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學之士修習內功,須得絕無雜念,所謂返照空明,物我兩忘,但下棋卻是着着爭先,一局棋三百六十一路,每一路均須想到,當真是錙銖必較,務須計算精確。這兩者互爲矛盾,大相鑿枘。黃眉僧禪定功夫雖深,棋力卻不如對方,潛運內力抗敵,便疏忽了棋局,要是凝神想棋,內力比拚卻又處了下風,眼見今日局勢兇險異常,當下只有決心一死以報,不以一己安危爲念。古人言道:“哀兵必勝”,黃眉僧這時哀則哀矣,‘必勝’卻不見得。
幸好此前在界珠之靈大腳的指點下,早早就佔據了不小的優勢,此時即便是稍落下風,也能撐上許久,畢竟兩人的棋力相差不大。
這場比賽持續了一日一夜,直到保定帝段正明帶隊來到石屋前,兀自未分勝敗。
在鍾萬仇、南海鱷神、葉二孃、雲中鶴合力推開石屋門口處數千斤的巨石之後,張東哲卻是拉着鍾靈走了出來。
與此同時,鍾萬仇忍不住笑道:“孤男寡女,赤身露體的躲在一間黑屋子裡,還能有什麼好事做出來?哈哈,哈哈,大家瞧明白了!”
鍾萬仇大笑聲中,只見一個青年男子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走了出來,正是張東哲,手中拉着一個女子,那女子畏畏縮縮的跟在其身後。
此時衆人已經聽說石屋內的兩人其實是兄妹,見到張東哲走了出來,不但衣衫不整,而且還牽了一個女子,只以爲後者正是其妹妹木婉清。
保定帝滿臉羞慚。段正淳低下了頭不敢擡起。刀白鳳雙目含淚,喃喃的道:“冤孽,冤孽!”高升泰解下長袍,要去給段譽披在身上。馬五德一心要討好段氏兄弟,忙閃身遮在段譽身前。南海鱷神叫道:“王八羔子,滾開!”
鍾萬仇哈哈大笑,十分得意,突然間笑聲止歇,頓了一頓,驀地裡慘聲大叫:“靈兒,是你麼?”
羣豪聽到他叫聲,無不心中一凜,只見鍾萬仇撲向張東哲身前,夾手去奪被他擋在身後的女子。此時衆人已然看清這女子的面目,但見她年紀比木婉清幼小,身材也較纖細,臉上未脫童稚之態,那裡是木婉清了,卻是鍾萬仇的親生女兒鍾靈。當羣豪初到萬劫谷時,鍾萬仇曾帶她到大廳上拜見賓客,炫示他有這麼一個美麗可愛的女兒。
張東哲擺出一臉迷惘的模樣,見到許多人圍在身前,認出伯父和父母都到了,忙脫手放開鍾靈,任由鍾萬仇抱去,叫道:“媽,伯父,爹爹!”刀白鳳忙搶上前去,將他摟在懷裡,問道:“譽兒,你……你怎麼了?”張東哲手足無措,說道:“我……我不知道啊!”
羣豪均想:“大理段氏果是厲害,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將鍾谷主的女兒掉了包,囚在石室之中。鍾萬仇身大大理,卻無端端的去跟段家作對,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話說張東哲在石屋內不時展開凌波微步身法快速行走,藉此混淆視聽,以免段延慶察覺異常,直到後來黃眉僧與段延慶對弈之時,張東哲方纔輕鬆下來,特別是兩人一邊對弈一邊比拼內力之後,他更是不用再做任何僞裝,同時也不需要出口支招,倒是閒了下來。就這樣過了許久,突然地面上一陣微響,緊接着石板掀開,就見華赫艮露出頭來。
此時,張東哲已然學着原著中的段譽在石屋中狂奔疾走,狀若瘋顛,華赫艮當即伸手去拉,豈知張東哲身法既迅捷又怪異,始終拉他不着。巴天石和範驊齊上合圍,向中央擠攏。石室實在太小,張東哲無處可以閃避,華赫艮一把抓住了他手腕,登時全身大震,有如碰到一塊熱炭相似,當下用力相拉,只盼將他拉入地道,迅速逃走。那知剛一使勁,體內真氣便向外急涌,妨不住“哎喲”一聲,叫了出來。巴天石和範驊拉着華赫艮用力一扯,三人合力,才脫出了“北冥神功”吸引真氣之厄。大理三公的功力,比之無量劍弟子自是高得多了,又是見機極快,應變神速,饒是如此,三人都是已嚇出了一身次汗,心中均道:“延慶太子的邪法當真厲害。”再也不敢去碰張東哲身子。
而木婉清則是經過這兩日兩夜的糾結,雖然接受了張東哲是自己親生哥哥的事實,但卻備受煎熬,竟是沉沉睡去,並未向幾人解釋此間的情況。
正在無法可施的當兒,屋外人聲喧擾,聽得保定帝、鎮南王等都已到來,鍾萬仇大聲譏嘲。範驊靈機一動:“這鐘萬仇好生可惡,咱們給他大大的開個玩笑。”當即除下鍾靈的外衫,給木婉清穿上,再抱起鍾靈,交給張東哲。張東哲迷迷糊糊的接過。華赫艮等三人拉着木婉清進了地道,合上石板,哪裡有半點蹤跡可尋?
張東哲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他不願改變原著的劇情,以免接下來無法獲得段譽角色的奇遇,二則是因爲華赫艮三人的實力俱都不錯,能夠按照原著的劇情從他們身上吸收一些內力,也是相當不錯的。
保定帝見侄兒無恙,想不到事情竟演變成這樣,又是欣慰,又覺好笑,一時也推想不出其中原由,但想黃眉僧和延慶太子比拚內力,已到了千鈞一髮的關頭,稍有差池立時便有性命之憂,當即回身去看兩人角逐。只見黃眉僧額頭汗粒如豆,一滴滴的落在棋局之上,延慶太子卻仍是神色不變,若無其事,顯然勝敗已判。
張東哲雖不關心棋局的勝敗,但卻清楚這裡邊還有一場小小的機遇,便邁步走到兩人身側,觀看棋局,見黃眉僧劫材已盡,延慶太子再打一個動,黃眉僧便無棋可下,非認輸不可。只見延慶太子鐵杖伸出,便往棋局中點了下去,所指之處,正是當前的關鍵,這一子下定,黃眉僧便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