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洛陽城內燈火點點,好爲熱鬧。
年關將近,洛陽城中的士紳和百姓們似乎已經忘記了戰爭之痛,紛紛出來走動,士紳們用狂歡來粉飾太平,百姓們則忙着置辦新衣,希望來年有個好兆走。
賈詡帶着許褚和十名鐵衛,悄然從小門出了司徒府,回到了章老漢的宅子裡。
“賈詡先生,許褚將軍,回來了!”
章老漢連忙拉開門,將賈詡一行人迎了進去。
小心的左右張望了一陣,確定沒人跟蹤後,才掩上木門。
“先生,爲何如此神秘?”
許褚實在憋不住了,一進門就問。
賈詡搖頭道:“許褚將軍有所不知,王允等輩志大才疏,董卓豈是那麼好殺的。況且就算能殺了董卓,王允等人包藏禍心,我等想要順利脫身,恐怕也難!”
許褚愕然道:“先生不是說已經商定了伏殺董卓之計嗎?”
賈詡哂笑道:“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再天衣無縫的計謀,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意外都算計在外。縱然機關算盡,能否成事也要看幾分運氣。在下不喜歡把事情的結果寄望於虛無飄渺的運氣。況且這伏殺董卓之計雖然看似面面俱到,環環相扣,若其中也有不少的漏洞,只是王允等人一心想殺董卓,被蒙了心智,沒有看出來罷了。一旦其中的一環出了問題,就將前功盡棄,屆時只怕大禍臨頭。在下之所以與之周旋。也只是想探清朝中局勢罷了,看看王允等人究竟拉攏了多少人。再伺機而動罷了。”
許褚蹙眉道:“那要如何殺掉董卓?”
賈詡道:“殺掉董卓哪有那麼容易,許褚將軍切勿再提此事。”
許褚勃然作色道:“什麼。先生難道想棄主公而去乎?”
賈詡失笑道:“許褚將軍稍安勿躁,在下只是說殺掉董卓並不現實,並不是說要辜負將軍所託。想要平定涼州,東進關中,也不一定非要殺掉董卓不可,還有別的辦法。”
許褚沉聲道:“還有什麼辦法?”
賈詡眸子裡流露出駭人的精光,陰聲道:“很簡單,讓董卓竊位而居,代漢自立。屆時天下羣雄必爭相而起,共誅逆賊,到了那時候,董卓應付天下諸侯的討伐還來不及,哪還有精力理會將軍。將軍自可以雷霆萬鈞之勢掃滅馬騰、呂布之輩,一統涼州。”
“這……”
許褚倒吸了口涼氣,吃聲道:“竊位而居,代漢自立?”
賈詡凝聲道:“不錯,讓董卓成爲天下公敵。要比殺掉董卓對將軍更爲有利。讓董卓和天下諸侯去拼個你死我活,將軍尚可從中漁利。若是殺掉董卓,西涼軍團必亂,屆時亂軍必然席捲司隸、關中諸地。關中大地必然生靈塗炭,將軍就算最終能掃滅涼州亂軍,兵進關中。屆時關中也必成一片焦土,得之何益。”
許褚這才恍然大悟。看向賈詡的眼神就有些異樣。
這廝可真夠狠的,連如此陰險毒辣的計謀都能想的出來。比荀彧先生要狠多了。
不過,只要能爲主公平定涼州,東進關中掃平障礙,縱然讓董卓成爲天下公敵,縱然西涼軍團灰飛煙滅,縱然這大漢天下易主,又有何妨。
許褚是個粗人,所以想法也很簡單。
只要對主公有利,其他人死再多也是該死。
只是,讓董卓代漢自立,真有那麼容易?
許褚藏不住心事,當時就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這個,董卓也不是傻子,明知道謀朝篡位會招來天下諸侯的討伐,如何還敢在這個時候竊位而居?”
賈詡道:“許褚將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
許褚拱手道:“願聞其詳。”
賈詡撫須沉吟半晌,才踱步道:“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下能料到謀朝篡位必然會招致天下諸侯討伐,乃是因爲置身事外,纔看的比較清楚。董卓身在其中,就算明知代漢自立會招來滿朝文武和天下諸侯反對,也未必能經得住誘惑。”
許褚不解道:“這是爲何?”
賈詡耐心解秋道:“這是因爲世人皆有貪婪之心,面對九五之位,天下大統,這世上能有幾個人不動心。況且董卓自打退關東聯軍後,早有不臣之心,只是有所顧忌,才暫時沒有廢幼帝自立。再者,董卓能打退一次關東聯軍的討伐,就能打退兩次,此所謂世人之僥倖心理。董卓不居相府,而居於宮禁,不臣之心早已昭然若揭,此時若再有人極力從旁煽風點火。在下有八成的把握,董卓必然會廢帝自立。”
許褚還有些半信半疑,問道:“那找誰來煽風點火?”
賈詡道:“在下不才,願以三寸不爛之舌,堅董卓自立之心。”
許褚大驚道:“這如何使得,先生如何能暴露身份?”
賈詡淡然道:“無妨,在下去歲欲返回涼州老家時,被李利所救,不得已在李利軍中做了幾個月刀筆吏,後隨將軍至涼州,此事尚無人知曉,只需避開王允、李肅等人,必無人見疑。況且在下本就爲牛輔帳下參軍幕僚,正可藉此身份遊說李儒等人。”
許褚凝眉道:“先生隻身前往,還是太危險了,就讓某隨行護衛吧!”
賈詡搖頭道:“怕是不妥,將軍體貌大異常人,很難保證洛陽城中無人認出將軍。爲將軍大計,將軍還是最好不要露面的好,在下只帶十名鐵衛前往便可。”
許褚想了半天,只好無奈的答應下來。
賈詡走到門口,拉開門對守在門口的章老漢道:“老章,你也進來!”
章老漢連忙跟了進來,問道:“不知賈詡先生有何吩咐?”
賈詡沉吟了下,道:“這樣,我等所謀之事雖無人知曉,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爲以防萬一,老章你還是帶着婆娘到洛陽城外去躲一陣吧!”
章老漢老於世故,也不多問,道:“先生放心,老漢曉得了。”
許褚道:“那某跟老章一塊走,到城外去躲一陣子,只是先生安危……”
賈詡灑然道:“將軍放心,在下雖無縛雞之力,卻也頗有自保手段。況且尚有將軍十名鐵衛隨行護衛,何懼宵小。至於事成之後,在下自有脫身之計,將軍不必擔憂。”
許褚道:“那好吧,先生萬務小心。”
賈詡點了點頭,又道:“事不宜遲,在下這便去遊說董卓心腹謀臣李儒。”
許褚拱手相送,和章老漢直送到門口,才停下腳步。
次日一早,就和章老漢喬裝打扮,溜出洛陽城和三百鐵衛躲在一起。
深夜,李府。
李儒看了會軍報,正準備歇息,忽有管家來報,討虜校尉賈詡求見。
“賈詡?”
李儒怔了下,賈詡不是在牛輔軍中嗎,怎麼會跑來洛陽。
忽然記起月前牛輔回京時,曾說過賈詡病重,已返回武威老家養病去了。
不過,這廝病好了不去牛輔軍中輔軍,卻跑到洛陽來做什麼?
李儒轉了幾個念頭,吩咐道:“帶他進來。”
管家答應一聲,立刻退了出去。
不多時,帶着一中年文士走了進來,可不正是賈詡。
“詡參見軍師!”
賈詡長揖倒地,執禮甚恭。
李儒擺了擺手,蹙眉道:“賈詡,你不是回武威養病去了嗎,怎得來了洛陽?”
賈詡答道:“師軍明鑑,在下去歲回到武威後,病體漸愈,因常思爲國效力,故前來洛陽拜于軍師門下,爲軍師效犬馬之勞。”
李儒作色道:“大膽,汝乃牛輔將軍隨軍幕僚,既然病體全愈,不去牛輔將軍帳下侯令參謀軍事,卻跑來洛陽,如此擅離職守,縱然將你斬了亦不爲過!”
賈詡不卑不亢道:“軍師且勿動怒,何不聽在下一言?”
李儒沉聲道:“汝還有何話可說?”
賈詡道:“軍師豈不聞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今丞相威臨四海,天下諸侯未有莫敢不服者。在下夙月憂思,已得一計,或可助丞相實現霸業,特來獻于軍師。”
李儒哂笑道:“汝有何計,能助主公霸業?”
賈詡朗聲道:“古來聖賢皆雲,天下本無主,有德者居之。今漢室歷西二十四帝,氣數已盡,民心已背。丞相入中樞、定天下、驅叛逆,佈德望於四海,揚國威於宇內,正該因其勢而利之,代立而立,以安軍心、民心,成就不世霸業。”
“大膽!”
李儒勃然作色道:“竟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莫非以爲吾不敢殺你乎?”
賈詡絲毫不懼,目光灼灼的直視李儒,昂然道:“在下句句肺腑之言,所思所慮皆爲丞相大計。若軍師認爲丞相德望不足以位登九五,就請斬了在下吧!”
“你……”
李儒被反駁的啞口無言,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這廝口舌未免也太犀利了點,儘管自己只是佯怒。
若真殺了賈詡,豈非坐實了自己認爲丞相不足以位登九五的觀念。
李儒比誰都希望董卓能當皇帝,因爲一旦改朝換代成功,他就是最大的功臣。
只是,這種事情哪有賈詡說的這麼容易。
李儒身爲董卓的首席謀臣,又豈能不清楚其中的厲害關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