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徵終於笑了,“放心吧,你倆跟着本將軍從中原殺到河北,又從河北殺到大漠,雖爲袍澤,實爲兄弟。本將軍非無情無義之輩,又怎會將你倆殺之滅口。”
兩人這才鬆了口氣,將懸着的心放回了肚裡。
王方嘿嘿笑道:“將軍就放心吧,你要不說這事,末將都快忘了。”
李蒙也道:“末將從軍六載,縱然拼死殺敵,每有論功行賞,卻總是遭人排擠。只有將軍待末將不薄,予以大任擔之。說句大逆不道地話,就算將軍帶着弟兄們去造反,末將也絕不皺一下眉頭。末將爛命一條,大不了一死,有何惜哉!”
“大膽!”
羅徵佯怒道:“吾爲丞相效力,豈可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嘿嘿!”
二人都看出他未動真怒,嘿嘿笑了幾聲。
羅徵這才轉怒爲喜,道:“本將軍並非擔心你二人,而是其他人。”
二人面露疑惑,都有些不明所以。
羅徵肅然道:“當日之事,知情者雖只剩下你二人,但因事起倉促,疑點甚多,軍中難免會有私下議論之人。你二人這些天可暗中留意,若有人疑胡茂、牛金之死因,可先以言語引導之。若疑忌難解者,可不必手軟,找機會處理掉。”
“末將遵命。”
二人神色一凜,立刻拱手應命。
羅徵又道:“還有一事,有關鐵甲連環馬之事,需嚴加守秘,不得泄漏。”
“末將曉得了。”
二人又答應一聲。
次日一早,大軍拔營而起,繼續西進。
五日後,三千餘西涼鐵騎終於到了五原境內。
羅徵下令大軍休整一夜,爾後率大軍從滿夷谷穿越陰山,南下五原。
雖然進入了幷州,但五原乃邊塞之地,大多地方依舊是一馬平川的曠野。
秋風瑟瑟,黃葉飄零。
三千餘騎滾滾南下,聲勢浩大,驚的附近的遊牧民部落惶惶難安。
五原郡人口複雜,有漢人,也有匈奴人、羌胡人,民風習俗與中原差異極大,民風極其彪悍,社會情況和羌胡雜居的涼州有幾分相似。
羅徵率軍一路南下,路經許多遊牧部落,到也相安無事。
只有在經過單于庭時,數千匈奴騎兵遠遠尾隨,很不友善。好在匈奴人也不敢輕易招惹這支西涼騎兵,只是一路監視,等西涼騎兵離開單于庭南下,才止步通天山。
翻越霍大山,就是河東地界。
羅徵勒駐山口,遙望北方,心裡不禁升起無盡感慨。
從出武關殺進南陽,一路轉戰中原,殺進河北,復北上幽州,出塞外,途經大漠從陰山入關南下,再到河東,歷時四個多月,整整繞了一大圈,何止千里。
縱然是許褚這硬漢,也都滿臉風霜,露出了疲態。
至於其他地將士們,更不用說,心神早就疲憊不堪,急需休整。
“我們回來了!”
羅徵提了提馬繮,盡情地大吼了一聲。
嗷嗷嗷!
三千餘西涼騎兵全都扯開嗓門大吼,宣泄心頭的疲憊。
所有人望向山丘上那跨馬肅立地雄壯身影時,都充滿了狂熱和敬服。
實際上,自從殺進中原後,這些老兵們就沒想過自己能夠活着回來。
中原不是西涼,在那裡跑馬,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事實上也確是如此,不但胡軫死了,欒城一戰,更是折損了過半人馬。
然而如今,卻依舊有三千餘騎回來了。
雖然繞了個大大的圈子,但終究還是順利回到了關中。
而這一切的功勞,被三千將士們記到了羅徵頭上。
就算是荀彧,此刻看向羅徵地眼神也是十分複雜,有佩服,也有鬱悶。
從兗州被虜,一路挾持到了河東。
碰到這樣的事情,換了誰也高興不起來。
不過在欒城被偷襲的那晚,親眼目睹羅徵冒着生命危險救下幼子,甚至連羅徵的親兵隊長也爲此血濺長街,付出了生命,荀彧心裡的那根刺到是漸漸的淡了。
這些天一路從幽州出塞,又從陰山入關,見識到了許多,也體悟到了許多。
古人曾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一路行來,眼所見,耳所聞,都讓荀彧對大漢局勢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小山包上。
羅徵揮退衆校,只留下李蒙、王方二人,問道:“事情辦的如何了?”
李蒙答道:“將軍放心,已處決十二人,諒不致有差。”
羅徵點點頭,道:“這就好,走吧,回洛陽!”
說罷,帶着許褚催馬奔下了小山包。
李蒙、王方連忙跟上,大軍很快再次起程,滾滾南下。
正午時分,安邑前往陝縣地官道上,一輛馬車正緩緩而行,趕車地車伕是名年近五旬地老僕人,馬車四周還有十餘名家將相隨,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天氣太熱,徒步而行地家將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擦着汗。
馬車行進時,木頭軲轆發出吱吱呀呀地聲音,左搖右晃的,道路很不平坦。
就在這時,道旁忽然一聲喊,衝出數十名衣衫襤褸,面有菜色地難民,呼喝着將馬車團團圍住,個個手拿棍棒,貪婪地盯着拉車地馬匹。
家將們臉色立刻就變了,連忙拔刀在手,將馬車護在中間。
“下車,快下車。”
難民們大聲吆喝,極力威脅,卻沒有直接撲上去廝殺。
家將們一看就明白了,感情是一夥劫道地山賊,不過看樣子,這夥劫匪估計是沒有什麼經驗,膽氣也不怎麼足,不然何需廢話,早就撲上來了,這才心始稍安。
馬車裡,兩個女子也是芳容變色。
坐在中間地女子其貌如花,大約十七八歲,一看便是主子。
坐在旁邊地少女約十四歲左右,容貌亦頗爲出色,看樣子像是婢女。
“小姐,不好了,有山賊劫道。”
那小婢將車簾掀起一條縫,飛快地往外面遛了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俏臉煞白地對那小姐說道,滿是驚慌失措,一副要嚇暈過去地樣子。
小姐蹙了蹙黛眉,道:“不用怕,看看再說。”
小婢驚慌地道:“可是,可是小婢聽說山賊都是窮兇極惡之輩,若有女子被虜,都會被山賊淫辱,下場極爲悽慘,這可如何是好。”
小姐本來還十分鎮定,可聽小婢這一說,心裡馬上就忐忑起來。
再聽到那些山賊地呼喝,臉色漸漸地就有些變了。
官道上,數十名男女皆有,老少皆全地山賊還在和家將僵持。
雙方都有顧及,誰也不敢率先動手。
就在這時,官道的北面忽然隱隱傳來了轟隆聲,好似在打雷。
有山賊扭頭望去,就見北方有塵土揚起,有點像是刮沙塵暴。
然而很快,所有人地臉色就都變了。
只見數千黑壓壓的騎兵出現在了視線內,正旋風般地漫山遍野而來。
“天啊,快跑!”
數十山賊發一聲賊,二話不說,立扔扔掉棍棒就跑。
十餘名家將也是臉色陡變,雖然也想跑路,但又如何能跑得過騎兵,只好連忙將馬車趕下官道,給這羣忽然出現地騎兵讓開了大道,希望能逃過一劫。
很快,數千騎兵就到了近處。
只見高速奔跑地騎兵中忽然分出兩百騎,將那些逃跑地山賊全都趕了回來,重新聚集在了馬車四周,一個個早嚇的面無人色,體若篩糠,幾欲癱倒在地。
十餘名家將也是額頭冒汗,拿刀地手都在微微輕顫。
數千騎兵將馬車團團圍住,並沒有進一步地動作,這才讓衆家將心始稍安。
馬車裡,小婢又偷偷地往外遛了一眼,對那小姐說,“小姐,是大漢騎兵。”
小姐淡淡道:“是西涼騎兵。”
小婢‘哦’了聲,不解地道:“有什麼區別呢?”
小姐道:“沒區別,不過大漢騎兵有許多,幽州、幷州各地都有騎兵,都可以說是大漢騎兵。但西涼騎兵,卻是董丞相地軍隊。”
“小婢明白了。”
小姑娘目露恍然,又掀起一條縫偷偷打量。
就見騎陣分開,一員年輕的武將策馬而出,到了馬車前。
小婢眼前一亮,忙向小姐道:“小姐快看,這位將軍真個英俊,且而還這麼年輕。”
小姐沒好氣地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評論男子。”
小婢吐了吐舌頭,忙將車簾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