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亂,跟我上,保衛家園,給我衝啊!”
“啊!”
“救命啊,上帝啊!”
身着離子防護服的蘇美爾人手持元武器,精準打擊着地球上的人肉盾牌,無數人妻離子散,想來,這不知究竟是多少年前的光景了。
“轟,啪!”
手起刀落,黑衣人的斗篷上濺滿了摻着血的裝備和防護服的殘渣,但刀,純淨無比。
一個大招,目光所及的武器設備全部被消滅殆盡。
“將軍快走!”
“你給我等着,我一定要回來報仇!”
冤冤相報,何時了。
黑衣人身上,刻着幾個字,那字,鮮紅又明亮,看來,是由血和淚混成的。
上面鐫刻着幾個深印的字:元世界護衛隊。
“快點兒,將軍在等着你呢!”
“見宇文將軍可以,但我要先看到我的丈夫!”
“你最好給我老實點臭**,你背叛民族不說,還在地球過上小日子了,你以爲你和他會有好果子吃?我告訴你,你丈夫已經被海王族人處死了。”
“你騙人,不可能,不可能!”
“帶走!”
建國的母親以爲回到L星會有兒時的回憶,沒想到,換來的是無盡的暴力。
她早該意識到這點,人,永遠不要太過單純。
“鏞元素的提煉方法,你們想要,對吧。”
“你說什麼?”
奉命在地球處死叛徒的蘇美爾暗員緊緊抓住了她的衣領。
“想知道就帶我和我丈夫走,我們會給你們想要的結果!”
她知道,這是她和丈夫唯一逃生的機會。
三十多年前,她奉命來到地球探查一種叫鏞元素的東西,這種奇妙的鏞元素不僅能夠作爲元武器使用,使得武器具有強大的殺傷力和破壞力,並且能夠延長人的壽命。
蘇美爾人費盡心思在矮馬星發現了這種東西,統治者欣喜若狂,但好景不長,過渡開採和濫用導致矮馬星風暴不斷、火山亂噴,最終成爲一個枯死的星球。
正當蘇美爾人陷入無盡的懊悔時,他們躲在地球的暗員利用研究專家的身份偶然發現了地球的鏞元素。
因此,奪回故土和搶奪資源成了蘇美爾人新的目標。
建國的母親,就是在這總情況下被派到地球上的。
在那裡,她不僅得到了提升,而且愛上了一個蘇海混血,也就是建國的父親。
後來,她們擁有了一個孩子。
她想永遠地留在地球,永遠不再回到那個充滿復仇和貪婪之意的地方。
鬼使神差,建國的父親竟然也被派去研究鏞元素的提煉方法,當她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的世界彷彿坍塌了一半,她知道,這麼多年的努力,白費了。
看着懷裡的小建國,糾結、無助、憤恨全部涌上心頭。
命運就是如此,兩個世仇的民族,竟然結合在一起。
凡事皆有因,如果她不來這裡尋求鏞元素,也不會遇到愛人,她認命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紙始終包不住火,蘇美爾的暗員還是追查到了她的蹤跡。
在建國七歲那年,她和丈夫雙雙被蘇美爾人抓走,在途中,又被海王族地球人奪走丈夫,從此陰陽兩隔,永不相見。
雙方都被施以重刑,但他們倆異口同聲,不見到對方不會說出鏞元素的提煉方法。
丈夫最終被折磨而死,大腦被切成三片,她自己雙腿被活活鋸斷,大腦額前葉被切除,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廢人。
這一切,建國都不知道。
不管是海王族人還是蘇美爾人,都爭相拉他入夥,他們的上層知道了硬的根本行不通,因此企圖通過同齡的美色或者職位來引誘他。
這一切,建國也都沒有完全察覺。
各方勢力總是真真假假地透露給他一點信息,他們相信,給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洗腦不是件難事。
“啊!不要,不要。。。”
爲了拷問她,蘇美爾的暗員們無所不用其極,但她就是不開口。
“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背叛了自己的民族!”
“背叛大義纔是可恥的,你們要用武力來稱霸宇宙,這難道不可恥麼!”
“我讓你嘴硬!敢死隊一連準備!”
“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能。。。”
她的嘴被針線縫上,一個連隊的男人輪流對她進行了慘無人道的蹂躪。
第二天,就是L星的新年。
“紅梅,快拿上它,躲起來,永遠不要再出來!”
總有一個聲音,盤旋在建國那瘦小的腦袋上方。
“我們該啓動元世界的秩序機制了吧,我說。”
“當然了,不然讓蘇美爾人搶了先機,我們又失去主動權了。”
“媽的,想想之前他們把我們打的像狗一樣,這口氣我咽不下去,我一定要給我的孩子報仇。”
“噓,別說太多,小心隔牆有耳。”
紅梅,這個耳熟的名字讓他旋即開始頭腦風暴。搜尋記憶的同時,他順便把儲藏在大腦深處的兒時記憶一一挖出。
2199年的人類,幸福的是所有的事都像印刻在腦中一般清晰,痛苦的是,永遠忘不掉這些印刻的清晰的事。
本以爲元世界和自己平時暢玩遊戲的網絡世界無異,看來,建國想多了。他本想在元世界裡玩玩遊戲唱唱歌,誰知元世界也有規則。
“建國這名字太難聽了,你自己是知識分子,能不能起個好點兒的名字。”
“行了,這都什麼世道了,講究那些有意義麼,我祖上還叫狗剩、鐵樑啥的呢,避世,懂吧。”
“你說好不容易得了這麼個孩子,哎,是不是我們,不應該把他生下來?”
“說什麼呢,現在小孩生下來就有記憶了,小心點別讓建國聽到。”
母親彷彿在落淚。
陳建國的臉上一熱,鹹味讓他從醉夢裡清醒。
父親和母親,像是兩個離他遠去的符號,在建國七歲那年,像他們筒子樓後院的蒲公英一樣,北風一吹,便朝南邊飛去。
現在,2199年的今天,也可以稱它爲元世界元年,蒲公英,作爲一種虛擬的回憶,只出現在元世界的虛擬鏡像中。
“我就說我感覺自己鼻子都歪了,原來左邊的痣果然跑到右邊了。”
建國也發現了元世界的不對稱之處,和現實世界形成了一種天然的鏡像關係。
“你話這麼多,不應該早就發現這其中的小九九了麼。”
“哪兒啊,我來元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測試我的性慾還在不在,這個最重要了,人活着不爲這事爲啥。”
“喲,哥們你這麼說我還真自慚形穢,我可沒你那麼高的造詣啊,覺悟不高,慾望太少。”
“這他孃的吃屎時代,除了性慾還有什麼可希求的,你說是吧兄弟,哎,我想我媽的那碗炸醬麪了,最後一次吃,還是十年前。”
“放心吧哥們,再過一百年,你也吃不上這一口了,不過你或許能在元世界圓夢,萬一有人和你一樣的想法呢。”
“那你真說對了,兄弟,我的夢想,就是開一家純粹的炸醬麪館,誰也別管我,或者說,到一個誰也管不着我的地方。”
“那你還是去S星現實點。”
陳建國一邊說這些頹喪話,一邊刷着自己的網絡小說。
“通知,您的積分,上升至7.09分。”
“等等,建國,你的分怎麼比我還高,我記得我可是比你入職早一個星期呢,你是不是瞞着我搞業績了,哎呀,真是小看了你。”
“什麼玩意兒,要業績你自己弄,老子可沒那心思,我只不過乾點副業罷了。”
“什麼副業,我看看。”
男人把他那肥膩的大頭貼緊建國的臉頰。
“喲,小說!好玩意,現在合法了?”
“噓,不是合法,而是在元世界沒有人管,是暫時。”
“小說這玩意好多年沒過眼了,奇了怪,我們就是在虛擬世界裡頭了,怎麼還有人在虛擬世界裡看虛擬小說,這不是玩雙重鏡像呢,好像是雙重否定表肯定的感覺。”
“對啊,你感覺沒錯,實際上,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嘭,沒有月球戰艦,沒有蘇美爾人,沒有元世界。”
男人知道建國是在糗他。
除了幹兼職,建國想不出逃出生天的辦法。
實際上作爲頹廢的D類人,他和那些D類80後一樣坐着最下等的工作、吃着最噁心的循環食物,除了能控制自己什麼時候睡覺,什麼時候工作,哦對了,還有什麼時候自慰,其他的行爲幾乎都被剝奪了。
當然,在元世界裡,似乎一切死而復生。
但陳建國早有準備,他相信一切土地都有規則,一切自有都有界限,一切意識都有源頭,一切命運都被掌控。
他不知道自己的家族爲什麼被定義爲漢奸,他只知道十幾年前身爲醫生的父母在一瞬間憑空消失,彷彿詛咒應驗,世間萬物,停滯於此,他再也沒有過快樂,再也沒有過希望。
“你的父母爲國捐軀了,節哀。”
在他十八歲生日的那天,一封發件人不詳的神秘溜到了自己的掌上電腦裡,面對蒼涼而荒蕪的北國,他似乎理解了什麼。
“請你離開這裡,24號區域已經被世界聯合會徵用,1分鐘,move,move!”
“隨便,我什麼也沒有,我沒有家,沒有家人,我也沒有我自己。”
帶着防護面罩的警官盯着他,十秒鐘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這樣,筒子樓一去不復返。他有時會想起自己小時候留下的蒲公英標本,媽媽說,蒲公英有很多孩子,它的每一個孩子都異常堅強,隨風飄行,隨遇而安。
如果蒲公英還在的話,那請讓戰火將它化爲灰燼。
他是不會哭的,因爲感情,對2199年的人而言是種奢侈品。
“公民們,元世界的大門即將開啓,在這裡,你可以享受無盡的食物,酬勞客觀的工作,當然,你還可以自我安慰,或者,哦,沒有了,但你能活着,比現在有尊嚴的多得多!”
公民?呵呵,建國知道,這種面向C類和D類人羣的政治呼籲無疑是因爲頂層設計者的鬼主意,我們這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份子,看來還能派上用場。
元世界建設了幾十年,看來,是時候進入測試階段了。
而我們,就是那羣小白鼠。
A類人和B類人自詡爲拯救地球的英雄,顯然他們是不會貿然涉險的。
但大部分人,別無選擇。
也許,元世界的元年很平淡,很多需要勇氣和尊嚴的人們成爲了前仆後繼的試驗品,或許,元世界的誕生是一個契機,一百多年的戰爭也應該告一段落了,不想上戰場,就滾到元世界裡去吧。
當建國接到了元世界居民邀請函的時候,他便毅然決然地欣然前往。
一有空,建國便會看他祖父寫的詩。
詩歌永遠不會消亡,但戰爭即來,詩性停滯,願我們的月亮早點回來。
看不見月光的人,卻站在歷史罅隙的背後。
幾句話,兩句詩,建國不知道他寫的是什麼,我只知道,目前,詩歌已死。
“恭喜您,尊敬的陳建國先生,您在元世界已經工作了一年,共170天,謝謝您對元世界的支持,現將1積分奉上,感謝您的禁慾和乖巧!”
媽呀,陳建國做的是人事兒,它說的,真不是人話!
“聽着,我們該啓動了。”
“現在實際還不是很成熟。”
“難道你們想把元世界當成一個遊戲場所嗎?這不是我們的初衷。”
“有些問題還沒有調試好,比如說,那些漏洞和區域。。。”
“行了,趁蘇美爾人還沒有大肆進駐元世界前,一定要掌握主動權!”
“可是。。。”
“沒有可是,軍人,就要服從命令!”
北風,呼呼的吹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