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離別

在那天之後,凌墨軒就不見了,我知道他忙着報仇,我沒有阻止他,但也不願參與其中,不想親眼看着他殺人。我找遍了玉國北部所有的城鎮打聽關於銅鏡的線索,都一無所獲,我開始灰心,是否藍悅所說的只是一個猜想,這世上根本不存在這樣一個銅鏡。

半個月之後,我一無所獲的返回了哈撒族的領地,我想跟凌墨軒商量一下,獨自去玉國南部再找找銅鏡的下落。然而我剛踏進我們寄居的帳篷就被驚呆了,屋子裡被翻得亂七八糟,連一塊下腳的地都沒有,凌墨軒根本就沒回來過。一絲不安的感覺浮上心頭,我慌忙的衝出帳篷去找其他的人,卻意外的發現所有的族民都不見了,他們的帳篷,牲口都在,似乎是集體外出了。我一直找到夜幕降臨才悻悻的回到帳篷,打算先等一晚,也許天一亮他們就會回來了。這些天的而奔波勞碌讓我很疲倦,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和衣躺下了,剛閉上眼睛又覺不妥,草原的夜裡常常有野獸出沒,於是抱了幾大捆枯草擺在帳篷周圍點燃了用來驅趕野獸,然後燃着燭火進入了夢鄉。

夢裡起了很大的火,我被困在烈火中不能動彈,火舌舔上我的裙襬,滾燙的感覺灼痛了皮膚,濃煙漫進我的胸腔,我劇烈咳嗽着都快喘不過來氣了。

窒息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就在我捂着喉嚨喘不過來氣的時候,我被驚醒了,惺忪的睡眼還未完全睜開,我瞬間被震驚了,原來這不是夢,真的着火了!烈火在草原的夜風吹拂下沿着帳篷迅速向上蔓延,火光快要把我包圍住了。

我暗叫一聲不好,定是帳篷周圍的火堆燒的太猛,把帳篷點燃了。我抓起幾件衣服用茶水打溼,然後往身上一裹,俯下身屏住呼吸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穿過大火,衝出了帳篷,一衝出火堆我就順勢在地上一滾,將身上的火撲滅。然而,就在我準備鬆一口氣的時候,幾支羽劍呼嘯着向我襲來,猝不及防下我雖然慌忙閃躲,一支箭還是射中了我的大腿,沒入肌肉的疼痛,讓我失聲尖叫出來。

“住手,別把她弄死了!”有低沉的男聲怒喝,聲音有些熟悉。

我忍着劇痛擡起頭,果不其然看見十幾個蒙面人舉着火把圍在不遠處,領頭的人正是哈撒族的族長,雖然他蒙了面,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一個人的眼神是很難隱藏的。

“族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盯着他冷冷的問,“鄙人好像沒什麼地方得罪您吧?”

族長的臉色一沉,他可能沒料到我會這麼快戳穿他,他拉下面巾,一雙眼睛兇光畢現:“我們也並非要難爲姑娘,只要姑娘乖乖配合。”

我指着腿上流血的傷口冷笑一聲:“這還不是難爲?族長這可不是商量的舉動吧?”

“少廢話!”他一旁的一個青年不耐煩了,眉毛一豎怒喝道,“凌墨軒在哪兒?!”

“噢?原來是來找他的,”我冷冷的撇了撇嘴角,“不過你們找錯人了,我確實不知道。”

“放屁!”那個粗魯的青年怒罵一聲,抽出腰間的彎刀就要衝過來。

“阿楚,退下!”族長一聲呵斥,那個青年只好不甘心的退了回去。

“姑娘,說謊話可是不好的,”族長森

冷一笑,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誰都看得出姑娘和凌墨軒關係極不一般,他去了哪裡,姑娘怎麼會不知道呢?”

“族長您說錯了,我只是殘月宮的一個下屬而已,跟宮主只是主僕關係,怎有權力過問宮主的行蹤,”我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看着族長語氣轉爲譏諷,“我原以爲族長您是宮主的朋友呢,敢爲宮主有什麼地方得罪您了,您要趕盡殺絕?”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族長語氣淡淡的道。

“是誰?”我心下一驚,問道。

“這恕我無可奉告,”族長的眼神再次變得森冷,“既然姑娘不願意配合,那就只好請姑娘跟我們走一趟了,凌宮主要是知道心愛的女人在我們手上,應該無論如何會來一趟的。”

他一揮手喝道:“給我抓住她!”

在他下命令的同時,我一甩袖擲出一排銀針,幾個蒙面人尖叫着倒地,趁着混亂之際,我就地一滾滾到帳篷後方,翻身一躍上馬,疾奔而去。

那羣人迅速追了上來,手中的箭一刻不停歇的射向我,目標是我的馬。我揮舞着白練吃力的抵擋着如雨的箭矢,一邊用力的夾馬肚加速奔馳。那羣人定是要活捉我逼凌墨軒現身,若是像水千寒的那次一樣,他們逼着他傷害自己,那我寧願自己去死!

眼見我的力氣已經快用盡,白練的防禦也開始出現疏漏,他們的攻擊卻更加猛烈,帶着勢在必得的兇猛。天色太黑,我慌不擇路的疾奔,竟然一路逃到了斷崖前,遠遠地看見前方戛然而止的路,我大叫一聲該死,連忙死命拉繮繩,費盡全身力氣才終於在馬毀人亡前將馬勒住,馬兒嘶鳴着在斷崖前踱步,我看了眼斷崖下黑不見底的深淵,頓時覺得快要吐血了,真是禍不單行!現在該怎麼辦?

那羣人很快追上來將我半包圍,族長得意的冷笑道:“姑娘,你還是乖乖跟我們走吧,要是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一定會摔成肉泥的。”

我氣憤的瞪着他,在心裡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這個王八蛋,他知道這裡是斷崖故意把我逼到這兒的!卑鄙小人!

“我要是從這兒跳下去了,你就別想再利用我了!”我冷冷的開口道。

族長的面上浮上一絲怒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姑娘你這麼美得一張臉可就毀的徹底了!”

他孃的確實很懂得攻擊要害,知道女人最在乎的就是臉。

“無所謂了,反正死了要臉也沒有用了。”我撇了撇嘴,眼神掃射了一下,卻無意間注意到左前方他們的防守有一個缺口,若我能短暫的引開他們的注意力,然後沿着斷崖邊上傾斜着衝出去,逃出的機率應該很大。

我閉上眼睛做了幾下深呼吸,然後緩緩地將手伸進胸前的口袋裡,做好準備後,我掏出懷裡的白粉用力向他們撒去,斷崖邊的風把白粉送過去,那些經驗豐富的殺手們迅速捂住口鼻,並同時後退。趁這時,我一夾馬肚迅速沿着斷崖向缺口處衝去,其實如果他們再仔細一聞就會發現,那些他們以爲的毒粉不過是女孩子常用的水粉,可是他們警覺性擡高了,反而誤導了他們的嗅覺。

眼見着我就要

衝出包圍,幾支箭矢呼嘯着衝來,在我沒有絲毫防備的時候射中了我身下的馬,那個奸詐的族長果然不同一般人,在旁人都在躲避“毒粉”的時候他卻拉滿了弓箭。馬兒慘烈的嘶鳴着側倒過去,我連人帶馬墜落山崖,就在失重的瞬間,忽然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熟悉的溫暖包裹着我的手腕,我猛然擡起頭,看到他緊張的一張臉,在月光下是那麼溫暖讓人心安,心裡的恐懼頓時拋到了九霄雲外,他還是趕過來了。

“凌墨軒!”族長的聲音帶着變態的驚喜,伴隨着箭矢呼嘯而來的聲音,幾支箭射中了凌墨軒的身體,他悶哼一聲,手上的力道頓時輕了幾分,想拉我上去的動作也失敗了。

“你放手!”我尖叫着掙扎着,“他們是來要你的命的!”

他緊皺着眉頭,冷汗順着他的額頭滑落,握住我的手卻死死的,不悍動一份。

又一支長箭射中了他的肩膀,鮮血順着他的手臂低落在我的手上,我心中一痛,眼淚涌出眼眶。

“笨蛋,你放手啊!你這樣抓着我只有等死的份!你放手!”我拼命的掙脫着他的手,“我不想讓兩個人一起死啊!”

“我不會放手的!”他的眼神沉痛而堅定,手上的力道不減一分。

我一愣,一股暖流涌上心頭,我衝他微微一笑,溫柔的道:“其實,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

我一瞬不動的盯着他那張我深愛着的臉,看着他臉上浮現出驚恐,我微微一笑,伸出左手狠狠地砍向他的手腕,他再也無力抓住我的手,我狠下心用力一帶,整個人迅速像折了翅膀的鳥一樣迅速下墜。

“不要!落!”他的聲音絕望而沙啞,在最後的視線裡,是他那雙佈滿絕望也悲痛的眼睛,像是世界崩塌了一般的絕望與恐懼,像利劍一般深深刺痛了我。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落”,他的聲音裡帶着不願意失去的痛苦與請求,這樣的請求迅速激起了我的求生慾望,我揮舞着手中的白練,企圖抓住什麼東西,黑夜中什麼都看不見,我憑藉着本能,依靠白練和手腳並用企圖阻止我的下墜,鋒利的巖壁將我的雙手和雙腿劃的血肉模糊,我不放棄的拼命在空中亂抓着,我不能死,我答應了墨軒永遠不會離開他,我答應了曦兒要早點回去照顧她。我剛剛在墨軒心裡留下位置就要離他而去,他一定會再次陷入絕望瘋狂中的,我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也許是我強烈的求生慾望感動了上天,我終於用白練纏住了一株長在崖壁上的樹,在這一刻,如果條件允許,我一定會跪下來虔誠的磕無數個響頭的。我吃力的拖着傷痕累累的身子爬上樹幹,我的左手在抓崖壁的時候錯位了,左腿中了一箭,基本上半邊身子都廢了。我無力地趴在樹幹上,之前因爲拼命的求生轉移了注意力,現在一靜下來渾身的疼痛就向我襲來,我強忍着劇痛默默的流淚,這是暫時拖險的喜悅,也是對現下情況的擔憂,在這個上下不見底的崖壁上,有誰能來救我?我到底是逃脫了一死,還是會讓自己死的更痛苦?

長夜漫漫,我趴在樹上利用右手和牙齒給自己的傷做了簡單的包紮,然後用白練將自己綁在樹幹上,這才伴着疼痛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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