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記起光顧着激動了,連娃是男是女都沒搞清楚,說實話從外表我還真難以確定。 “也是,”她笑道,“瞧你這位爸爸,怎麼看都像阿姨,就別怪孩子雌雄難辨。” 她是指我的長髮。我正要看個究竟,碧姬插道:“等一等,你先說是想要兒子還是女兒?” “都好啊,只要是小狐狸生的。”我由衷地表示。 碧姬和林敏一起笑了笑,異口同聲道:“恭喜你——你有兒子啦!” 然而我卻笑不起來,心情頗似當年在長阪坡見到趙雲的劉備:爲汝這孺子,幾損我一員大將! 我陪兒子玩小車、溜滑梯、唱歌、吃東西等等,還不住地用手機拍他。他只聽得懂越南話,我能簡單地說一點,他很快和我混熟了。阿蘿教他喊“baơi”,他也學會了,乖乖地喊着。然而晚上當我要和他睡覺時,他不幹了,一個勁地嘶喊“mẹ,mẹ!”阿蘿怎麼哄也哄不好。直喊得我心酸淚奔,不禁握拳發誓:“寶貝,爸爸一定把媽媽還給你。——小狐狸,無論有多大困難我都要把你喚醒!” 我不僅僅是呼喚她,還一天到晚在單人病房內爲她彈吉它,特別是彈昔日那些她喜歡聽的曲子,只盼能刺激她腦內記憶的細胞。我廢寢忘食地彈了好幾天,手指都磨出血來!一次當我疲憊不堪地倒在她枕邊,忽然感覺她的手掌動了一下,似乎是要握住
什麼! “動了,小狐狸動了!”我幾乎要跳起來。 然而定睛凝視,她又一動不動了。 林敏聞聲過來,喚了喚她,搖了搖頭:“你是幻覺吧。” “不,我明明看見她的手握了一下。”我堅信。 她一笑,提醒我注意休息,別太累了。我明白她大概認爲我這種狀態如瘋似魔,極易妄想狂,那麼好的醫療和藥品都沒效果,彈彈吉它又能起何作用?遂徑直去找主治大夫,他說:“也許你並非幻覺,但一般植物人對外界刺激都會有反應,譬如會避強光、打噴嚏、咳嗽。即使手偶爾動一動,也不能說明在好轉。” “既然手動了怎會沒有希望?”我爭辯。 “我們一直都沒否定希望。”他點點頭,拍拍我的肩膀,“親人的情感關懷確實很重要,堅持下去,也許有一天會發生奇蹟。” 我排開所有的外界干擾,一頭扎進音樂,用音樂來通靈喚魂。不過干擾還是來了,並且來頭很大我想不接電話都不行——我媽! “小子,能耐啊,兩年都不回家!” “媽,您下了死命令,我不完成使命哪敢獨自踏回家門?” “可是你咋給我整了一花圈上門?你那大齙牙的大哥…咒我死呀?!”她劈頭蓋腦地一頓臭罵潑過來。 我雲裡霧裡,交涉了半天才鬧明白。原來對歌迷的討伐鳥人們另編了一個理由迴應,竟說我老媽突發腦溢
血病故,我趕回老家奔喪了!“齙牙大嘴哥”獲悉後致電給我,我又沒顧得上接,於是他親赴我老家,明則弔喪實則跟蹤報道。所以他整了一堆花圈、鮮花、紙錢、鞭炮什麼的,一到我家門口又炸又燒又拜,花圈上寫着:沉痛哀悼藍府老太太千古!他還大哭不止:“媽啊,我和鴿子是結拜兄弟,您也是我的親媽啊!”結果我媽揮舞拖把,唱着《跑馬的漢子》扭着廣場舞衝了出來,將他揍得鑽入轎車底下! “孩子,你到底出了啥事?”她在電話裡追問。 可我哪敢告訴她真相。 “不成,我要和你爸來越南看看。”她以爲我還在那裡。 “別去,我早不在越南了。” “那你到底在哪兒?兒啊,一去兩年無音訊,不想媽嗎?……”她突然號啕大哭。 我想安慰她。小表妹正好在她身邊,接過電話對我說:“哥,大姑哭得好傷心,你理解空巢老人的心情麼?你要不回來,她會擔心死,說不定真會腦溢血。” 可我不能離開呀!我想了想,說:“我發些照片還有視頻給你,你給我媽看,包管她會開心起來。” 我發過去,她一邊接收一邊問:“哥,這不是你小時候嗎?”我說是呀,她又對視頻疑惑起來:“哥,你說的好像不是中國話吧?你一兩歲就會說外語了?” 瞧這個妹妹笨的,我說:“你告訴我媽,他叫小鴿子。”
(本章完)