姨說是宋聿交代以後不用再買。偶爾在外假酒店辦一次家宴,宋同學也十分隨和地,基本上大家點牛奶他也喝牛奶,大家點橙汁他也喝橙汁,一反常態地,從不挑剔。
同時,他以一貫的敏銳眼光,很快就發現,兒子對瀟瀟似乎關心得有些過份了,剛放寒假那會兒,有一次,瀟瀟偶感風寒,略微有些感冒鼻塞,一向跟她最親近的從女士和孝莊都還沒察覺出什麼,宋聿同學就飛快出門,買了一大堆治感冒的藥回來,交給了孝莊,還鄭重其事地,讓她務必監督瀟瀟按時服下,倒讓坐在一旁從未見過此等奇景的宋先生看得一愣一愣的,從視若仇敵到姐弟情深固然好,只是未免――轉折得也太快了些。
而且,假期裡有一次,瀟瀟偶然和孝莊上街,在JEANSWEST買了一件棗紅色的套頭休閒毛衣,在家裡穿了才兩天,他就看到宋聿同學不聲不響地,也穿了一件一模一樣的,同款男式毛衣,出現在家裡。
他極其詫異,因爲JEANSWEST所走的大衆路犀從來讓非名牌不穿的兒子嗤之以鼻,看不上眼,而且,他以一個外貿服裝品牌代理商的特有職業敏銳感發現,似乎,很長時間以來,兒子都沒有穿過什麼質地昂貴的衣服了,儘管宋同學仍然極其愛整潔,所有的衣物,還是必須要熨得筆挺,洗得乾淨,但是,一反常態地,改走平民路線。
他彷彿悟到了些什麼,但是,仔細想了想,終究,他也什麼都沒說。
最終,一顆心從原來的三瓣剖成現在的四瓣,一瓣給宋致山先生,一瓣給孝莊,一瓣給專欄文章,另外一瓣給瀟瀟的生性有些迷糊的從珊女士,終於也發現情況有些不對了。
以一個多年來廣受歡迎的知識女性特有的,她發現,這個宋聿,看自己寶貝女兒的眼光很不對,非常不對,極其不對。
以往的劍拔弩張早就蕩然無存,現在,幾乎就是女兒走到哪兒,他的眼光就跟到哪兒,平日裡,特別是放假以來,只要瀟瀟在家,宋聿必定也在,且兩人經常在一起談古論今,說說笑笑的。而一旦瀟瀟出門不到五分鐘,宋聿同學也必定會有要事纏身不得不出門,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匆匆離家。
女兒對宋聿的態度轉變得也有些讓人起疑。以往莫名的敵意早已不見,見了面兩人總是有說有笑的,難得地,在她下定決心克服對逛街的厭煩情緒,又剛巧和瀟瀟都有時間,也有心情去逛個一次半次街的時候,有一次,似是不經意地,瀟瀟說是宋聿耳機壞了,路過一家賣電子產品的品牌店,還特地進去給他挑了一對森海塞爾耳機,因爲寫文章的關係而對流行時尚頗多涉獵的從女士嘴上不說,心中暗想,連宋致山先生可能也未必知道他那一向挑剔異常的兒子非此品牌不用,而宋聿,也看上去開開心心歡歡喜喜地收下了。
自然,和宋致山先生一樣,她也注意到了瀟瀟和宋聿的那件情侶毛衣。
晚上,偶爾,當她從書房出來小休片刻,下到半樓梯的時候,都能看到兩個年輕的頭顱,離得很近地,十分親暱地,坐在沙發上,邊說邊笑,邊看電視。
從女士微微皺了皺眉,但是,她同樣地,悄悄轉身,上樓回書房,也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大家就這麼心照不宣地,打算先平平靜靜過完這個春節再說。
瀟瀟和宋聿畢竟都還只是二十出頭的小孩子,經驗有限,他們還掩耳盜鈴般地尚且心中竊喜,以爲自己瞞得天衣無縫,毫無破綻。
這會兒,大年三十,爲了感受春節前那種倒計時式的極其熱鬧的氣氛,他們各自找了個理由溜出來,再找了個地方會合,現在,一路閒逛着,來到了D市最大的君臨廣場。
但是,他們不知道,後面跟了兩個盯梢的。
是開車過來,一路跟得很辛苦的宋致山先生和從珊女士。
他們實在是對這對小兒女近期的變化有點心驚膽戰,於是,連孝莊也暫且瞞過,兩人一合計,便百忙中抽空,偷偷跟在這兩個又一次故伎重演,一先一後溜出家門的小男生小女生後面,來驗證一下讓他們最近夜不能寐的假設和猜想。
基本上,從一跟出門開始,他們心裡就完全明白了。
因爲,從兩人會合那一刻開始,宋聿和瀟瀟的手就一直牽着,從來沒鬆過,兩人還時不時地,相視而笑。宋先生和從女士都數來人,自然明白那種眼神意味着什麼,並且,兩人不無驚駭地發現,在家裡一貫惜言如金,表情冷淡,又酷又跩的宋聿,竟然時不時湊到瀟瀟耳爆一路上都在很開心地說着笑着什麼,眼裡滿是溫柔的笑意,而宋致山眼中一向文雅內斂的瀟瀟,因宋聿大概是說了幾句玩笑話,居然也時不時發發嬌嬌小女生的嗲,嘟着嘴,在宋聿肩頭捶上幾下,惹得宋聿在不時地假意閃躲之餘,更加眉開眼笑。
越是一路看下去,兩人就越是心驚肉跳。
到了君臨廣場之後,等到宋聿開開心心跑去似是買了兩杯熱飲,再跑回來遞給瀟瀟,與此同時,出其不意地,略帶頑皮地笑着在她臉上偷吻了一下的時候,宋先生和從女士兩人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去,各自表情略帶沮喪地,揉了揉眉心。
他們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然後,無精打采地,開車回去。
不管怎樣,年還是要過的,而且,還要開開心心地過,於是,儘管心裡各自都有疙瘩,或是自己的想法,但是,孝莊,宋先生,從女士,還有似乎什麼都不知道的張阿姨,還是帶領着一直快快樂樂也似乎什麼都不知道的瀟瀟和宋聿,盡心盡力地,打好過年這一艱苦戰役。
忙忙亂亂熱熱鬧鬧的,這個新年總算過去了。
終於,大年初八,該應酬的也應酬得差不多了,瑣事也暫且告了一個段落的宋先生和從女士,心有靈犀地,在一次晚飯過後,早早回到了臥室,打算深談一次。
坐在臥室裡,兩人一時沉默,都不知說什麼好。
顯然,兩人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這種情況出現,而且,兩人心裡都有些後悔,悔不該當初,爲了緩和這兩個小冤家的關係,不遺餘力地給他們創造各種機會讓他們相處,沒想到,過猶不及,結果緩和來緩和去,這兩個小冤家居然――談上戀愛了!
從心底來說,宋先生也好,從女士也好,從心底,對這件事,都並不樂見其成。
宋先生從一個家長兼一個生意人的雙重角度來看,不贊成這件事。
瀟瀟這個小丫頭做他的女兒固然文雅謙遜,且才貌雙全,稱得上無可挑剔,但是,要做他宋致山的兒媳婦,可能還並不合適。宋氏公司將來百分之百千分之千地,肯定是要交給宋聿的,那麼,在他心目中,宋氏公司未來的女主人應該是能輔佐宋聿在生意場上縱橫馳騁的,能時不時從旁提點他的,深諳交際和變通之道的,性格開朗大方的賢內助,因爲他一早就發現,兒子的精細,果敢和魄力盡得他的真傳,且頗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但是,也許來自於他的亡妻的遺傳,宋聿的性格里還有兩個特點:極其固執,且太重感情。這兩項特點對單純做人這個角度來講,或許是好事,但是,對在生意場上摸爬打滾的生意人來說,絕對是缺點,要知道,在談生意的時候,必要時,要鐵面無私六親不認,而且,更重要的是,不但要學會、還要精通圓滑變通。
而瀟瀟,彷彿遠遠算不得圓滑,而且,骨子裡,書生氣太重,兼過於清高。他明白,瀟瀟雖然對他頗爲尊重,但骨子裡一直不卑不亢,且保持距離。他猶記得上次瀟瀟和宋聿兩人過生日,他送出兩張信用卡,當時這個小丫頭不動聲色地收下了,過後他無意中從從女士口中得知,她悄悄地,把這張卡又還給了從女士。他嘴上沒說什麼,但是,以他在商場上多年來呼風喚雨和在公司從來無人敢違抗的一貫做派,畢竟有一種失了面子的感覺,心裡頗有些不悅,他明白,是這個丫頭骨子裡的傲氣和自尊在作祟。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清高一點固然好,但是,過於清脯未免有拒人於千里之外之嫌,是生意場上的大忌。
並且,更爲重要的是,瀟瀟是沈寒培先生一眼相中的,而沈先生,儘管年紀輕輕,但在D市的深厚社會背景和高超的社交手腕很是出名,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難得他對瀟瀟一片癡情,心意誠懇,於公於私,宋先生都沒有道理不全力玉成。想到這兒,他不禁蹙了蹙眉,他一直覺得瀟瀟這個丫頭對於這件事的態度有點含含糊糊的,站在他的立場,又不太方便問得太仔細,前一陣子碰到沈寒培先生的時候,還問起此事,猶記得當時沈先生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還在努力”,現在想起來,內裡恐怕大有文章。
但是,以他的這麼多年的閱歷來看,少男少女的感情,年少不經事的,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陣風似的,說不定,說過去也就過去了,況且,宋聿和瀟瀟大抵就屬於日久生情那一類型,同在一個屋檐下待得時間太長了,又是一對金童玉女,條件相當,難免會產生感情,如果不再給他們機會多接觸,而讓他們各自向外發展發展,多結識一些,見的人多了,可選擇餘地大了,時間長了,說不定很快也就淡了,而且,再怎麼說,從年齡上看,瀟瀟都要比宋聿大上兩歲呢。因此,他倒並不是太擔心。
此刻,他最擔心最在意的,倒是從女士內心的真實想法,畢竟,不管怎樣,從女士纔是將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唯一的那個人,如果從女士想法跟他相左,倒是要讓他大費一番躊躇。而過年以來一直就忙個不停,直到現在,他都還沒來得及跟她好好溝通一下,因此,想到這兒,他不禁看了看低着頭,一言不發的從女士。
此刻從女士心中所想的,倒也和宋先生異曲同工,儘管理由不盡相同,但以她的立場,同樣不認爲瀟瀟和宋聿會是合適的一對。
以宋聿的精細和少年老成,做兒子她倒也沒什麼意見,要做她陸家的女婿,恐怕還缺了點什麼。以他一貫嬌縱的說一不二的大少爺脾氣,就算現在對瀟瀟百依百順,看上去也的確是爲人處事都比以往隨和了很多,畢竟是小男生心態,現在是興頭上,說不定過一陣子也就故態復萌了,況且,要知道,他比瀟瀟還要小上兩歲呢,再怎麼說,都不夠成熟,也不太會照顧人,真正到以後一起過日子的時候,吃苦的還是瀟瀟。
她在內心裡還是一直看好沈寒培的,沈先生從家庭背景,相貌,到人品,學歷都無可挑剔,再加上爲人穩重儒雅,成熟體貼,對瀟瀟也一直鍾情不移,更重要的是,他一看上去就是可以包容瀟瀟的那種男人。要知道,瀟瀟儘管從小到大被她和孝莊培養得也算知書達理,善解人意,但畢竟是獨養女兒,從小順風順水慣了,從沒經受過什麼挫折,又一直在校園中生活,單純不經世事,還多少有些嬌氣,以後走上社會難免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棘手問題,以沈寒培的經驗和閱歷,自然能提點和幫助她良多。
只是,她也曾私下盤問過瀟瀟幾次,這個小丫頭都不露痕跡地推擋了過去,說是正在慢慢了解,平日裡,好像也不見沈先生怎麼來找她,偶爾打個電話過來,兩人也是三言兩語談家常似的就掛了,當時她還頗有幾分疑惑,現在她總算明白了,原來自己的寶貝女兒,在眼皮子底下,跟她玩了一招偷樑換柱。
和宋先生一樣,她倒也不是很擔心,自己的女兒自己瞭解,一個青春美少女,長這麼大了,從沒談過戀愛,對愛情自然充滿了玫瑰色的稍顯不切實際的憧憬和幻想,再說,以宋聿的出衆外表和鮮明個性,想必也是對瀟瀟窮追不捨了很久,再加上他身上天生具備的那種女孩子很難抵擋的霸氣和深情,女兒迷上他自然也可以理解。說不定等過一陣子,瀟瀟結識的人多了,考慮得更周全了,覺得不合適,也就散了。
並且,她嫁給宋致山,所承受的冷言冷語已經夠多的了,如果女兒再跟宋聿好上,在世俗眼光中,陸家母女跟“拜金”二字鐵定要劃上等號,以女兒年少不經事的傲氣,是承受不起的。
因此,經過這一陣子以來的反覆思考,愛女心切的她終於下定了決心,要想辦法不露聲色地疏遠瀟瀟和宋聿二人,而盡力撮合她和沈寒培先生。
她擡起頭來,看向宋致山,後者的眼神儘管很複雜,但是,以她目前的瞭解程度,和這些天來彼此之間的心照不宣,她知道,此刻的他和自己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於是,她沉吟片刻,輕聲開口:“過一段時間,你跟沈先生說一聲,約個合適的日子,我帶上瀟瀟,跟他一起吃頓飯。”
宋致山先生看着從女士,愕了片刻,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這一年的二月十四號就到了,恰逢假期,兼又是瀟瀟和宋聿談戀愛以來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情人節,因此,兩人滿心雀躍地,籌劃着要好好過一過。
他們在鬧市裡逛了一圈後,心有靈犀不點通地,一致想到了要故地重遊,於是,又到了去年那家KFC。
和去年一樣,KFC裡依舊是人頭攢動,氣球飄揚,燈光溫暖,熱鬧非凡。
並且,兩人又坐到了宋姚二人去年坐的那個老位置上。
瀟瀟想起去年這個時候,某人一陣強風似的從她身邊刮進刮出,還當作壓根就沒看見她,不免有幾分好笑。
宋聿自然知道她在笑什麼,臉一紅,有些惱羞成怒:“陸瀟瀟――”
瀟瀟吐吐舌,然後,不顧對面某人的臉色,情不自禁地,繼續微笑。
兩人坐了一會兒,又聊了一會兒,吃了點東西,然後決定打道回府,畢竟,是各自找了理由溜出來的,還要分頭回去,得早一點。
出門的時候,無巧不巧地,和兩個人迎頭撞上,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宋聿極其極其不願看到的人。
他的噩夢,劉霏霏同學。
只不過,劉霏霏同學的手,已經很是親密地挎在了一個同樣渾身上下叮叮噹噹掛滿了重金屬搖滾樂歌手般飾物的一個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年輕男子的臂彎裡。
是一條很般配的菜花蛇。依照他一直以來的習慣和敏銳眼光,宋聿暗下評語。
劉霏霏同學看到他們,顯然有些意外,而且,臉色很是紅一陣白一陣了一會兒。要知道,雖然她對宋聿鍾情甚深,但是,男未婚女未嫁,並不代表她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再加上宋聿同學從小到大一貫對她愛理不理的,十次約他出來倒有九次半不肯,唯一的一次半次還是在宋致山先生軟硬兼施之下才十分不情不願地出現在她面前,臉上的敷衍之色溢於言表,閃得也極其迅捷。再怎麼說,她畢竟也是個二十出頭豆蔻年華且一向嬌生慣養的女孩子,在這個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信息社會,讓她面子往哪兒擱?因此,留幾個候補的,有備無患。但是,在如此尷尬的場合硬生生一頭撞見,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但無論怎樣,劉霏霏同學畢竟骨子裡還是遺傳了她那位超級高杆老爸的些許基因,因此,很快便平靜了下來,神色自若地打了個招呼:“宋聿,瀟瀟姐――好。”
那個“姐”字,一如既往地,仍然拖得很長。
宋聿無意攀談,只是簡單點了點頭,瀟瀟倒是微笑着頷首且迴應:“你們好”。
她對劉霏霏同學印象頗深,一直以來,都很是記憶猶新,而且,說到底,她和宋聿其實還應該感謝面前的這位表情略顯怪異的劉霏霏同學。
然後,就只見宋聿禮貌而平淡地開口:“對不起,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再然後,推開門,輕攬住瀟瀟的腰,護着她,和她一同走了出去。
看着宋聿對瀟瀟一臉呵護的神情和兩人的親密態度,饒是再怎麼笨,劉霏霏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她有幾分恨恨地,帶着些許妒意地,看着那兩個靠得很近,還不時微笑對視的身影,和宋聿攬着瀟瀟腰的那隻手。怪不得宋聿一直以來,特別是最近,對她尤其陰陽怪氣的,原來,一向眼高於頂的他不聲不響地,看上了他那個長得雖然還挺過得去的,但明顯看上去自高自大,不怎麼愛搭理人的從天上掉下來的姐姐,有什麼了不起啊,不就是一個研究生嗎,這個年頭,沒看報紙上天天登的嗎,臨到找工作的時候,就數女研究生最不吃香了!!
回去後,一定要告訴爸爸!
她恨恨地,又盯着那漸漸遠去的兩條背影看了看,氣沖沖地,昂首走進了那家KFC。
她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當初正是她,誤打誤撞地,無心插柳柳成蔭地,做了瀟瀟和宋聿的大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