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刀從丁復的店鋪離開,驅車前往清湖區人民醫院,電話中楊隊長說了,周煒並沒有死。
中途將魏老五放下了車,要監控梅姨,他還得去準備一些東西。
到了醫院,葉小刀也懶得等電梯,沿着樓梯直奔四樓,楊隊長正在病房外抽菸,遠遠望見丁健,揮手招呼過去。
“怎麼回事?”葉小刀問道。
“這傢伙差點被淹死。”楊隊長遞給葉小刀一支菸,“能活下來,還真是命大。”
葉小刀點燃煙,等着楊隊長繼續往下說。
“兇手將周煒手腳綁上鐵塊丟進了游泳池,小區的游泳池下午三點開放,兩點鐘工作人員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了周煒,搶救過來後,據周煒自己說,他是中午一點左右被人綁起來丟進游泳池的。”
“一點被人丟進游泳池,兩點才被人救起來,他怎麼可能在水中呆上一個小時?”葉小刀蹙眉道:“記錯時間了吧?”
楊隊長搖了搖頭,“游泳池有監控,周煒確實是被人在一點左右扔下水的。”
“那他怎麼沒死?”葉小刀極爲愕然。
“這傢伙小時候練過武功。”說到這,楊隊長自己都是露出不太相信的神情,“就是那種傳說中的龜息功,被丟進水中後,他就進入假死狀態,不過,這應該也是他的極限了,醫生說再晚點送來的話,不死也變腦殘。”
葉小刀楞了一會,轉而笑道:“還真是奇人。”這種事情雖然離奇,但並不是沒有可能,內家氣功這種東西自古以來就存在。
“估計兇手也沒想到周煒會這功夫,這才走人。”楊隊長將菸頭摁滅:“要不然的話,估計又是一名死者。嗯,剛纔周煒還有些迷糊,等他清醒一些後,你再跟我進去問問其他事情。”
點了點頭,抽了幾口煙,走廊響起一陣高跟鞋的聲音,轉頭望去,一名穿着米色風衣的女子快步走來,敞開的風衣裡面是紅色的套頭針織衫配天藍牛仔褲,腳下一雙高達膝蓋的長筒靴,身材頗爲不錯,手中拎着一個飯盒,清秀的面容卻是充滿了焦急。
“康萍萍是周煒的未婚妻。”楊隊長低聲說道:“周煒一直都沒結婚,五十歲的人了,居然還找到這麼年輕的未婚妻。”
康萍萍跟楊隊長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徑直進了病房。
葉小刀將菸頭扔進菸灰桶,“唐曉鬆怎麼沒來?”
“昨天抓歹徒的時候,手臂受傷了,我要他休息一天。”楊隊長笑道:“他要是在這,肯定又會說你有嫌疑什麼的。我就奇怪了,他怎麼那麼看你不順眼。”
聞言,葉小刀眼神閃爍,好一會才笑道:“鬼曉得。”
又聊了一些對案情的看法,楊隊長在門前的探視窗上看了一眼,回頭笑道:“吃完東西了,看起來精神還行,我們進去。”
推門而入,房間角落站有一名警察,周煒躺在牀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康萍萍在打電話,似乎在跟人爭論一些頗爲艱澀難懂的東西,什麼視覺懸崖什麼視覺編碼之類的,見楊隊長兩人進來,康萍萍說晚點再討論便掛了電話,不好意思的笑,“一點工作上的事情,我那同事實在是太較真。”
“小康是從事什麼職業?聽你在電話裡說的那麼深奧。”楊隊長隨口問道。
“在鳳凰大學當老師,教心理學。”
楊隊長嗯了一聲,轉而坐在周煒旁邊。就算是吃過東西以後,周煒的臉色依舊是極爲蒼白,看向楊隊長的目光甚至帶着些許驚恐。
“我們繼續之前的話題,呵呵,雖然你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但事關命案,還請理解。”楊隊長開場白說話,話鋒一轉,“你還記得兇手什麼樣子麼?”
聞言,周煒臉上的驚恐越發的明顯,突然嘶聲叫喊道:“一定是他們來報仇了,一定是。”
“阿煒。”康萍萍連忙坐在牀側,握住周煒的右手,另一手輕拍着,“沒事的,都過去了。”
“不!他們不會放過我的。”周煒嘶吼道,反手抓住康萍萍的手掌,因爲用力,他的手指指關節都變得蒼白。
康萍萍臉上閃過一絲痛楚,卻並沒有掙脫,只是繼續柔聲安慰,一分多鐘後,周煒逐漸冷靜了下來,但口中兀自喃喃的說道:“一定是他們。”
見狀,楊隊長微微擡了擡下巴,示意葉小刀上去詢問。
葉小刀點了點頭,他自然明白楊隊長的意思,無非就是一個人唱紅臉一個人唱白臉罷了。當即輕咳一聲,“周煒,你說的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不是人!他們不是人!”周煒大聲叫道,“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周煒,你還不明白狀況?”葉小刀厲聲說道:“現在段西風死了,*安死了,何智慧也死了,原本你也要死的,運氣好才撿回來一條性命,你覺得兇手不會再來找你嗎?下次要是兇手將你喉嚨割一刀,你還有這麼好的運氣?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兇手將其繩之以法!”
周煒突然就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他們不會割我喉嚨,我一定會被淹死!”
“啪!”
康萍萍直接一記耳光甩在了周煒臉上,這一下不僅周煒愣住,葉小刀等人也是愣住。
“清醒些沒有。”康萍萍卻彷彿剛纔那一巴掌不是她扇的,繼續柔聲安慰。
周煒愣愣的點頭。
被扇了這麼一下,周煒頓時清醒不少,開始跟我們說往事,“我們幾個人是同學,從小玩到大,大學畢業後,我們也都回到鳳凰市打拼,每年我們都會出去戶外探險,直到二十年前的那一次,我們去伏牛山東峰探險。”
聞言,楊隊長跟葉小刀都是交換了一個眼神,雖然不是戶外運動愛好者,但伏牛山還是知道的。伏牛山位於鳳凰市安平縣,山勢極爲陡峭,而東峰更是號稱老鷹頂,意思就是說只有老鷹才能飛到頂部,其陡峭程度可想而知,很少有人去那邊探險,就算有,也只是在山腰露營什麼的。
周煒接着說道:“我們到達山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決定在半山腰住宿一晚,第二天再嘗試攀頂,搭好帳篷尋找食物的時候,段西風找到了一窩老鼠。”
“老鼠?”葉小刀突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重複了一句。
“是的。”周煒眼中再次現出恐懼,遲疑了一下,“段西風說是吃老鼠肉,但我們幾個人都說太噁心,段西風便笑着說,抓都抓了,再放走也不合適,乾脆每人想個辦法來弄死它們。當時我們幾個也是無聊,都是笑着答應。”
“段西風膽子大,抓了條毒蛇來咬了其中一隻老鼠,不一會,老鼠便被毒死了,而*安則是用醫藥膠布綁住了老鼠的鼻子嘴巴,將它活活悶死,何智慧將老鼠給摔死,至於我,則是將老鼠綁在大石頭上面,扔在水中淹死……”說到這,周煒牙齒已經開始咯咯作響,已然無法再說下去。
葉小刀頓時想起了百盛大廈電梯中被刪除的那段公益廣告,視頻中說的也是五個人將五隻老鼠用各自的方法分別弄死,再聯想到周煒所說,忍不住出聲:“你的意思是,段西風毒殺老鼠,結果他自己被人毒殺;*安悶死老鼠,結果自己被人嚇得心臟病發,呼吸衰竭而死,跟悶死也沒什麼區別;何智慧摔死老鼠,結果自己跳樓墜亡;而你要淹死老鼠,卻差點被淹死。”
周煒無比驚恐的點頭,口中結結巴巴,“一定是老鼠來報仇了,一定是。”
葉小刀自然不會相信這種荒誕的理由,但對那神秘的兇手卻是多了一層認識,如果兇手知道五人殺老鼠這段往事,那麼,兇手肯定跟這五個人很熟悉,有可能是他們身邊的親朋好友,聽他們說起過往事,甚至有可能是五人其中之一,而這五人之中,段西風*安何智慧已死,周煒剛纔死裡逃生,最後一個人不管是不是兇手都值得重點關注。
對了,還有一個人是誰?
想到這,葉小刀厲聲問道:“你們五個人,還有一個人是誰?”
“羅自強,是羅自強。”
“羅自強是誰?”
“稻花香老闆。”
“當時他是怎麼弄死老鼠的?”
“燒,燒死的。”周煒結結巴巴的說道。
聞言,楊隊長招呼了那名警員一聲,拿出手機,一邊往門外疾走一邊撥號,葉小刀則緊隨其後。
稻花香農家菜館位於橫山區振興路財富大廈一樓,因爲食材都是從周邊村鎮採購,再加上大廚掌勺的火候老到,生意頗爲不錯,飯點的時候,更是一席難求,經常會出現排隊等叫號的情況。
跟往日一樣,餐館門口已經有人在排隊等候。葉小刀兩人下車,只見餐館大堂內座無虛席,數名穿着紅黑相間侍應服的服務員在其中穿梭,雖然忙碌,但並不像發生了大事。
“應該還沒出事。”楊隊長皺眉道,轉而伸手招呼一名服務員,“你們老闆呢。”
那名服務員楞了一下,旋即拿起對講機呼叫經理,頓時就有一名穿着黑色西服的帥氣青年男子走了過來,笑眯眯的跟楊隊長招呼,“這位先生,我是稻花香的大堂經理,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
“我找你們老闆羅自強。”
大堂經理笑道:“請問你是?”
楊隊長沒有穿*,大堂經理肯定不會買他的帳。
摸出*給他看了一眼,大堂經理頓時有些不自然,“羅老闆剛纔還在呢,我幫你問問。”
從身後拿出對講機,正要說話,對講機卻是傳出了厲聲吼叫聲:“快來人到廚房,羅老闆出事了。”與此同時,對講機裡面能聽到有人嘶吼,似乎極爲痛楚。
楊隊長急道:“廚房在哪?”
領班倉促的往前指了指,楊隊長跟葉小刀頓時飛奔,一路撞到了好幾名客人跟服務員也不管了。
衝到廚房,踢開門一看,只見廚房裡面一片狼藉,中間有一名全身火焰熊熊燃燒的人正竭盡全力掙扎,旁邊有三四名廚工廚師,都是站得遠遠的,手中拿着抹布等物件,卻不敢上前,只是口中叫着:“羅老闆,羅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