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看的時候,這城牆給人的觀感,是巍然;隔着半里地排隊的時候,是威嚴;現在站在城牆下,感官則是包容。
縱使說着對陣道不感興趣,但卞若萱還是盯着這和城牆看了許久,這上方銘刻的陣法是出自和人之手,又是什麼原理呢?
不過她也知道現在是在幹什麼,沒敢讓大佬等太久,緊緊跟着大佬進了快速檢測的這個門。
門內別有洞天,不同於卞若萱在其他城池見到的,此處竟頗爲繁華,地面的地磚,牆體,房內的擺放,以及天花板上的照明,都透出不同尋常的氣息。
大佬看問題的方向和她並不相同:“虛實結合麼,還有細微的空間碎片氣息,也不知是何人所造。”
不懂就要問,卞若萱對大佬的前兩句都有些疑惑,一邊偷偷讓覃萬里和她共享了視角,一邊詢問了大佬:“您說的虛實結合與空間碎片,該做何解?”
大佬言簡意賅,擡手指了指天花板上如星辰一般的照明:“虛。”
然後點了下地面:“碎片。”,剩下的部位大佬並未多做說明,估計就是實的部分了。
卞若萱揉了揉眼睛,即使覃萬里給她共享了視角,她仍然有些難以理解這個結果。
在她的感應該裡,天花板上的那個,散發的空間波動才重啊,就和她在卞若蘭身上感覺到的一樣。
而且,這種用小世界碎片照明的事情,也是她以前聽過的,居然是環境嗎?
腳下的這個地面,明明就是地磚模樣,要不是大佬已經忘前方椅子上行進了,她甚至都想蹲下來默默一把這地磚。
空間碎片用得最多的就是各種破滅的小世界的碎片,爲什麼這個小世界的碎片會成地磚的樣子啊,難道是碎裂的時候一整塊的被什麼東西給子震成了這種一塊塊的不成,怎麼每塊都還是一樣的大小啊?
大佬對自己隨口一言就讓卞若萱糾結了許久一無所知,卞若萱等着眼睛,覃萬里共享給她的視角和她自己眼中所見逐漸重合,這才勉強看出了一點端倪。
在覃萬里共享給她的視角中,天花板上充斥着反覆的紋路,和她曾經在密宗上方看到的相同,應該也是某種陣紋吧。
兩種視角切換了好幾次,卞若萱才相信了自己確實‘眼見爲虛’了。也幸虧佈置這陣法的前輩對所有來着並不惡意,不然這樣渾然一體的幻境,她肯定和那些誤入絕靈之地的人一樣,死的不明不白的。
要不是不知道這裡何時會有人來,卞若萱還真的有點手癢,大佬也告訴過她,陣道會對符道的體悟有一定的促進作用,雖然她現在看不懂這東西吧,但是可以將它臨摹回去慢慢研究嘛。
當然,即使沒有人,她也沒動這個手。
這陣紋和密宗裡的陣紋並不相同,密宗已經是消失在時間長河中的宗門了,當中的一切都算作無主之物。
而這陣紋應當屬於佈置這大陣的前輩,或者鄴都所有,她冒然臨摹,並不合理,這畢竟是別人的東西。
也不知這前輩是否在世,有機會的話,還真想一瞻風采,或者能向前輩請教一二。
若是讓佑棋長老知道卞若萱出來走一趟,就對陣法突然有了興趣,估計是會哭笑不得的。
還在家族的時候,他念叨了那麼久,都沒能勸動,口舌費幹還不如卞若萱出來走一趟,以及大佬的一席話好用。
覃萬里給予她的視角共享,能讓她看出天花板上的繁複陣紋,卻對腳下的地面沒有什麼作用。
不管是兩個視角分開,還是組合在一起觀看,地面上的變化都和她之前看到的沒有任何差別,而那稀薄的空間波動,給她的感受也依然是來自天花板。
“琳琳,你看出什麼了沒?”
覃萬里爬出殼,兩個觸角搖動頻率頗高:“沒有頭緒啊,我和你看到的差不多。”
“你說,會不會是這這房間裡的陣法,干擾了我的判斷?”卞若萱很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只可惜,覃萬里並不能在這方面給出她有效的建議。
兩個門外漢討論了半天,完全沒得出什麼有效結論,正當卞若萱不死心,準備從其他地方着手,看能不能看出點眉目時,當中一面牆體上突然出現了個門,從中走了兩個人出來。
卞若萱對碧瀾界很多房子都不喜歡開窗這事表示無法理解,雖然不設計採光問題,但四面不開窗,進來以後連個門都沒有的房子,總會給她一種壓抑感。
但碧瀾界的民居又是正常的,所以,這些不開窗的小黑屋子難道是故意的嗎?
這樣一想好像也還挺合理的,這種檢測的地方本身的設計就是要給人壓力,打壓被檢測方的氣焰,彰顯城主一方的地位,密閉空間能帶來的壓力是有助於這點的。
從她目前解鎖的記憶來看,她好像沒有去過新的城市,所以,並不需要進這種身份檢測的房間,說不定,小晨界在這種功效的房間上也是採取的同樣的設計?
與她在當中糾結於地上到底是不是小世界碎片相比,大佬安然不知多少倍。
桌上是備了茶具的,裡面應該是有已經沖泡好的茶的,因爲她之前想得糾結的時候,也端起來喝過一口。
然而她那時候心思全在地板上,完全沒去品這茶的味道,只當它是白水一樣地喝了。
大佬則是自己備了一套茶具,等待過程中悠哉悠哉地展示了一下在茶道上的體悟,動作十分賞心悅目。
進來了兩個人,大佬眼皮都不擡,依然自得地品着茶。
卞若萱看着大佬這麼淡定,覺得自己也不能給大佬丟人,也只當沒看到兩人,繼續潛心研究她的地板去了。
不知道是大佬的舉動無形煞了他們的威風,還是見到大佬真人後,被大佬修爲所震撼,兩人中先朝大佬行了個晚輩禮。
“讓前輩久等了,在下是這次負責前輩入城登記的人員,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大佬輕抿一口,頓了頓,道:“無塵。”
卞若萱專注盯着地板的眼睛飄忽了一下,大佬,說好的您連名字都不記得了呢,這道號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喲。
當然,她是不可能去拆穿大佬的,哪怕大佬是在開口前一瞬臨時取的這名字也一樣。
話又說回來了,無塵這道號倒是挺符合大佬現在的現狀的,有記憶難免就有煩惱,心境蒙塵難以避免。大佬現在什麼都記不得了,可不就是一片無塵麼。
“那,您旁邊的這位呢。”
“我師侄。”
聽到這話,卞若萱擡頭看了一眼,發現大佬依然是那副面孔,一時間還真有點分不清大佬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大概是大佬的修爲威懾過重,在卞若萱想象中會比普通城池的入城盤查更嚴格的鄴都,居然只隨便問了點問題,然後讓她們一人輸送了點靈氣,就進城了。
她和大佬一靈石的入城費都沒交,這人反而還強行塞給了大佬一個儲物袋。
大佬原本是不收的,不過在看了這儲物袋裡的東西后,居然變了主意。
出去以後,卞若萱還有些懵,大佬在接受詢問的時候寥寥數語,就將一個修爲極高的散修,帶着故去師兄的弟子以及弟子家屬出門歷練的形象勾勒得生動形象,後來那人居然還給大佬遞了橄欖枝,問大佬有沒有興趣成爲鄴都城主府的客卿。
卞若萱細想了下,感覺鄴都的這個客卿估計就是想和大佬結個善緣的意思,畢竟大佬肯定不是文紹域本域的人。
文紹域現在已經不如從前了,文紹尊者飛昇時,雖然飛昇前一段時間也不在本域修煉,但在本域修煉的時間還是極長的,佔了他修煉生涯中大半的光陰。
但現在,文紹域的年輕一輩,基本是能多早出去見世面就多早出去見世面了,肯留在本域的人少之又少了。
而且,文紹域的靈氣濃度,好像也不如那個年代了。
大佬,在裡面得到了非常鄭重的對待,她就沒那麼好運氣了。
跟着進來的那個人雖然不說話,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一雙眼睛跟防賊似的,一直盯着她,她只要有擡頭往天花板看的趨勢,這人就開始對她甩眼刀子。
卞若萱一開始還不明白爲什麼,後來也摸着點脈了,那人好像是個陣修。
防賊似的盯着她,估計是怕她看天花板上的陣紋。
但是,至於表現得這麼明顯嗎?她早就把偷偷臨摹這種歪心思給掐滅了好麼,雖然她坐在房間裡的時候是在到處看,那難道還不許她打發時間麼?
真的是心裡苦。
雖然等那兩人進那裡耽誤了不少時間,但是兩人還是出來得比申氏要快一些。
卞若萱想了想,還是徵求了一下大佬的意見:“您看,咱們要不去那邊的凡人出口等一等我阿孃?”
大佬同意了,卻糾正了她的稱呼:“禮不可廢,以後記得叫師姑,不得如此隨意。”
大佬都這麼入戲的麼,不過現在是在城內,謹慎點也是應該的。
“是師姑,弟子謹記。”小頭疼了一下,卞若萱從善如流改了稱呼。
大佬,現在的叫師姑了,稍一頷首,先她一步往凡人出口處行進了,卞若萱連忙跟上。
這凡人出口的檢查速度倒是快,大概是因爲知道凡人一般不能給城內帶來太大威脅的緣故吧,不過聽出來的人說,這入城費收得可是黑,幾乎是其他城池的十倍。
卞若萱算了算十倍是什麼概念,稍微鬆了口氣,據她所知,其他城池對凡人的入城費是五十靈珠到兩個靈石不等,申氏這回出來,把店裡這些日子的盈利帶了大半,應該不至於爲入城費而煩惱。
等待過程中,卞若萱忽然想起了件事:“師姑,剛纔那人給您的東西,裡面有什麼啊?”
“都是些與鄴都相關的小東西,另外,還有個明天鄴都主持舉行的拍賣會的入場券。”
入場券?不過現在顯然不是糾結這事的時候,卞若萱關心的是另一件事:“師姑,那裡面有鄴都的地圖嗎?”
師姑秉承了一貫的原則,一個玉簡狀的東西直接出現在了卞若萱手上。
卞若萱往內一看,果然是鄴都地圖,看樣子,應該比外面有的會詳細不少。
這也難怪,畢竟這東西大概率是城主府出品嘛。
在等待過程中,卞若萱也從這地圖中選出了個合適的住所,她原本還擔心大佬會挑剔住宿情況,不過大佬倒是充分理解了她囊中羞澀的近況,甚至對她表示了理解。
“修煉之人不耽於享樂,只要安全可靠,選便宜的住所也沒什麼不好。你剩下的靈石,可用來購買我之前與你說的那幾種材料,這鄴都既然號稱你們北部第一大城,相信這幾樣材料還是會有的。”
“既有了靈感,就該趁熱打鐵,拖延並不可取,你以後也當多備材料,若是偶有所得,卻因材料所得無法實施,豈不可惜?”
聽完這話,卞若萱簡直想衝過去給大佬一個擁抱,大佬簡直是她的知音。
想她在修煉之初,也不是沒朋友的,開始在小店做小二的時候,認識的進來買東西的,也有後來出去賣符籙的時候認識的。
雖然因爲彼此都忙的原因,她和那些人聯繫不多,但也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不過後來因爲消費觀念的差異,她漸漸就和這些人聊不到一塊去了。
沒辦法啊,她那時候畫符已經有不短時間了,也算有點資產了,在築基丹被炒得虛高的情況下,她沒能湊夠築基丹,但要是拿去吃喝玩樂,還是能揮霍一段時間的。
所以,不止一個人勸過她,她年紀還小,沒必要這麼繃着,女兒家還是要大半自己的。
當中也有不止勸說,也付諸了實際行動的,送了她一盒胭脂,一盒口脂。她想了想,回了那人好幾張自己當時畫的最好的符籙,按價值算應該是不輸的。
只可惜她都沒用得上,畫符的時候她的手利索得很,畫這個就完全不行,那兩盒後來就一直被她收着了。
於是她這個榆木腦袋便看透了,再和她們聯繫,便有人說她假清高,有人就是假裝不在,傳訊反正是一直不回,只當不認識她這人了。
她還能怎麼辦,她也很無奈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出問題了。
後來她忙着籌備築基丹的事情,也就更沒有時間和其他人交談聯繫了,互相留了傳訊的都是收她符籙的店家,私人號卻是一個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