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不哭了,只是眼睛還又紅又腫。她因爲我請了好幾天假,只是陪着我。她的父親也來安慰了我好幾次,作爲禮貌,我本應該告訴他們我沒事,不用擔心。
可是,話到嘴邊又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無神的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只是安靜無神的坐着。
我也已經好久沒有去學校了,我想我的課程應該落下了很多,我本應該打起精神來繼續生活下去,可是我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不想說話,什麼也不想幹。
“常夏,你不要嚇我,打起精神來好不好?”洛黎抱着我嗚咽着,這個一向樂觀的女孩面對這樣對我也變得無可奈何,不知該怎麼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嚇到她了,將頭埋進她的懷裡,我沒有說話。
我想我應該是病了,否則怎麼會徹夜難眠呢?怎麼會吃不下飯呢?怎麼會提不起精神呢?
就那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好幾天,看着洛黎也逐漸憔悴的臉,我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耽擱了洛黎好幾天了,我害的關心我的人也很困擾了。於是我在外婆帶走母親的骨灰後第一次開口說話。
“我沒事,你去上課吧!”我將她的頭髮理了理,她的短髮已經變得很長了,聽了我說她長髮好看後,她一直沒有去剪。
“你真的沒事了嗎?”她很欣喜的摸了摸我的頭,又不確定的問了一遍,“是真的沒事了嗎?”
“嗯,你去上課吧!真的。”這個傻傻的洛黎,我怎麼會真的沒事,那不過是想讓她放心罷了。
我開始強迫自己吃飯,強迫自己朝她笑,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件事。洛黎依舊不放心,陪了我兩天後,她發現我已經變得和以前無異了,於是她終於放下心來去上課了。
我靜靜的待在房間看着電視,洛黎說顧念年幫我請了兩個星期的假,所以最近可以不去學校。
這幾天顧念年一直都會過來,可是我不想見他,確切的說是不想見顧家的人。項鍊的事情也沒有動靜了,想必是簡具沒有想到會逼死母親,所以那件事也沒有人提過。
可是母親在死後還揹負着小偷的罵名,我不甘心,爲什麼母親死了之後還要揹負這樣的罵名,她明明沒有偷,這是讓我最耿耿於懷的事情。
在得知母親自殺的那一天,我扯着警察的袖子哭着說我母親是冤枉的,是簡具自編自導的鬧劇。警察憐憫的看着我說,這件事已經蓋棺定論了,母親已經承認了罪狀,況且已經畏罪自殺。最重要的一點是,警察局局長和顧家有多年的來往。
我絕望的鬆開了手,他說的很隱晦,可是我卻意外的聽明白了,沒錢沒勢的人又怎麼能跟顧家相比?
最後母親的葬禮我也沒能參加,外婆將她的骨灰帶走了,沒有帶上我。關於母親已經去世的事情,我不敢告訴奶奶和常和睦,他們現在或許還以爲我在上學。
這是我第一次經歷親人死亡,在這之前,我完全沒有意識到,原來死亡真的是一瞬間的事情,原來死亡帶來的傷痛可以那麼大。
房間裡突然想起敲門聲,我動了動眼皮,最後起身去開門。門外是洛家的一名傭人,她說有人找我。
我面無表情的看着站在大門口的顧念年,他的臉色也憔悴了不少,眉頭緊皺。
“怎麼?”我握緊拳頭,用最平淡的聲音問他。顧念年張了張嘴,以前總是帶着嘲弄的眼睛也變得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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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猶豫了好久,他才緩緩說出一句話。
“嗯。”我愣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這句話他幾乎每次來看我時都會問,只是前幾次我一直都沒有回答他。見我回答了,他的眼睛終於閃過一道光芒,人也看上去精神了少許。
“顧念年,你帶我去顧家吧!”說完之後,我擡頭定定的看着他。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遲疑,最後還是什麼也沒問,只是安靜的爲我打開了車門。他現在變得小心翼翼,像是很害怕觸動我脆弱的心絃。
車子最後緩緩駛入顧家,最後停下。顧念年抿着脣坐在車裡沒有動,雙手撫着方向盤,我也沒有動,靜靜的坐在副駕駛座。最後他深吸一口氣轉頭看我,“常夏,就算找簡具討公道,你也……”
“誰說我是去找她的?”我平靜的看他,沒有氣憤也沒有傷心。我並沒有騙他,我本來就不是來找那個女人的 我只是來收拾東西,把屬於我和母親的東西帶走,然後離開顧家,不再和顧家牽扯不清。
母親還在的時候就經常警告我,不要和顧家的人走的太近。可我沒有聽她的,不僅暗戀顧殘笙,還和顧念年糾纏不清。現在她走了,我總是要了結她一樁夙願。
“那你?”顧念年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我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然後認真的看着他,“顧念年,我要離開顧家。”
這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現在的我誠然還鬥不過顧家,所以我只能忍。但是我不會忘記母親是被顧家逼死的這個事實,我會把它埋進心底,等我有能力後再把它挖出來。
顧念年沒有應我,只是方向盤上的手握得緊緊的,本來就很瘦,這樣一用力讓他的骨骼變得很突出。
我愣神的看着他那雙手,最後垂眸解開安全帶走了下去。路上有很多人小心的打量着我。我挺直的走着,假裝自己看不到她們那異樣的眼光。
不多時,那個小房子就出現在了我面前,我眯着眼睛看着那緊閉的門,恍若隔世。
平整了一下呼吸,我推開門。裡面的東西依舊和上次離開時一樣,甚至我的作業還平鋪在桌上。
我趕緊將自己的東西整理好,幸好我的東西不多,一下子就整理好了。看到那本殘缺的《平凡的世界》時,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把它收拾進自己的行李箱。
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后便要開始整理母親的東西了。以前總在好奇,爲什麼母親與其他人同樣是傭人,母親卻有單獨的房間,我可以接受顧家的資助,現在知道了,母親卻離開我了,明明我還有那麼多想問母親的事情。
不知不覺,眼淚又開始唰唰唰的往下掉,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動不
動就哭,像個小女孩一樣。李煜海說過的,哭只是意味着自己懦弱。眼淚只對關心自己的人管用,對於那些想看你笑話的人,眼淚只會讓她們更加得意。
可是,看着母親的那些東西,我就忍不住的想哭,母親就這樣和我天人永隔了,我永遠也見不到她了,我真的失去母親了……
門口響起腳步聲,我收拾東西的動作一僵,隨即趕快擦乾眼淚。
“哼!趕快收拾好了滾出顧家!”不用回頭也可以猜出這個充滿傲氣的聲音是出自誰,恨意傾瀉而出,我緊緊的握住行李箱的邊緣沒有說話。
這個女人怎麼那麼狠心?她就沒有半分愧疚嗎?逼死了我母親,還讓她帶着小偷的罪名死去!
“我會來找你的,簡具。”這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帶着咬牙切齒,我又恨恨的重複一遍,“我會來找你的!”
這是宣戰,也是誓言。
說完之後,我便轉身繼續蹲在地上整理東西。簡具冷哼一聲,完全沒有把我放在心上。是啊,我在她眼裡不過就是個鄉巴佬罷了。緊接着,她拍了拍手,一個傭人提着個小箱子走了進來。
簡具將箱子打開,隨即把箱子裡的東西通通倒在我身上。我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我的身上和地上飄散着很多錢,那是我出生至今見過的最多錢,沒有半分高興,反而覺得惱怒。
“哼!這些錢是我們顧家賞你的!”簡具將手裡的箱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後離去,我靜靜的蹲在地上,對她剛剛的羞辱不以爲意,只是在想:簡具怎麼會變得那麼可怕了呢?這個曾經看起來那麼優雅的女人。還是……那只是她的面具?
想起顧殘笙那張善良的臉,我冷笑,顧殘笙怎麼會有個那麼可怕的母親?
現在的她不再僞裝,把心裡的尖酸刻薄通通展露在我面前,我起身將落在身上的錢拍掉,要是我接受這些錢,就成了真正的不要臉了吧?
收拾了大半天終於把東西都收拾好,顧念年在門外等着我,我最後一次回頭看了看,這個小小的房間珍藏着我與母親短暫的回憶。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就靜了下來。顧管家也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幫我拎着兩個行李箱。顧念年從我的手裡奪過了另外一個行李箱,一聲不吭的走在我的前面。
我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想,我和顧念年怎麼就不能和平相處呢?以前不是他鬧情緒就是我鬧情緒,現在好不容易兩個人都不鬧情緒了,又出了這麼一碼事。這就是所謂的無緣吧!
車子是顧管家開的,我與顧念年坐在後座,氣氛沉悶又尷尬。這是以前經常遇到的狀況,和顧念年一起,氣氛尷尬。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開口說半句話。但是顧念年偷偷看了我好幾眼,帶着難得的小心翼翼。要是以前,我大概會偷笑吧?總是嘲諷或似笑非笑的顧念年,居然也會用那麼小心翼翼的眼神看我。
車緩緩停下,顧管家開的車總是特別的平穩。我沒有絲毫猶豫的打開車門走了下去。顧管家幫着我把行李拿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