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夢很長,很悲涼。

陸雯做了一個夢,夢很長,很悲涼。

夢裡一個男人穿着一身民國時期的鐵灰色軍裝,包裹着修長健碩的身材,黑色的頭髮剪成板寸,英姿颯爽的模樣。而俊朗的臉上則是時時刻刻掛着如沐春風的笑容。

他說:“玥兒,等我帶你回家。”

他的懷裡抱着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十六七歲的樣子,身上穿着一件民族的服飾,長長的黑髮挽成馬尾,露出一張白淨的臉,臉上雲霞滿天。

少女像是有些嬌羞的模樣往他懷裡鑽了鑽,輕輕點了點頭。

木頭搭建的小房間裡,並沒有多少東西,一張不大的木牀,牀的擺着一張木頭桌子,桌子上擺放着許多的瓶瓶罐罐,房間裡瀰漫着一陣苦澀的藥香。

兩個人膩歪了一下,男人推開少女,將她耳邊黑色的有些凌亂的發挽至耳後,親親了少女嬌羞的臉龐說:“一定要等我。時間不早了,他們還在外面等着我。”

少女看着男子,似鼓起勇氣一般,墊着腳尖在男子的臉頰上落下一吻,細細的聲音堅定的回答道:“我一定等你,無論多久。”

他並沒有讓少女等很久,三個月之後,他的確實現他的誓言,回來了——

可是等來的他,卻帶着大隊的人馬,血洗了她的家園,她看見滿天的晚霞和地面上的鮮血融合在一起,黃昏的光刺得人流淚。他坐着高頭大馬上,身前還坐着一名女子,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來。

少女滿眼的不解,否定一般搖晃着頭問:“不是你對不對?”還沒等男子回答,女子像是急切的確定答案一般又說了一句:“肯定不是你!你是來救我的對不對,吶,不是你、吧……”後面的聲音卻越說越小聲,眼淚像開了閘的大水,洶涌而來。

他看着她淚流滿面無動於衷,臉上再也沒有了那如沐春風的笑容,而是冷冷的舉起黑色的搶,眼裡毫不掩飾的殺意,居高臨下的指着她說:“我從未喜歡過你。”

一切來得那麼猝不及防。

她覺得這是一場夢,太過真實和痛苦的夢。今天她還在甜蜜的回想他說過的那些誓言,他說他會帶她回家,他說他會娶她,他說他會教她習漢字,他教她練槍法,他……

可四周刺目的紅,散落在身周不齊全的屍身,他冷冰冰的表情,他眼底的殺意,都像是一道鞭子,將她鞭策醒,那些血洗她家園的兵,穿着和他一樣的衣服,可是卻都規規矩矩的站在他身後,而他肩膀上的徽章,在黃昏的光裡,刺目得耀眼。

“不,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這一定是在做夢。你是騙我的,你說你會娶我的,你說你迴帶我回家……”少女囔囔出聲,始終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身體像是被抽乾了力氣跌落在地上,無措的看着四周。

“呵呵……真是天真。”男子身前的女子嘲笑出聲,身手矯捷的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男人也隨着女人跳了下來。

“他會喜歡你們這些遠古時期的苗蠻子?”眼神輕蔑的上下打量着少女,接着說:“我們早已經定了婚約,這次他來不僅僅是奉司令之命來收復你們這個土匪窩,也是爲了告訴你,他不會娶你……”

女子紅豔豔的嘴脣一張一合,說出來的話語如利劍一般刺穿了少女的心臟,打碎了她最後一點的自欺欺人,蒼白的臉頰漸漸失去血色,她悲憤絕望的望着兩人,銀牙緊緊咬住自己的嘴脣,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低着頭一步一步往後面退着……

而那身後燃燒的熊熊烈火,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再一步,再一步,她就會和那火焰融爲一體了。

而前面的一羣人卻無動於衷的看着她。

“我最後問你一次,”少女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響起,低着頭沒有擡起,“你真的沒有喜歡過我嗎?”

“沒有。”男子肯定的回答。

“那你爲什麼說要娶我,爲什麼說愛我……”

男子愣了一下,那一向沉默寡言的人會和別人說這樣肉麻的話嗎?

“那不過是男人逢場作戲時候說的話罷了,你還真是單純,男人對誰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也就只有你會信。”女人輕蔑的聲音。

“是這樣的嗎?”聲音裡帶着明顯的顫音,卻又再次得到男人肯定的問答。

“嗯。”

“……”

鮮血染紅的一切,還有他親口承認的話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了不是嗎?還有什麼可、自欺欺人的呢?

空氣一陣靜默,身後的大火不斷的發出啪啪啪的聲音,身後的房屋就快要倒塌,而面前的少女卻再次往後倒退了一步,距離死亡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擡起了頭。

那臉頰依舊蒼白上,面上的淚水早已被風乾。瘦弱的身軀站的直直的,像是一顆挺拔的青松,不論什麼風雪都壓不跨似的。眼神也不似之前看着的脆弱,而是很堅定的,帶着濃濃的恨意和弒殺在眼眶裡翻滾,被那眼神一一掃過的人,都有種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覺,

火被風吹得啪啪作響,有幾個火星子濺到了少女的腳邊,在紅黑的復古花紋短靴上落下幾個小洞。而身後的火像一條毒蛇,吐着蛇芯子想要吞噬眼前的人一般。

就在衆人以爲少女下一秒就會衝過來的時候,少女笑了。

蒼白的嘴角微微上揚,不緊不慢的從荷包裡掏出一顆黑色的,指甲蓋大小的藥丸子,打量了一會,眼神閃了閃,像是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吞了。

沒多久,一絲黑色的鮮血就從嘴角溢了出來,濃重的屍體腐爛味在空氣中散開。

衆人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人。

“呵呵呵……”少女詭異的笑聲傳進衆人耳朵裡,五官扭曲,黑色的發如墨,凌亂的披散在身上,神情看起來有些癲狂。

“你——”少女伸出白皙的手指指着男子,“還有你——”眼神一一掃過衆人,黑色的血絲沿着嘴角慢慢的滑落,少女伸出另外一隻手擦掉。聲音不大,卻冷冰冰清晰的一字一句吐露。

“我以巫神之力,不論天涯海角!我定叫你二人,還有你們,血債血償!不得好死!生生世世,生不如死!……”惡毒的詛咒如陰冷的風,突然的鑽進了每個人的心裡,衆人都忍不住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氣。

苗蠻子出了名的能招鬼神,這下衆人的心底都開始發毛。

一陣大風突然颳了過來,在空中揚起一陣灰塵。

就在衆人被風吹得微眯眼的時候,少女轉身跑進了身後燃燒的大火裡,等衆人睜開眼的時候,毒蛇的蛇芯子已經伸向了少女的軀體,沒一會就蔓延了全身,少女悽慘的叫聲響徹天際,而淒厲的叫聲最終伴隨着火苗啪啪啪的聲音,迎來了黑暗。

“砰——”的一聲房屋開始倒塌,在火中掙扎的少女隨着崩塌,再也,不見。

沒那熊熊燃燒的大火熄滅後,衆人就走得一乾二淨了。在衆人走後不久,一個小男孩站在了它的面前。

身上衣服沾着的血跡已經乾涸,呈現出暗紅的顏色,背後還沾着一些泥土,單薄的身軀在風中瑟瑟發抖,雙膝跪在火堆面前,面如死灰,嘴裡悼念着一句話:

姐姐……

作者:想嘮叨幾句,昨天寫完,就去看了一下前面自己寫的章節,琅玥這個人物的性格,有點擔心大家會不會不喜歡。琅玥的性格淡漠,堅強,冷靜,暴走的時候還會變得很嗜血,內心有着很深很深的孤寂和很繁重的心事,一般小說裡面的女主不是傻白甜就是瑪麗蘇,女主這樣的人,估計在現實生活中是很難討人喜歡吧,畢竟人都是喜歡熱情開朗,容易接近的人。

一開始在寫這本書的時候,我也想過,要不要把女主的性格寫得可愛一點,可是一想到接下來的劇情會有點沉重,女主的性格最後還是會變成這樣,也就沒有寫成瑪麗蘇的那種性格。因爲我覺得吧,一個人即使性格再活潑,在她沉睡將近一百年的時間裡,身上帶着那麼多的愛恨情仇,即使再好的性子也會變得有些偏激。而且我相信很多的人在面臨着死亡的時候,然後自己又活過來的時候,即使失去了記憶,可是內心的某些情感是不會消失的,比如內心的恨,比如愛,再比如對人的不信任以及疏離。

這本書的靈感源自於之前看過的一本書,在書上面寫着一些苗疆蠱術的片段,那時候就很好奇,上網就查了一下這方面的資料,於是心血來潮就構架了這麼個故事。

朋友問我,爲什麼一開始不直接寫陸雯身體裡住着的人是琅玥,爲什麼一開始不寫這個故事的那場弒殺,這樣的話,或許後面寫的故事就比較順理成章,可是我覺得,要是我一開始就這麼寫的話,估計後面的故事大家都能猜到什麼樣的,然而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猜不到纔好玩。

(擦汗)這段話好像劇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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