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後後,進來了大概有七個人,兩個女的,五個男的。
這羣人有點奇怪,有個斜三角眼的,頭上纏着繃帶,彷彿是頭上受到了傷害,有個描了口紅的女人,手腕看來是出事,白色的吊帶,還上了夾板。
總之,就沒有一個是好的。
可我有點無奈,一隻手抓藥,對我來說有點困難,尤其是需要將櫃子上的藥材取下來,這讓我心頭忍不住把張神棍一通臭罵,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點回來。
咬着牙,堅持着,我將櫃檯上的止疼藥挑出一包,遞給了那個斜三角眼,說到:“給我一百就成。”
斜三角眼回頭,在褲兜裡摸索一番,苦着臉和衆人嚷嚷起來:“媽的,兄弟今天買藥,錢沒帶夠,你們誰能夠借我點?”
“湊!”後頭走出來個摔斷了腿的,直接掏出來五十,塞他手裡頭。
很快,一堆錢放在我面前,花花綠綠的一塊,還有汗津津的十塊二十擺放在桌上,散發着一股子酸味。
我整理好這些錢,衝着他詢問起來:“要不要幫你熬煮?”
“需要加錢不?”身後頭立馬有人開口詢問。
“免費的,我這裡頭幫忙熬藥是免費的。”說着,我指了指邊上架着的一排藥罐子,衝着衆人笑起來。
“成,那就得麻煩師傅你,幫我們將藥水給熬煮下。”女的蠻客氣,衝着我笑吟吟的囑咐起來。
“成!”
收下了他們的錢,我將錢一股腦都放進抽屜,鎖了,這才忙不迭拿着三份止疼藥,兩份跌倒藥,還有一份壯骨的,一股腦都上了爐子。
爐火熊熊燃燒起來,整個藥房都開始飄起藥的香味。
我點燃了藥罐,記下時間,這纔回到櫃檯上,好長時間都沒有看到有人來買藥,需要我幫他們熬藥了。
不過,轉念一想,我又忍不住給了自己一巴掌。
都牀上躺了快小半個月,當然覺得長。
閒着總歸是閒着,我看着那些來來回回,正在互相說着什麼的病患多看了兩眼。
一起來這麼多人,這有點罕見,更罕見的是,他們的口音來自好幾個地方。
每個人開口說話都包含着濃濃的家鄉味道,斜三角眼的說的是北方一帶的口音,聲音帶着點兒音。
兩個女孩則是西邊的,說話都有點怪,我反正是聽不清楚。
而另外幾個男的,則是來自東邊,他們的話更加奇怪,烏拉烏拉短短兩分鐘,就扯了一大串話出來,聽的人是頭昏腦漲。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愁,好歹也算是我回來之後的第一筆交易,但愁的是我一點都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掐着點,我總算是看着時間到了,趕忙用杯子將他們的藥給裝好,密封之後,這才一一遞給他們。
一羣人在操着不同的方言,朝着我烏拉烏拉的感謝一通後,這才朝着外面一窩蜂的擠在一起走出去。
我站在櫃檯裡面,看着他們走到了遠處,這才收回了目光,鬆了口氣。
這羣人湊
一堆,給我的壓力還是蠻大的,我現在雙腿不是特別利索,手又折了根,整個人就跟脫了層皮似的,得虧命大,關鍵時刻想到用天破作爲自救的手段。
要不然,別想還能活下來。
喘息了口氣,張神棍這傢伙是不是走夜路被鬼迷了心竅,怎麼半晌都還回不來。
正想着,我瞅了瞅門口,目光掃了那羣人坐過的椅子,頓時頭都大了。
這羣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他們坐過的地方,椅子上滿是渾濁的泥漿,六個大屁股印留在板凳上,格外惹眼。
地板上,也同樣的,各種溼噠噠的腳印都有留下,渾濁的泥水順着藥房的地板磚縫隙不停的鑽進去。
“這下可算是虧大了,早知道就不最賤說能夠在這裡煎藥,哎,這些髒東西還得我處理。”
搖着頭,我伸手捏了塊抹布,就準備擦掉那些污漬,可沒成想,門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聲。
“嘿,行啊你林辰,你不好好當你的甩手掌櫃,怎麼還當起店小二來了,怎麼着,剛纔店裡面來病人啦?”張神棍笑嘻嘻的提着一袋子東西從外頭走進來。
臉上那笑容,就跟開了花似的,燦爛的不成人樣。
“剛走了七個,差點沒把我累死,我說你到底幹嘛去了,就不知道幫襯着我啊,我一隻手容易麼,又是找錢,又是給人煎藥,還帶包裝,要不是人家耐心足,我一人也忙不過來。”
我翻了個白眼,瞅瞅張神棍手裡頭的袋子:“你小子幹嘛去了,回來怎麼還提着東西。”
“關愛殘疾人嘛,給你帶了點好東西,我找了半天的燒烤攤,總算找到家能夠做海蔘炒飯的店,一百八兩人份,我吃飽喝足了,這份是特意給你帶回來的。”
袋子放櫃檯上,張神棍還美滋滋介紹起來:“還有老母雞湯,味道那叫一個正,都是大補的玩意。”
“大補?我看你是虛不受補,那地上的那些淤泥,腳印子什麼的都交給你了,我可沒有辦法搞定。”說着,我將袋子裡頭飯盒打開,一陣撲鼻香味。
張神棍品味不錯,知道這海蔘炒飯的味道一絕,是我鍾愛的對象。
出了這檔子事,我就算想要找我的心臟,也是無能爲力了,眼下,就只有等到我身體稍微好一點,親自去一趟爛坨村。
對於軟木娃娃說出來的信息,我一直都持有懷疑的態度。
等我風捲殘雲般消滅了炒飯,幹掉了老母雞湯,一擡頭正準備誇耀張神棍的檔口,火氣又忍不住往上竄。
這小子,竟然蹲在椅子邊上,拿着放大鏡看那些上批人留下來的污漬。
這讓我氣不打一出來:“張神棍,你到底幹嘛呢,不是答應我將這些污漬都清理掉麼,待會要是有下一批客人,你讓他坐哪,你臉上啊?”
聽到我的罵聲,張神棍也不羞惱,不急不緩的擡起頭,瞥了門外一眼:“今天,怕是沒有人會來藥店裡頭來了,這裡頭怨氣很重。”
說着,張神棍掏出手機,不知道在點什麼,反正點擊屏幕的速度很快,一晃眼的功夫,張神棍就眉頭都
擰成一塊。
“林辰,我問你點事。”張神棍聲音有點緊張。
“啥事,你直接問……”我瞅瞅張神棍,這小子啥時候跟我客氣過,有什麼問題不是想問就直接問了麼。
“你見過的那七個人,是不是都身上帶着傷,腦子摔破了,腿摔斷了,胳膊也摔折了?”
聽着張神棍的敘述,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這該死的過堂風。
“沒錯,是這樣,你怎麼知道,難不成你回來的路上已經碰到了?”
我納悶的看着張神棍,不應該啊,要碰到哪有那麼巧合,難不成他在新聞上看到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自己看。”張神棍將手機湊到我面前。
張神棍故作神秘的將手中手機湊到我面前,我只看了一眼,頓時覺得熟悉。
雖然他們的臉上已經打了馬賽克,但我卻能夠分辨出來,誰是照片中的人。
“這羣人,不就是剛纔買了東西離開的顧客麼,怎麼會……”我驚訝的捂住了嘴。
手機上,標題欄清清楚楚標識着一排大字,說的是市內建築工地上工人六連跳的事。
我忍不住打了個顫,這還真是邪門了,怎麼會一個地方有六連跳這種事情發生。
看看時間,我也張神棍對視一眼,夜晚的十二點,是陰氣一天中最爲濃郁的時刻,這一刻遠遠超過了白天正午十二點。
很多惡鬼做惡都是選擇從正午十二點開始。
但今天是七個人,比昨天新聞上播報出來的六個人還多了一個,這讓我和張神棍聳然一驚。
保不準今晚,已經有人再度跳樓。
該死的!
“我去給他們打電話,好歹我也是接了他們齊總的委託,讓他早點知道,總比晚點知道的好。”張神棍嘆了口氣,手裡頭的掃把對準污漬輕輕擦拭,卻怎麼都擦不掉。
“火來!”
黃紙符籙貼在凳子上,火光一閃而逝,隨後房間裡面,原先七個人留下的污漬在火光中化成了白煙。
張神棍弄掉污漬,站在門口,撥通了電話。
“喂,齊總,您還沒睡呢?”
“啊,沒事沒事,我就是有點事要跟你談談,我怕是你工地,今晚又出事了,我得跟你說說,你趕緊找個人去看看,看是不是有這麼回事,我等你回覆啊。”
掛斷電話,張神棍朝着我擠擠眼:“林辰,都這個時候了,你難道就沒興趣跟我一道去工地上看看?”
“不去,我沒興趣。”我果決的搖搖頭,這年頭,要信了這坑貨,那指定會被坑的不要不要。
聽到我的拒絕,張神棍黯然的垂下頭:“林辰,好幾條人命,你真不去的話,那我可一個人去了,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替我收屍。”
我眉頭一皺,最見不得他裝可憐了。
“八字還沒一撇,要真出事了,我陪你去還行麼!”
張神棍手機震動起來,他哈哈一笑,指着我得意道:“這可是你說的。”
媽的,又被他拐坑裡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