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葉小刀兩人都是毫不遲疑的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衝到洗碗池前,將衣服丟進洗碗池的髒水中浸溼,先後朝中間火人身上蓋了上去。
嗤嗤兩聲,大量的白煙冒起,火焰轉眼便小了許多,旁邊的廚師們這才紛紛拿着抹布衝過來撲打,就在火焰即將熄滅的時候,那火人卻似已失去理智,嘶吼着往旁邊竈臺上一撲。
咣噹一聲,竈臺上的一盆油被打翻,火焰頓時轟然沖天而起,葉小刀罵了一句,咬咬牙,一腳將火人踹翻在地,將溼漉漉的衣服直接蓋在火人身上,同時一腳踩住,不讓火人再掙扎。
楊隊長連忙衝了上來,將溼衣服蓋在其他火焰之處,轉而從廚師手中搶過一根毛巾,撲打着葉小刀腳上的火苗。
火焰終於被撲滅,將衣服拿開,露出一個已被燒得漆黑、卻因爲磨蹭導致各處血肉模糊的人,雙目赤紅,嘴巴張開拼命的喘息,有淡淡的白煙從他口中冒出,似乎五臟六腑都已經被高溫烤熟。
“羅老闆!羅老闆!”廚師們七嘴八舌的叫着,看來此人就是羅自強了。
楊隊長已經在叫救護車,葉小刀蹲了下去,還沒說話,羅自強卻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口中荷荷出聲,“手……手……手……”
一聲劇烈的咳嗽,他喉嚨裡面猛然冒出大量的血泡,頓時再也說不出話來,眼中更是露出了焦急與不甘。
葉小刀急忙問道:“你想說什麼?”
羅自強無法開口,眼中又急又怒,隨即右手鬆開葉小刀的腳踝,轉而在地上開始寫字,哆哆嗦嗦的寫了一個‘木’字,但隨即手開始抽搐,竟然無法再控制自己的手指,只是在地上胡亂的畫着。
葉小刀心中一動:“你是要說手機麼?”
羅自強眼中頓時露出了喜悅的神情,眨了眨眼,吐出一口白氣,眼睛一閉,頭一歪,全身再無動靜。
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葉小刀擡起頭望向楊隊長,緩緩搖頭,意思是羅自強已經死去,想起羅自強臨死前所言,連忙在羅自強身上找到了他的手機。
手機的屏幕已經破碎成蜘蛛網狀,觸碰開機鍵屏幕仍然亮起,卻看不清屏幕的內容,站起來將手機交給楊隊長,“估計要換個屏幕才行,羅自強臨死前如此看重這個手機,這裡面肯定有什麼線索。”
楊隊長點了點頭,目光四掃,指着一名圓臉廚師,問剛纔是怎麼回事。
那名廚師臉上兀自有些驚恐,“羅老闆走到中間時候,上面櫃子突然倒了一盆油在他身上,而當時旁邊正好在炒菜,火星亂飛,羅老闆就被點燃了。”
葉小刀擡頭一看,竈臺上方有個雜物櫃,裡面放着一些調料油鹽之類的東西,隨即目光下移,從地上的玻璃碎片來看,掉落的玻璃器皿應該是一個大號的高腳玻璃杯,案臺上找到一臺玩具小汽車,車尾有長長的天線,是遙控汽車。
拿着遙控汽車,葉小刀緩緩說道:“高腳的玻璃杯不僅可以盛很多油,更容易被撞翻。兇手的作案手法很簡單,當羅自強走到這個位置的時候,遙控玩具汽車將油撞翻。”
楊隊長沉聲道,“如果沒猜錯的話,兇手已經將廚房的監控記錄抹去,這傢伙極爲謹慎,絕對不會留下什麼線索……嗯,小刀,等其他同事過來後,你跟我去手機店換屏幕,看看手機裡面會有什麼線索。“
招呼衆廚師保護現場,兩人走出廚房。外面大廳的人早已經跑得七七八八,只有數名員工站在旁邊交頭接耳。走到門外,110的車正好趕到,交代了兩句,楊隊長跟葉小刀往橫山電子市場而去。
屏幕很快換好,找了個安靜點的地方,楊隊長將手機遞給葉小刀,“你來看,我年紀大了,對這些電子產品的功能不是很瞭解。”
葉小刀也不推辭,接過手機,先是進入了相冊,裡面全是一些羅自強跟他兒子的合影,林林總總幾百張,飛快的瀏覽了一遍,並沒有什麼異常的照片。
分別切換到短信記錄、通話記錄以及微信記錄,都是沒有什麼發現,想了想,葉小刀將手機劃拉兩下,進入了錄音機,果然,裡面有一段時長十三分鐘的錄音,當即按下,裡面傳來羅自強極爲苦澀的聲音。
“可以開始了麼?”
這句話沒頭沒尾很是突兀,似乎在問詢其他人,頓了頓,他接着說道:“從段西風被殺那天開始,然後是*安何智慧先後被殺,我就知道該來的始終會來,如果我真出事的話,這段錄音就當做遺言吧。”
“我們五個人的關係極好,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在高中二年級的時候,因爲遲到,周煒被班主任罰站,當時天氣又冷,周煒站在門外感冒了,病了好幾天,當時也是年輕氣盛,我們便一起去教育局狀告班主任,沒想到那一年教育局搞整改,班主任被抓了典型,被學校開除,隨即自殺身亡,他的妻子帶着兩歲的女兒離開了鳳凰市。”
“對此我們也是有些愧疚,大學畢業後,我們每年都會相邀出去戶外探險,不爲別的,找個地方排遣心中的積鬱而已。”
“二十年前,我們去了伏牛山的東峰,在山腰住宿的時候,段西風弄來五隻老鼠,說是要弄着吃,我們都覺得有些噁心,便沒同意,最後段西風提議,用不同的辦法將老鼠處死……如果早知今日,我肯定不會同意,可惜,沒有如果。”
“段西風抓來了毒蛇咬死老鼠,*安用膠布悶死老鼠,何智慧摔死老鼠,周煒淹死老鼠,我則用火燒死老鼠。”說到這,羅自強的呼吸開始急促,聲音中也是充滿了恐懼,“段西風被毒殺的時候,我還沒往這方面想,但*安被嚇死在電梯,何智慧高樓墜亡,這些都跟老鼠的死亡方式一一對應,這根本就是老鼠來複仇了,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巧?”
羅自強的喘息越發的粗,“我不相信鬼神,但這件事情實在太詭異,我給周煒打了電話,他說當時何智慧就好像瘋了似的就往玻璃上撞。他的想法跟我一樣,是老鼠來複仇了。”
再然後,錄音裡面就只有羅自強的喘息,葉小刀看了看時間,錄音還剩下五分鐘,正準備快進,手機裡頭羅自強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道:“另外,當時還發生了一件事,下山後,我們在一個獵人挖的陷阱坑裡發現一老頭,將他弄上來後,發現這老頭懷中抱着好大一塊金磚。”
“當時我們都很窮,誰都沒有見過這麼大塊的黃金,面對這些足可以改變我們一生的東西,我們不知所措,段西風跟何智慧還有周煒說拿了黃金就走,我跟*安則說救人要緊,最終還是少數服從多數,將垂死的老頭再次丟進了陷阱坑,我們則是拿了黃金走人。”
“荒郊野嶺的,我們都是知道,那老頭必死無疑,當時我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看着我們,搞不好是老天爺吧。”
“我們用這些黃金起家,分別有了自己的事業,我不知道他們心中是怎麼想的,但這些年我卻是沒有睡過一天安穩覺,眼下老鼠來複仇了,或許,這就是我的命。”
錄音到這就結束了,葉小刀跟楊隊長面面相覷。很顯然,這錄音只是羅自強的懺悔,對破案似乎幫助不大。不過,有一個疑點,羅自強在錄音的時候,他身邊似乎還有其他人,這個人又是誰?
楊隊長皺眉道:“伏牛山東峰的老頭,我還真有印象,當時法醫鑑定的結果是凍死的,並不是他殺,後來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前來認領屍體,說是他爺爺……想不到居然跟他們有關。”
頓了頓,楊隊長接着說道,“如果兇手特意要用老鼠復仇這個事情來做噱頭的話,那這起連環兇殺案應該不會再有死者了。”
葉小刀眉頭一挑,“楊教官,你也信老鼠復仇這種荒誕的事情?”
楊隊長聳了聳肩,“我可沒這麼說,只是想到一件事,如果兇手執意要將他們五人都殺死的話,周煒那邊我們倒是可以做點文章。”
“你是說,用周煒來做誘餌?”葉小刀眼睛一亮。
“別說的那麼難聽,外鬆內緊而已。”楊隊長笑道。
……
接下來的兩天,周煒那邊並沒有什麼消息,在第三天的時候,楊隊長打了個電話過來:“小刀,*安的屍體檢測有了新的發現。”
葉小刀有些鬱悶,這都好幾天了,居然還在解剖?楊隊長似乎也明白葉小刀的疑惑,笑道:“白教官你還記得吧?”
葉小刀腦中頓時浮現出一個面容瘦削的老頭,“記得,記得,老法醫嘛,以前在警校給我上過課。”
“他早已調到省城,這次帶了幾個學生下來實習,正好遇到了這起連環兇殺案,便重新檢查了一番。發現*安並不是心臟病突發而死,而是中了毒針。”
“毒針?”葉小刀疑竇大起,難道中了毒,之前的法醫都檢查不出來?
“這種毒藥類似於腎上腺激素,可以瞬間將咽喉附近的肌肉變得僵硬,從而讓人窒息而死,但事後檢查卻是極難查出來。”
“當時我就在現場,唐曉鬆也在,*安的脖子上可是沒有毒針呢。”
“如果毒針是用冰做成的呢?”楊隊長沉聲說道。
葉小刀頓時愣住,對啊,如果是冰做的,射進脖子血管後,很快就會被熱血融化掉,現場自然找不到任何痕跡。
“還有一件事。”楊隊長輕咳了一聲。
“怎麼?”
“唐曉鬆剛纔跟我翻臉了,他說要先將你抓起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