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週末,可稱得上是天棟的末日。蕙如悲慟欲絕的哭聲引來了鄰居的敲門,還不是一家兩家,整棟樓的鄰居都快來了吧,讓天棟不斷地陪着笑臉應付着他們。而蕙如則直接跑回屋鎖上門誰也不見,就只是在屋裡痛哭流涕的,那陷入絕望的哭泣聲讓鄰居們對他紛紛指責不已,肯定是這個男人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才能讓一個女人如此傷心到了極點,大家看着他的眼神彷彿在看陳世美,那目光凌厲的就像是一道道狗頭鍘,恨不能將他斷頭了事。
天棟心裡那個冤啊,自己做什麼了,什麼也沒做啊,最多隻是下雪天沒有把自己的女人接回家,至於讓所有人把他說的獐頭鼠目、假仁假義、狼心狗肺、庸俗淺薄、人格低下、舉止不端、品行惡劣、邪辟罪惡、不知羞恥、惹人厭惡、貪婪狠毒,令人深惡痛疾嗎?估計自己這一輩子也沒聽到這麼多評論自己惡言惡語的話吧,到底招誰惹誰了?再說了,兩口子吵個架該你們什麼事了,一個個的堵上門抒發正義,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言語間透露着明顯的無知和戲謔,開始了一場毫無底線的聲討,你們算老幾啊?
想是這樣想,但好漢不吃眼前虧,不能觸發衆怒,面對着衆人咒罵、嘲諷、侮辱如潮水一般涌來,天棟還要戰戰兢兢地向每一個人賠着禮道着歉,心裡還在不斷的勸服自己:想懟你的人,永遠有懟你的理由,就讓這羣自詡爲維護世界和平的人嘚瑟去吧。
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勸出門,樓上一個身材矮小的大叔還意猶未盡的向他叫囂:“快把你們家娘們哄好,要是還哭個不停,吵着我們睡覺,小心我下來揍你。” 說着還晾了晾他那拇指粗的小細胳膊。天棟看了看那個比自己矮了兩個頭,體重比自己輕了一半,滿臉蠟黃色的大叔,估計是腎虛的太厲害了吧,想在樓下的一羣女人面前耀武揚威的爭次臉,給你這個機會成全你。天棟點頭哈腰的答應着,大叔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好大的派頭。
終於都走了,天棟都快累趴下了,工作編程也沒有那麼累啊。回屋後喝了一大杯水,蕙如今天是怎麼了,在外面受委屈了嗎?門被鎖死了進不去,趕緊敲敲門問一下怎麼回事,可蕙如一聽他的聲音哭的更來勁了。得來,又有來敲門的了,還是趕緊去應付應付吧。於是,天棟不停地向着四鄰道歉解釋,一直折騰到半夜,蕙如屋裡終於安靜下來,估計是睡着了吧,姑奶奶,好好睡,只要別哭就行。
身上的雪早已化成水,加上着急冒汗讓頭髮一直是溼淋淋的,衣服也早已溼透了,想換件乾淨的衣服,還都在屋裡,此時此刻千萬不能把她吵醒,否則今晚就沒法過了,還是忍了吧。把外套褲子脫下來掛在衣架上,看來今晚只能睡沙發了,雖然室內有暖氣,但身上的襯衣秋褲還是溼漉漉的呢,不能再脫了,再脫真要凍死了。我忍,關燈睡覺,一切等明早醒後再說,可身上爲什麼越來越冷呢,暖氣就不起點作用嗎?
凍得受不了了,他爬起身全家翻找着可以蓋在身上的東西,可沒有啊,所有連鋪帶蓋的物品都收在臥室內的櫃子裡呢,當初他還覺得蕙如把家收拾的井井有條,現在看來她早就打好主意,吵架時可隨時把自己趕到客廳了吧,要不怎麼連條牀單都不放在外面呢?
實在沒有辦法了,天棟到衛生間取了他和蕙如的兩條擦臉巾蓋到了身上,東西雖然小而薄,但聊勝於無,怎麼說也不算衣不遮體了。好冷,怎麼比下雪天站在屋外還冷呢,今天自己是作孽了嗎?醒來後一定要立馬去買個衣櫃擺到客廳裡,再買上十條八條被褥毯子,再也不能受這份罪了,會死人的。直到東方發白時分,天棟纔在昏昏沉沉中睡了過去。
旭日東昇,亮光刺眼。
蕙如醒來後就被陽光照射的有些頭暈目眩,哭腫的眼睛火辣辣的,極度的不舒服。自己怎麼會不知不覺的睡着了呢,看看身邊沒有天棟的身影,看來他根本就不關心自己了,連自己眼睛哭疼了嗓子哭啞了也不心疼了,甚至都沒有進來安慰一下,連晚上睡覺都不願意在自己身邊了,他什麼時候變的心,怎麼自己一點察覺都沒有呢?想着想着她的眼圈就紅了,淚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哭累了,洗把臉,吙,鏡子中那個眼睛水腫的像猴屁股的傢伙是誰?怎麼那麼像自己?好醜的樣子,天棟肯定是受不了這張臉纔會不要自己的吧,眼淚又不由自主的流下來了。女人啊!女人啊……
哭歸哭,傷心歸傷心,但臉還是要的,愛美的心是無論如何阻止不了的。趕快用冷毛巾和熱毛巾交替縛眼,敷完用手拍打拍打眼皮,直到泛紅,可以促進血液循環,帶走多餘的水分。可能嫌效果還不明顯,她又用食指和中指由眼角開始順着眼睛往太陽穴處趕,用按摩穴位的方法緩解腫脹,比較傳統有效。捯飭了半天,看着鏡中的自己好多了,她才停下手。
肚子中有點咕咕叫了,昨晚哭的太多以致有點脫水了,渾身乏力,皮膚都失去彈性了,趕快到客廳喝杯水,不能讓皮膚繼續鬆弛下去了,這是用了多少護膚品才保養的這麼好的,因爲哭一場而讓皮膚變差會遭到天譴的。
她來到客廳喝了杯水,一轉頭就看到了沙發上的天棟,身上還蓋着兩條毛巾,他這是在幹什麼,寧肯睡在這裡也不願意回屋,該死的賤男人。她跑回屋,心裡就覺得很委屈,眼淚又充滿眼眶了,不能哭,哭了又會變醜的。
好不容易心情有些平靜下來,仔細想想,好像是自己把門鎖上了吧,昨晚好像聽到他敲過門但沒有給他開,這好像也怪不着他。她又走出臥室來到天棟身邊,天棟的身子還在凍得瑟瑟發抖,模樣怪可憐的,蕙如的心軟了下來,回屋拿了條毯子準備給他蓋上。等走到身邊,她又想起昨夜天棟對待自己的態度,他爲什麼還在這裡?不會是要和自己說清楚吧,要分手也要分的明明白白的,這樣就不會讓自己以後繼續糾纏着他吧,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壞男人。蕙如鼻子一酸又跑回了屋裡,這樣的渣男就應該讓他受點罪。
不過想想自從昨晚進家門後還沒給過他說話的機會呢,萬一他向自己道歉呢,如果他痛哭流涕的懇求自己的原諒,自己應不應該給他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呢?不能這麼輕易地饒了他,竟然敢背叛自己,還想要和自己分手,還讓自己傷心了一夜,哭的臉都差點破相了,這簡直就是謀殺,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想到自己美麗的小臉蛋竟然有了猴子屁股的雙眼,就連皮膚也比以前差了很多,這根本就是觸碰到了她的底線了,蕙如的心變得堅定起來。無恥的男人,看我不把你罵的驚天地泣鬼神,就是對不起自己的美。還想繼續睡覺,看我不一盆水把你澆起來,然後把你趕出家門,讓你流浪在大街上凍死你。
想到就做,蕙如掏起臉盆接了盆熱水,接滿後氣沖沖的就到了沙發旁,不行,不能用熱水,這盆水下去不正好給他洗了個熱水澡嗎?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於是又重回屋裡,將熱水倒掉,接了盆涼水,還不夠涼,要是冰箱裡有冰塊就好了,看看能不能直接凍死他,省得他到街上丟人現眼。不過,都已經分手了,丟人又不丟自己的人,管那麼多幹嘛。
她抱着盆涼水又到沙發旁,慢着,這盆水澆下去會不會把沙發全淋溼了?澆透他雖然出氣,但沙發可是自己的,雖然也是他買的,可現在是放在自己的房子裡,所有權自然是自己的了,沙發澆水後會不會發黴,可能還會長木蝨子的,想想都覺得噁心。哼,先饒了你這一次,等你醒了再收拾你。
回屋後坐在牀上生悶氣,自己都哭了一夜了,他竟然沒心沒肺的還能睡得着?根本就是個薄情寡義的混蛋嘛,壓根不值得自己同情,道不同不相爲謀,真的不要也罷。氣該生生,但天棟直打哆嗦的畫面一直縈繞在她的心裡,讓她覺得還是有點心疼,罷了,就給你條毯子,醒了就趕快給我滾出家門去,今生再也不必相見。
她把毯子拿起來,扔到了天棟身上,難看的一坨,還蓋不住他的身子,他就跟個沒事人似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還是睡得那麼死。冤家,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嗎?蕙如不耐煩的把毯子掫起來,重新的抖了抖,然後蓋在了天棟的身上,正好從脖子覆蓋到腳,完全把他包裹在毯子裡,而蕙如氣哼哼的又回到屋裡繼續生氣繼續胡思亂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