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惹禍的辛兒那一睡,卻是睡出了問題。
身體本就虛弱,加上先前的勞累,身心俱疲,不靜養,確實難好了。
但安西着實擔心“黑蝶門”的殺手這事,辛兒也急着趕路,這一路便沒有再多做停留,辛兒的靜養,也只是在車廂中,無限循環的搖晃睡眠中進行的。
這一靜養,卻暈暈沉沉到數十日後,臨近玉門關了才慢慢轉緩過來,起碼她自認爲是在轉好了,整個人卻還是迷迷糊糊,虛弱無力的。
李英這些天一直貼身照顧,如今看她消瘦成這樣,也不僅急了。
“辛兒!你確定沒事?要不然這樣,我們讓大哥二哥現行,我們兩個找個地方,先將你身體養好再去找他們好嗎?這樣邊行路邊養身體,你的身體怎麼支撐得了呀?”
辛兒裹着毯子捲縮在她腿上,閉着眼不贊同道。
“可是我急,我想讓你早點完成心願,確定那小子可以在軍營中生活後離開那裡,我不想真的和易幼颺一起入軍做軍醫,那裡,也不會適合你,早點離開,早點脫身,是好事,對我們都好。”
李英心裡更難受,俯身抱住她捲縮的肩,淚都出來了。
“辛兒!對不起,都是我任性害你成這樣的,我應該想到的,就算你的身體治好了,也不可能像原本正常人那樣強壯的,我竟然沒考慮到這裡的環境有多麼差,對你有什麼影響,萬一你無法適應這裡的環境,我不是害苦了你嗎!辛兒!對不起,對不起。”
辛兒給她的淚一下下的打在臉上,很不舒服,伸手胡亂的摸上她的臉,蒼白的臉上無力的笑揚起,拍着她的頭。
“傻瓜,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這兩天不是好多了嗎?而且不是這裡的環境影響的呀?是我大意了,身體沒有養好就急着趕路,自作孽,不可活,不管你的事,別哭了好不好?”
“辛兒……”
“乖!別哭,真的沒事,我再睡一覺,再睡一覺,就真的好了,別哭,別吵……很快……”
“辛兒?辛兒?”
李英見她又不知不覺睡過去,而且叫不醒,急急的拍着車門板,叫外面的人。
“大哥!二哥!辛兒好像又嚴重了,我們先找個村莊停下來,給她找個大夫看看好不好?”
車門打開,易幼颺看着卷在車板上的人,着急,卻無可奈何。
安西倒很冷靜,將馬車停好了,進來伸手到她額頭上試了溫度,安撫李英。
“別急,只是又有點起燒的跡象,前面不遠有一個村莊,據我所知卻沒什麼大夫,要到旁邊百里之外的城鎮上才能請到大夫;二弟,你先帶着辛兒去村莊上找一處民家住下來,我和英兒去鎮上請大夫,最遲天黑,我們一定趕回來。”
“哦!”
易幼颺爽快了,李英卻有些猶豫了,看看腿上昏睡不醒的辛兒一眼,又看看易幼颺,侷促道。
“可是……我還得照顧欣兒,二哥要駕車,我怕留欣兒一個人在車內反而會更加不好。”
“村子就在前面不遠,這一代雖然有些不太平,這個時辰只要不入十里外的‘迷霧林’就不會有事,相反你。”
他定定的看着李英,告訴她。
“你得跟我一起去城裡,不只是請大夫,還有你和欣兒的一些貼身用品,都離開銅川這麼多天了,我們停下來的日子屈指可數,再多的準備用的也該
差不多了,你和辛兒這麼要好,她什麼喜好你應該都清楚,難不成你還要我幫你們去買那些東西?”
李英面上充血,愣愣點頭。
她找了兩人軟一些的包袱墊在辛兒頭下,又將包袱都圍在辛兒身邊,確定車子跑起來後不會將她撞着摔着,這纔拿了自己的小包袱,安心跟着安西下車。
安西再次交代易幼颺。
“二弟,萬不可入那‘迷霧林’,迷霧林中方向難辨,進去之人很少有人能夠出來,加上迷霧林後的山上匪徒橫行,依靠地利在這一代甚是囂張,連官府幾次圍剿都沒能殲滅,稍有不慎別會葬送在那匪窩,你帶着辛兒,千萬要小心,遇上劫匪或者上次銅川那樣的意外,萬不可一時意氣逞兇鬥狠,先以辛兒和自己的性命爲重,逃爲上策。”
易幼颺悉心受教。
“是!”
四人分兩路而行,馬車上的易幼颺帶着辛兒繼續往西行,安西明英往北而去,這個時候的他們誰也沒想到,新的危險,正向着他們,無聲逼近。
也就四人分開小半個時辰吧?易幼颺怕癲着病中的人,刻意放慢了速度平穩着前行,就在快到那個安西所說的“迷霧林”時,從前面直面而來刺來的劍花讓他大爲失色,急忙收了繮繩,猛然將馬頭調偏,馬車劇烈晃動,睡眠本來就淺的辛兒給晃醒過來,迷迷糊糊起來,捲縮着被子開了車門,外面的劍花亂射讓她晃了眼睛。
“怎麼了……啊……”
她側身撲到一邊的車門上躲過那斜刺而來的一劍,正在和第一個正面進攻而來的對手纏的火熱的易幼颺聞聲轉頭,擡腳一踢直接踢上那人沒有來得急收劍的手腕,手上玉笛擋着越加冷厲的劍鋒,另一隻腳朝那人面上踏去,直接踩斷了那人用劍的手,又在人家臉上踩了一腳。
倒黴的黑衣人落地,來不及將自己身體完全撤回,馬車輪子直接從他腿上碾過,慘叫聲不絕於耳,這個殺手便又倒黴的被廢了。
上方的攻勢見猛,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他順着後仰外側的身子下墜,一手攀了頂的木框,身子凌空飛腿,踢掉從後面偷襲的兩人,見他身子下沉時兩人便早有準備,他攻來也只是收了進擊的攻勢而已,到沒像第一個倒下的那麼倒黴再摔下馬車。
易幼颺翻身躍上馬車頂,緊接着便和第一個長斗篷的黑衣男子糾纏在一起,抽空還要擺平兩個在旁邊伺機而動,影響着他又準備這着往車裡面刺劍的黑衣人,本就武功不在這些人之上,這樣合擊下來更顯慌亂了,身上沒掛彩,倒是捱了不少拳頭,馬車無人駕駛,一面是山坡,一面是“迷霧林”不往前走歪了那邊都是死路。
着急之中易少爺將從小到大所有能用的招都用了出來,不怕死,不怕疼,以一敵三,凌厲猛烈不少,數十招下來,倒是稍有成效,雖然只是將那些人逼退一些,他翻身到車前有機會勒住了繮繩而已。
“是你們!”
三個黑衣人在三匹馬的額頭上踩踏而立,兩個身着短斗篷的黑衣人一左一右持劍而立,中間那個左手持劍的人,一身黑斗篷洋洋灑灑,同未束的長髮飛揚在秋風中,面上均敷了一塊黑布,山雨欲來的烈風中,他們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都在亂髮下難以邊清。
辛兒沒有氣虛無力卻強作精神的扶着車門看着這三人,還是認出了最中間的那個長袍長斗篷的男子,譏笑。
“真是三日不見刮目
相看,今日的三煞要遠比半月前的八煞合在一起強的多,怎麼?龍溪谷一別,本神醫的藥生效了?回去連帶着將手下都練的精進許多,然後再重操舊業?不過如今你們只有三人,就算你們門主不棄不會責難你們,如今你們還能稱之爲八煞嗎?”
三人未動,她前面的易幼颺回頭瞄她一眼,又警惕的回身提防着三人,提醒她。
“是四人,剛纔又給車輪廢了一個。”
辛兒一口氣沒噎在喉嚨裡,噎的咳了起來,近日本就虛弱蒼白的小臉上震的有了些紅潤,更顯美人病弱,嬌柔可愛。
兩個短斗篷的殺手聽他們的對話不僅面露囧色,隨即更加狠厲的面對面前這兩個壓根不是他們對手的目標。
中間的那個顯然要比他們針遞給的多,只是在中間的馬上定定的立着,面無表情的冷眼以對;辛兒想,就算他會有表情,那雙太會隱藏情緒的眼睛裡,也不會像左右那兩個殺手一樣容易看出,所以儘可能的激怒他,先亂了他的心神再說。
“怎麼了?不會說話啦?真奇怪,我記得上次給你用的藥裡面,沒有一味會是影響聲音的呀?還是你們回去後給你們的主子處罰了?一個個都割了舌頭?哎!真可憐,你們威赫一時的八煞,小小的任務都無法完成,又被自家上司責難,估計很快就要成爲傳說了,要不要考慮改行?我可以幫你們指條明路哦!保證比做殺手有前途,想清楚,隨時可以來找我。”
“辛兒!”
易幼颺不贊同的提醒她,激怒這些人對他們沒啥好處,卻遭到辛兒的搖頭制止。
這個時候,這些人越鎮定越難對付,他本來就不敵他們,她不攪亂他們心神,他們能有機會逃命嗎?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這次中間的那個人總算有點動靜了,雖然同樣沒見他有什麼神色上的動亂,只要他肯說話,辛兒就覺得有機會擊破他的心防。
“你的嘴巴確實厲害,手段也好,不過如今你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身邊又只有一個嬌滴滴的大少爺,你覺得就算擾了我們的心神,你還有機會逃出昇天?”
“閉嘴!不准你再說本公子是嬌滴滴的大少爺……”
易公子眼看又要衝上去和人拼命,辛兒死死的拖住他,眼睛不離那三人,道。
“會不會有機會,當然要看你們亂了陣腳試試才知道。”
中年那人眸子中透着輕蔑的笑意,寒寒的射在了她強作鎮定的眼睛裡。
“你想玩?若是在十天前,看在你曾於我有一命之恩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加上第一次的刺殺經驗,直覺告訴我越快送你這樣的人上路,對我越好。”
辛兒笑。
“你這就好笑了,往日我是你們的刺殺目標,今日也一樣改變不了這個命運,我倒很不明白,既然你的目的都是要我死,怎麼早死一步晚死一步,反而就不同了?”
似乎料定她這回無法逃脫,男子也不介意和她多說兩句,淡淡道。
“你這麼聰明,應該聽過這樣一句話,‘禍從天降,由不得己’,昨日,你只是我們單純的目標,今天,你不僅是目標,更是我們必殺的使命。”
辛兒心底一寒,強撐着問。
“這麼說,昨日還只是一個人讓我死,今天,有更多的人想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不多,一個,足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