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飄來手機鈴聲。
似乎在哪裡聽過,我瞬間反應過來,居然是那姐的《春暖花開》,正梅玫的手機鈴聲。
她都到了門外。怎麼還不進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我站起身來,正要往外走,院門被推開了,一臉倦容的梅玫走了進來。
“阿牛哥,你醒了?你的腳傷要是沒事的話,我們馬上出屯!再遲就來不及了。”梅玫衝我招呼道。
“腳傷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呃,現在就走?我叔的後事辦得怎麼樣?二嬸他們人呢?”我滿肚子的疑問。
“姑丈已經下葬了,我姑被寧坤帶着人回來接走了,那些古董也被他們搬走,姑姑求寧坤帶上你,可是人家死活不肯……”梅玫走了過來。
“什麼?!”我愣住了。
這尼瑪的,什麼情況?!
二叔真的下葬了。棺材怎麼解決?!
寧坤那小子,被教訓得這麼慘,居然還有膽殺個回馬槍,硬是把二嬸帶走,還順帶捲走了二叔的遺物,價值一兩百萬的古董。
“走吧!”梅玫扯了扯我的臂膀,“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路上再慢慢說。現在屯裡已經反了天,陰魂厲鬼到處遊蕩,象張全蛋那樣的兇悍走屍也有十好幾個,滿屯的亂竄。”
“這麼嚴重了?!”我不由得震驚。
看來,“盲仙婆”和請來的高人仍未到來。否則的話,屯裡的情況。怎麼會變得如此糟糕。已經完全不適合活人生存,必須儘快逃出生天。
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跟着梅玫,匆匆的出了門。
本來,我打算走的是出屯的那條土路,誰料到,梅玫卻把我拉到了河邊。
我定睛一看,河灘邊上,居然有一副新紮的竹排,頓時明白了梅玫的用意。
走土路的話,諸多陰魂和走屍攔路,如果乘着竹排出去,未必會遇到如此多的兇險,相對來說安全多了。
也不知道。竹排是誰弄的,難道,是梅玫剛剛動手做的?這未免也太強悍了吧?!
“走!上竹排!”梅玫早有計劃。
這條小河穿屯而過,約有兩到三米深,雖然河道比較曲折,但是,劃上半個小時。應該能到屯口的小橋。
我們把竹排推入河中,又一前一後站了上去,每人手中拿着一根細長的竹竿用來划水。
忙完了這一切,竹排開始朝屯外進發,梅玫也再度打開了話匣子。
“知道棺材是怎麼解決的嗎?”梅玫故作神秘道。
“李大炮和他兒子一齊還魂,然後送貨上門?”我說了個冷笑話,卻發現並不好笑。
“那怎麼可能,”梅玫淡淡一笑,“棺材是葛老爹給的,他老人家說,本來是留給他過世之後用的,提前打造好了,一直藏在他家的牀底下,見我們急用,這纔拿出來幫忙。”
“不會吧?!”我渾身哆嗦了一下。
我做夢都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不對啊,會不會是葛老爹又在搞什麼鬼?而且,我去他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根本沒見到牀底有棺材。這裡面實在太可疑了!
“那麼,我叔葬在了哪裡?有沒有出什麼岔子?”我急忙問道。
“按我姑的意思,就葬在半山腰那裡,果園旁邊,她說地點你知道的。說實話,我並沒有看全過程,具體是由葛老爹帶着王明廷他們操辦的,咱們這邊的風俗你懂的。”梅玫答道。
我點了點頭。
周邊的幾個縣確實有這種說法,就是死者下葬時親人不能去看,否則犯忌諱。
梅玫也在親屬之列,當然不能看,按理說,我也不能看,擔心也沒用。
“下葬完畢,寧坤就硬把我姑拉上了車,他們開了三輛車過來,有一輛還是貨車,把姑丈的遺物全都裝滿了。”梅玫嘆息道。
“那二嬸怎麼說,她願意嗎?”我皺起了眉頭。
“不願意又能怎麼樣,反正,寧坤口口聲聲說,要接我姑去縣城養老,我攔都攔不住啊。他們來的人多,保鏢五六個,道人也請了兩個。出入小河屯不成問題。”梅玫又道。
“原來是早有預謀!”我咬緊了牙關,鬱悶壞了。
寧坤果然不簡單,短短的一夜之間,居然就調集來了這麼多幫手。我就算沒有昏睡過去,估計也阻止不了。
況且,二嬸還是寧坤名義上的“媽”。兒子出於孝道,接老媽回縣城養老,這完全說得通,恐怕報警都沒用!
算了,有機會再找他算賬!現在逃出去要緊。
我悶着頭,使勁划着水,心裡總是不得安寧,象是疏忽了什麼東西。
難不成,中了屍毒之後,我連記憶都減退了?
猛的,我一拍腦袋,這纔想起,走屍張全蛋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和他畢竟兄弟一場,我總不能看着他曝屍荒野吧。
梅玫的回答是,失蹤,不知去向。
“失蹤了嗎……”我撓了撓頭,有些無語。
情況倒也在預料中。狀狂序血。
原本,張全蛋就被人算計着,蹊蹺鬥毆斃命,家裡詭事不斷,遺體又被煉成了走屍,雖然昨晚被我們用紅線困住,又用大石頭壓着。誰知道,他後來會不會自己掙脫了逃走,又或者,有幕後黑手暗中幫了一把。
我現在很後悔,當初怎麼就沒想着,將這貨給藏起來,藏到只有我和梅玫知道的地方去。
但是,這樣一來,估計會更麻煩。
接下來該如何處置?難道,把他重新收拾一下,送回鄉醫院停屍房?
這麼一來,我該怎麼跟院方交待?!就說,呃,我兄弟嫌你們那裡比較悶,特地跑回屯裡耍幾天?!
想想還真是頭疼!
雖然小河兩岸景緻不錯,草木蔥蘢,青幽幽的一片,但是,我根本無心欣賞,剛剛劃了沒幾分鐘,肚子倒是咕咕叫了起來。
好在,梅玫隨身帶着壓縮乾糧和巧克力,扔過來幾塊,讓我暫時祭一下五臟廟。
吃着東西的空隙,我有意看了看四周,看看有沒有什麼髒東西接近。
豈料。
不看不得了,一看嚇一跳。
還真是有!
並不在河畔,而是在水裡。
漸漸的,一個個陰魂在河底浮現出來,他們頭髮散亂,身體浮腫,被泡得渾身發白且爬滿了蛆蟲,有的臉朝着下方,有的則是大肚朝天,看來都是河裡淹死過的那些水鬼。
《鬼術》裡說了,男子的陽氣聚集在面部,所以面部沉重,淹死後必然是俯臥;女子陰氣聚集在背部,因此背部沉重,淹死後必然是仰臥。動物淹死,或俯或仰,道理也是一樣的。
這些水鬼,離我們並不遠,說是伸手可及都行。
看着這沿河過去,數十,甚至上百的水鬼,我也無法保持淡定,通體冰冷之極,頭髮寒毛一根根豎起,連握着竹竿的手掌,都開始變得僵硬。
梅玫也看到了,臉色不由得有些凝重。
好在,她向來做事穩妥,豈能沒有準備。
當即,我就看到她從包裡拿出一撮香,點燃了插在竹排前頭,又摸出不少冥紙,不停的朝河裡灑去,口中還念念有辭。
我和她隔着有幾米,而且是逆風方向,聽得不太清楚,大約說的是什麼焚香賠禮,金銀借道,讓水鬼們高擡貴手,放過我們之類的話。
總之,似乎還挺有效果。
香燒得不是一般的快,那些冥紙,也都不是漂浮在水面上,而是盡數沉入水底,看起來十分的反常。
我飛快的吃着東西,恨不能立刻駛到屯口小橋,想盡快擺脫當前的窘態。
也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沒注意,只是覺得背後涼嗖嗖的,似乎有陰風襲來,感覺十分不妙。
扭頭一看,擦!不知何時,已經有隻水鬼,順着竹排的末尾爬了上來,對着我虎視眈眈。
這隻水鬼樣子很年輕,似乎是個少年,滿臉的稚氣,打着赤膊,只穿着條小短褲。或許是夏天游水時不慎溺死的,搞不好,還是我童年的小夥伴之一。總之,我看着他覺得很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來他究竟是誰。
當然,現在不是論交情的時候,我們人鬼殊途,他想吸我的陽氣,我豈能讓他如願。
少年水鬼渾身溼漉漉的,兩隻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手腳並用,慢悠悠的朝我靠近。
然而,梅玫在前面操縱竹排,又要分心與陰魂溝通,自然無暇顧及我這邊。
換句話來說,我必須要自己搞定這隻少年水鬼,否則的話,不用半分鐘,我也要到水底“永生”了。
只不過,我現在並沒有驅逐鎮壓此鬼的好辦法,畢竟,雙瞳女鬼蘇如煙不在身邊。我從《鬼術》之中,雖然學過一門可以隱匿自身活人氣息的符咒,但是,身邊並沒有制符的工具,時間更是來不及了。
該怎麼辦?!
一時之間,我心絃緊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更要命的是,我腳旁的水面,悄無聲息的劃開,探出一隻青筋暴露的慘白手掌,指甲蓋烏黑髮亮,尖利得能象是能夠輕易洞穿金石,僅僅是看上一眼,就讓人膽邊生毛。
這隻鬼手,趁着我分神的機會,閃電般扣住了我的腳踝,立即發力把我往水下拖。
瞬間,我感到自己的身體失去了重心,一個踉蹌,就往河中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