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如這邊的心情肯定是很愉快的,但對於天棟來講就不是什麼好消息了,年前剛剛出去拍了半個多月的宣傳片,讓自己吃了半個多月的泡麪,守了半個多月的空房,當了半個多月的鰥夫,剛剛回歸到正常生活中,她又要出去了,這還怎麼過日子啊。
可是她的積極性還挺高,也不能過於激進的表達自己的不滿,不然下場肯定只有一個,就是自己被批的體無完膚,還要賠禮道歉,這讓男人的尊嚴何存?
他婉轉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比如擔心她出去受苦受累,比如風餐露宿的休息不好,比如萬一遇到壞人被拐走了怎麼辦?
他的這點磨嘰所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無非就是側面的告訴她,快別出差了,在家裡舒舒服服的待着吧,還要伺候自己呢,你看哪家的傭人到處亂跑過?不是有句老話說:妻閒夫禍少嘛!在男人的港灣裡安享幸福與庇護,不是一件很令人嚮往的事嗎?
他就是一個標準的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女人對他的依賴會最大程度的滿足他的自尊心與榮譽感,在他眼裡女人就是陪襯就是綠葉,他才應該是家庭的紅花主宰。
哼,想把我捆在家裡,你還整天不着家,有自己和沒自己也沒什麼兩樣嘛,你就慢慢學會適應吧。蕙如面對他的祈求根本就不戲當理他,要給他煮飯管家收拾屋子,還要能成爲他社交圈子內的面子,哪會事事如他所願,就讓他在家裡認真反醒反醒吧。
蕙如也是一個有着自己喜好心情與思想情感的人,哪能如風向標般的應時隨他而動呢。在如今平等開放時代,女人作爲一個獨立人格的人已經在社會上與男人分享半壁江山,並有自己的事業與交際圈子,完全能與男人平起平坐,自己想做什麼事何須他的同意呢。
觀點的分歧是家庭生活的大忌,改變對方就是親密關係的毒藥,如果在親密關係中總是抱着想改變對方的思想,那家庭肯定會不得安寧,因爲改變對方背後的真正含義就是你不認可對方,不接受對方當下的狀態,對當下的對方不滿意。
可蕙如是這麼容易被改變的嗎?嘻嘻,開外國玩笑呢,要想改變自己,先從他本身開始吧,什麼時候他改變的讓自己滿意了再說。
但天棟哪能這麼輕易放棄,趁着週末班也不去上了,好好的表現了一把,打掃衛生,擦試一下傢俱,澆澆花草,小活兒做的還有模有樣的。
他還不忘跑到蕙如面前邀功一把,可她看到天棟這麼能幹也很高興,直接告訴他:“活兒幹得不錯,看來照顧自己完全沒問題了,這個家就交給你了。”還不忘勉勵他一番,就好像看到他終於學會照顧自己真心地誇獎他一樣。
俺日你個大頭鬼,表現了半天,出了一身力,倒好像自己在證明多麼能幹,讓她放心的走吧,反正家裡還有自己收拾吶,這樣的思維邏輯還真沒什麼問題。可自己想要表達的是這個意思嗎?明明就是想勤快一點討她個歡心,讓她心一軟,留在家裡就別出去了,大不了家裡的活兒就自己做好了,可怎麼在她那兒理解就變了味兒呢?
一計不通,他又馬上表現得病懨懨的,捂着腦袋一個勁的喊頭疼,還吆喝着自己是不是得了腦癌,可能會不久於人事了吧,這個時刻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陪伴,萬一他隨時撒手人寰而去,豈不是造成她心頭永遠的痛?爲了挽留住蕙如,他也算是拼了,連詛咒自己也在所不惜了,大丈夫嘛,能屈能伸。
蕙如看似很關心的撫了撫他的額頭,腳下卻狠狠地跺在他的腳背上,讓你裝,裝的還那麼爛,真當自己是三歲小孩啊。
這一腳,可真是沒留半分情面,疼,這可是真疼啊,疼得他直接蹦起身來齜牙咧嘴跳個不停,就像個雜技團的小丑,想耍個花樣卻玩砸了,誰會可憐呢,只能怪他學藝不精了。
看來變相的表達意見是沒有用了,他必須要拿出個男人的樣子,直面這個關乎到家庭長治久安的問題,要不然自己還怎麼能夠在這個家中立足?他神態顯得非常嚴肅,就像是要下通牒似的:到底是要自己還是非要出去?
呵呵,這個問題還值得討論嗎?肯定是要出去玩了,大千世界花樣美男多得是,大不了就把你換了,反正在一起七年了,這張臉早就看膩了。也不知道是要換一個小娘炮呢還是找一個肌肉發達的健身男呢?蕙如還真在那兒仔細琢磨起來了。
天棟的威勢直接就垮臺了,趕快上前捏捏肩捶捶腿,還上趕着去打了盆洗腳水,找那些玩意兒幹嘛,哪有自己這麼細心體貼,還伺候的那麼周到,不就是出去出個差嘛,這也是正常工作的一部分嘛,照顧好自己,早去早回。他倒是變得十分通情達理,那殷勤的樣子倒好像他纔是家裡的賢內助一般,全然沒有了剛纔的威風,讓人大跌眼鏡。
這個變化也太快了吧,這還是一個人嗎?蕙如用一種充滿着警惕的眼神瞪着他,這讓她想起了印度人民在甘地的領導下,走上了非暴力不合作的反抗道路,並最終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他難道是想學甘地嗎,是想要度化自己嗎?他難道不知道這次運動的妥協性也使得取得的成果並不徹底,不利於人民真正的覺醒嗎?最後還不是靠着暴力革命才使印度獨立的嘛,難道是想提醒自己他也是會反抗的嗎?
而天棟則直接否決了繼續鬥爭的可能性,抱着處理家庭問題時所遵循的高尚的道德規範角度,向她闡述着:一家人嘛最好的相處模式就是接受和互相欣賞,自己對她的工作和決定是很理解、寬容、讓步的,誰讓他自己修養好、境界高呢。
這倒是讓蕙如覺得意外了,他還會有如此崇高的思想覺悟?他不是應該堅決反對專制獨裁,實現民主自由嗎?天棟的一番表態倒讓她覺得有點誤解他了,心裡過意不去,親自下廚房給他做了好吃的,讓他飽餐了一頓,還直誇她手藝好,飯菜味道人間難尋,如果能每天嚐到她的飯菜,那就此生無憾了。
果然,他在這兒等着自己呢,就不能給他點好臉色。於是洗碗的收尾活就交給天棟去做了,至於他能不能洗乾淨她倒不太擔心,因爲已經告訴他,凡他洗過的碗碟下次還是給他專用,如果他不怕拉肚子都可以不用洗,放那兒就好。
這種教育方式還是很起作用的,天棟把碗刷的那個乾淨呀,估計用了一整瓶洗潔精吧,盤子都能反射出精光來,當鏡子用都沒問題了,讓蕙如都覺得一直小瞧他了,他還是很有做家務活的潛質嘛,好好培養一下肯定會是一個專業的後勤人員嘛,說不定也能爭當一個優秀的後勤員工,再也不用怕他失業了。
天棟都想把盤子砸碎了,自己閒的沒事刷什麼盤子呢,這下倒好,徹底給了她一個不管自己的理由,偶爾一次也就罷了,就怕她惦記上,那以後家裡的所有活兒豈不是都要自己幹嗎,那誰能受得了?
他開始考慮起僱一個保姆的重要性,最好是那種年輕漂亮的,能讓她吃吃醋,說不定放不下心來,就每天呆在家裡盯住保姆哪兒不去了,這不是正中自己下懷嘛。
想到這兒,他的眼睛都有點放光了,只覺得自己簡直無敵了,無論什麼樣的難題都可以輕易解決掉,誰讓他是一個極其優秀的程序師呢,工作的主要目的就是發現問題解決問題,解決家庭裡的這點小事根本就沒有什麼難度好吧。
他向蕙如建議,鑑於兩個人目前的工作都比較忙,家裡也不能沒人收拾啊,本着爲她減輕工作負擔的角度着想,是不是可以請一個保姆回來收拾家務呢?
蕙如聞言直盯了他半天,看得他有點心虛,不斷地做着各種解釋,說到最後他都有點說不下去了,好像還真沒什麼能夠說服人的好理由。唉,自己果然不是個會說謊的料,肯定一下子就被看穿了吧,等着挨訓吧。
他都做好接受批評的準備了,可沒成想,蕙如不但不生氣不發火,還很體諒的說他很辛苦,沒照顧好他是自己的責任,所以她完全同意找個人照顧他,最好是那種年輕的,漂亮的,能說會道的,還能爲他排解愁悶的,真的沒問題,她完全不介意。
聽她說可以找個保姆時,他還在爲自己的小計謀得逞而感到得意,看來自己剛纔的表現還不是一點用都沒有的嘛,終於可以擺脫家務了,有了保姆她就不會再逼自己幹活了吧。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怎麼這口氣好像不對啊,再看看她的態度,不但沒有一絲怒火,反而像讓自己趕快去找似的,就好像已經把他給看穿了,自己那點小心思被一覽無餘一般。
他趕緊再解釋一下,自己就是想找個保姆乾點雜活,真的沒有其他想法,要不找個男保姆也行啊,這樣就不會讓她誤會了。
誤會?根本不會有誤會。蕙如微笑着讓他放心,她絕對不會往歪裡想的,她就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不就是找個保姆嗎,自然要找個年輕漂亮體貼的,如果是她,她也會找這樣的。
她這是怎麼了,一點醋都不吃嗎,她的心裡就一點兒都不介意嗎?天棟想問上幾句,被蕙如給阻止了,說想到街上散散步,挽起他的胳膊就往門外走去。這都讓他糊塗了,但既然她想逛街,就陪着她好了,只要順着她的意就行。
蕙如表現得很溫柔,還爲他拿外套,順便把家中鑰匙留在手裡了,可不知爲什麼,他的心裡總是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可能是他自己多心吧。待走到門口,他還想再爲自己的想法辯解一下,總不能讓她誤會了吧,可還沒等他開口,就被蕙如一腳踢出了門外,那動作之快,讓他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家裡的門直接就被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